## 第十章 絕境亮劍,圖窮匕見(下)
“點亮它!”
李悅那聲嘶啞卻如同驚雷炸響的嘶吼,裹挾著玉石俱焚的瘋狂意志,狠狠撞進(jìn)林羽瀕臨崩潰的意識里!像一記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昏沉的神經(jīng)末梢!
他劇烈地咳嗽著,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金星亂冒,喉頭腥甜翻涌。陳磊那張“終極形態(tài)”的海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燒灼著他的驕傲,他的心血,他為之付出一切、甚至差點搭上性命的“生活拼圖”!
屈辱!滔天的屈辱!混合著傷口撕裂的劇痛,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點亮…點亮…”林羽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李悅那雙冰封火焰般的眼睛上。那里面沒有絕望,只有一種將靈魂都燃盡的、純粹的、近乎神性的瘋狂!那瘋狂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眼前的黑暗!
“咳…咳咳…好!”林羽猛地抬起頭,不顧嘴角溢出的血絲,眼神瞬間變得如同淬過火的刀鋒!所有的疼痛、虛弱、絕望,被這同歸于盡的戰(zhàn)意徹底點燃,化為一股焚盡一切的力量!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咆哮:“《守護》!上!所有素材!給我!”
負(fù)責(zé)《守護拼圖》的特效師如夢初醒,被這絕境中爆發(fā)的兇悍氣勢激得渾身一顫,手指顫抖著點開文件夾。屏幕上,是實拍加后期合成的“守護光路”測試片段——幽藍(lán)靜謐的背景下,微小的LED燈珠在微型軌道上,被伺服電機精確控制著,如同呼吸般次第亮起、明滅、亮度柔和地脈動。物理光效帶來的真實感,遠(yuǎn)超冰冷的數(shù)字粒子。
“方向…對了!”林羽的聲音像是砂紙在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但…不夠!不夠‘安心’!不夠‘如影隨形’!這是科技!不是守護!”
他強忍著劇痛,身體前傾,死死盯住屏幕:“光路亮起的節(jié)奏!再慢!再慢!要像母親夜里起身查看孩子時,赤腳踩在地毯上的那種…無聲的、小心翼翼的溫柔!不是機械的序列!”
“光暈的擴散!要更柔和!邊緣要模糊!模擬真實光源在空氣中的彌散感!像…像月光穿過薄云!主臥父母手環(huán)上那條信息彈出的瞬間…”
林羽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寶寶房間有聲動,守護模式已開啟’…這幾個字彈出的速度!再慢0.5秒!要那種…帶著睡意的朦朧感被輕微震動喚醒后,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看清字意時,心頭涌起的那股暖流!是‘知曉’,不是‘警報’!配樂!蘇總監(jiān)發(fā)來的那段大提琴!低音區(qū)!沉下去!再沉下去!像夜色本身!像無聲的守護!只在信息亮起的瞬間,加入一個極輕的、如同羽毛拂過琴弦的泛音!點到即止!”
他的指令精準(zhǔn)、細(xì)膩,充滿了對生活細(xì)節(jié)和情感的極致洞察,完全超越了技術(shù)的框架,直抵人心最柔軟的角落。特效師和剪輯師在他的指揮下,如同被注入靈魂的傀儡,眼神越來越亮,手指在鍵盤和調(diào)色臺上瘋狂舞動!屏幕上冰冷的光路,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開始流淌出無聲的溫柔與安心的力量。
李悅冰冷的臉上,緊繃的線條終于松動了一絲。她僅憑左手,在平板上飛速操作,調(diào)出《晨啟》和《慵懶》的序列,聲音嘶啞卻不容置疑:“《晨啟》!窗簾開啟同步音樂前奏!給我卡到毫秒不差!演員睫毛顫動和嘴角揚起的瞬間!我要特寫!用升格鏡頭!把‘被邀請’的幸福感給我釘死在觀眾腦子里!”
“《慵懶》!咖啡香氣鏡頭!加上風(fēng)吹窗簾的隨機光影!床頭鬧鐘數(shù)字的意外入鏡!生活的不完美!才是完美的煙火氣!節(jié)奏!再慵懶一點!像周末賴床時陽光在眼皮上跳舞的節(jié)奏!”
整個病房如同一個超負(fù)荷運轉(zhuǎn)、瀕臨爆炸的精密反應(yīng)堆!鍵盤的敲擊聲密集如暴雨!屏幕的光芒在眾人疲憊而亢奮的臉上瘋狂閃爍!濃咖啡的苦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混合著汗味,在空氣中發(fā)酵!時間被壓榨到極致,每一秒都在燃燒生命!
蘇瑤帶來的那張“終極形態(tài)”海報,被李悅用平板狠狠拍在墻上!屏幕碎裂的紋路如同蛛網(wǎng),覆蓋在陳磊那挑釁的“碎片重聚”上,像一個冰冷的嘲諷!
“看清楚了!”李悅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一種審判的意味,“這就是他們偷去的‘終極’?一堆華麗的垃圾!我們的‘拼圖’,拼的是人心!是溫度!是藏在生活褶皺里的光!他陳磊懂個屁!”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在極限壓力下掙扎的身影,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鞭策:“還有十二小時!要么把陳磊的臉踩進(jìn)他自己拉的屎里!要么…就一起爛在這間病房!沒有退路!拼!”
“拼?。?!”病房里響起一片嘶啞卻充滿血性的回應(yīng)!連“幻影工坊”的老板都紅著眼眶吼了出來!
最后十二小時!
林羽的傷口在持續(xù)的高強度用腦和情緒激蕩下,如同被無數(shù)鋼針反復(fù)穿刺。止痛藥的效果早已過去,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志。他的臉色灰敗,嘴唇干裂出血,額頭上冷汗涔涔,眼前陣陣發(fā)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破風(fēng)箱般的嘶鳴。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沒讓自己倒下去。他的眼睛,如同兩塊燒紅的炭,死死釘在屏幕上,用盡最后一絲生命力,燃燒著,指揮著光影的流動,情緒的起伏。
李悅的狀態(tài)更糟。僅憑左手支撐著全局,高強度的心神損耗和傷處的疼痛,讓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肋骨處的骨裂風(fēng)險如同懸頂之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隱痛。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底的烏青濃得化不開,只有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刀,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她像一根被繃緊到極限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卻依舊死死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戰(zhàn)局。
時間在無聲的硝煙中,一分一秒地走向盡頭。
當(dāng)最后一段《守護拼圖》的配樂泛音如同嘆息般消失在合成軌道上,當(dāng)剪輯師顫抖著按下渲染完成的確認(rèn)鍵時——
窗外,天色已經(jīng)大亮。新的一天,毫無憐憫地降臨。
病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倒在椅子上、桌子上,甚至地上。濃重的黑眼圈,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嘴唇,無聲地訴說著這七十二小時地獄般的煎熬??諝饫飶浡环N劫后余生的虛脫和…等待最終審判的窒息。
林羽靠在床頭,眼前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世界仿佛在旋轉(zhuǎn)。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已經(jīng)飄離了這具千瘡百孔的軀殼。他看向李悅。她依舊坐在病床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尊風(fēng)化的石像。她閉著眼睛,左手緊緊按著肋下,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著,臉色白得像紙,只有那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蘇瑤如同踩著棉花般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個剛拷滿最終成片的加密硬盤。她的臉色同樣憔悴不堪,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她沒有說話,只是將硬盤緊緊握在手里,目光掃過病房里這群用命拼出最終作品的戰(zhàn)士,最后落在林羽和李悅身上,深深地點了點頭。
“走。”李悅猛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得幾乎只剩氣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掙扎著要下床,動作因為劇痛而異常僵硬。
“悅姐!”林羽想阻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扶我起來?!崩類偟哪抗饪聪螂x她最近的制片助理,語氣冰冷如鐵。
制片助理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住她。李悅借著他的力量,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地站直了身體。她的身體在微微搖晃,那只打著夾板的右手無力地垂著,但她站住了。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肺部最后一絲空氣榨干,挺直了那似乎隨時會折斷的脊梁。
“林羽,你留下。”她看向林羽,聲音不容置疑。
“不行!”林羽急了,掙扎著想坐起來,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我必須去!那是我的…”
“你的命,比項目重要!”李悅厲聲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留在這里!等消息!這是命令!”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
林羽看著她蒼白臉上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看著她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也要奔赴戰(zhàn)場的姿態(tài),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只剩下一種混合著擔(dān)憂、敬佩和無力感的灼熱液體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李悅不再看他,在制片助理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走出了病房。她的背影在門口的光線下,單薄得像一張紙,卻帶著一種一往無前、刺破蒼穹的鋒芒。
“智家”總部,那間熟悉的、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多功能放映廳。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巨大的弧形屏幕如同沉默的巨獸。陳鋒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如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他身后團隊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不信任??諝庵袕浡鵁o形的硝煙。
蘇瑤坐在對面,腰桿挺得筆直,但緊握的拳頭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緊張。李悅坐在她旁邊,臉色蒼白如紙,身體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仿佛在積蓄最后的力量。那只打著夾板的手?jǐn)R在扶手上,格外刺眼。制片助理緊張地抱著那個裝著最終成片的硬盤。
另一邊,陳磊帶著幾個“星耀”的人,大搖大擺地坐在預(yù)留的嘉賓席上。他穿著考究的藏青色西裝,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臉上帶著一種勝券在握、貓捉老鼠般的玩味笑容。他看著蘇瑤和李悅,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和得意。他身后的大屏幕上,還停留著“慧居科技”那張“終極形態(tài)”的海報投影。
“蘇總監(jiān),”陳鋒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冰冷,“時間到了。希望龍騰這次,能給我們一個真正的‘終極形態(tài)’,而不是…又一次的失望?!彼哪抗鈷哌^李悅蒼白的臉和打著夾板的手,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陳總放心?!碧K瑤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wěn)有力,“龍騰的作品,會用實力說話?!?/p>
“呵,實力?”陳磊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放映廳,“蘇總監(jiān),恕我直言。貴公司前有核心創(chuàng)意剽竊風(fēng)波,后有項目負(fù)責(zé)人重傷住院,整個項目在病房里倉促趕工…這種條件下出來的東西,能有什么‘實力’可言?別是病急亂投醫(yī),拿一堆垃圾來糊弄陳總吧?”他話語刻薄,字字誅心。
放映廳里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智家”團隊的人臉色更加難看。陳鋒的眉頭皺得更緊。
蘇瑤臉色鐵青,正要反駁。
“放片?!?/p>
一個冰冷、嘶啞、卻如同驚雷般炸響的聲音驟然響起!
是李悅!
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沒有疲憊,沒有痛苦,只有一種冰冷到了極致、銳利到了極致、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的寒芒!像兩塊在絕對零度下淬煉過的萬年玄冰!她無視了陳磊的挑釁,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巨大屏幕,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官宣判般的決絕!
制片助理一個激靈,立刻將硬盤插入播放器。
放映廳的燈光瞬間熄滅。
巨大的弧形屏幕亮起,一片深邃的、如同天鵝絨般的幽藍(lán)。
沒有炫目的開場,沒有激昂的音樂。
只有一片純粹的、令人心安的靜謐。
《生活拼圖》——深度進(jìn)化版。Final Cut。
風(fēng)暴,在寂靜中降臨!
畫面流淌。
《晨啟》:精確到毫秒的窗簾開啟,與流淌而出的輕柔鋼琴前奏完美同步!一束溫柔卻帶著實體感的晨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雕刻刀,切開臥室的昏暗,不偏不倚地落在床頭柜相框里愛人微笑的唇角!鏡頭升格,捕捉到演員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嘴角無意識揚起的、帶著睡意的幸?;《龋〉惋柡偷呐鹋c淺灰藍(lán)在空氣中碰撞、交融,光影層次分明,空氣感十足!那不是被鬧鐘驚醒,是被陽光和音樂溫柔“邀請”進(jìn)新的一天!
放映廳里,輕微的吸氣聲響起。
《歸巢》:鏡頭模擬著極度疲憊的低視角,推門!門軸輕微的摩擦聲被放大!演員手背上疲憊的青筋清晰可見!推開門瞬間,客廳的暖光不是亮起,而是如同溫暖的潮水般“涌”出來,瞬間包裹住鏡頭!門外是冷硬模糊的城市霓虹剪影,門內(nèi)是帶著雪松木質(zhì)香氣的、層次分明的暖黃光暈!鏡頭掃過沙發(fā)——搭著的毛毯褶皺帶著被人蜷縮過的痕跡!茶幾上——半杯涼掉的花茶,杯沿帶著極細(xì)微的、仿佛主人匆忙離家時留下的唇??!光與影,冷與暖,疲憊與松弛,在無聲的鏡頭語言中激烈碰撞,最終歸于溫暖的包裹!一種強烈的、名為“家”的情緒,無聲地攫住了每一個觀眾的心!
陳鋒微微前傾的身體,手指停止了敲擊。
《慵懶拼圖》:鏡頭化身為一縷無形的咖啡香氣!它調(diào)皮地從廚房氤氳升起,輕盈地穿過半開的房門(鏡頭模擬第一視角,帶著輕微的生活晃動),“不小心”掠過散落在地毯上的書本,甚至“意外”地帶入了床頭柜上跳動的鬧鐘數(shù)字一角,最后,溫柔地縈繞在賴床者微微翕動的鼻尖!緊接著,床頭智能音箱屏幕亮起,溫柔提示:“您預(yù)約的早間播客將在咖啡煮好后5分鐘開始播放?!闭麄€畫面籠罩在慵懶、朦朧、帶著毛絨絨質(zhì)感的暖調(diào)里,節(jié)奏舒緩,充滿了周末清晨特有的愜意和不經(jīng)意的煙火氣!科技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者,而是最懂你心意的、體貼入微的伙伴!
幾個“智家”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忍不住低聲驚嘆:“絕了!”
《守護拼圖》:深邃靜謐的藍(lán),如同最安寧的夜。智能傳感器捕捉到細(xì)微聲響(模擬孩子夢囈翻身的聲音)。“守護模式”無聲啟動。走廊的感應(yīng)燈光,如同擁有生命般,以最溫柔、最緩慢的節(jié)奏次第亮起!光暈柔和彌散,如同母親赤足踩在地毯上的小心翼翼!亮度帶著極細(xì)微的、如同呼吸般的明暗脈動!光路延伸,最終停在兒童房門口。同時,主臥父母的手環(huán)屏幕亮起,那條簡短的信息彈出速度被刻意放緩:“寶寶房間有聲動,守護模式已開啟。”低沉舒緩的大提琴如同夜色流淌,只在信息亮起的瞬間,加入一個極輕的、如同羽毛拂過琴弦的泛音!沒有驚惶,只有知曉后的、深沉的安心與守護!光路的盡頭,兒童房虛掩的門縫里,透出一點暖黃的、安睡的小夜燈光暈…
放映廳里,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都被這無聲卻重若千鈞的守護感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幾個感性的女職員甚至悄悄抹了下眼角。
四個場景,如同四塊精心雕琢、飽含生命溫度的水晶碎片,在最終定格的畫面里——晨光中的微笑、歸家后的松弛、慵懶的咖啡香、守護的星光——被一條無形的、名為“智家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溫暖絲線,完美地拼合在一起,共同構(gòu)成了一幅名為“自在由心”的完整生活圖景!
科技退居幕后,成了讓生活這幅畫更溫暖、更安心、更自在的無形之手。
影片結(jié)束。
燈光亮起。
放映廳里,陷入了長達(dá)十幾秒的、令人窒息的絕對寂靜。
然后——
“好?。?!”
陳鋒猛地站起身,帶頭用力鼓掌!臉上充滿了激動、震撼和毫不掩飾的贊賞!“精彩!太精彩了!蘇總監(jiān)!這就是我想要的‘智家’品牌靈魂!深度!溫度!無與倫比的感染力!”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席卷了整個放映廳!“智家”團隊的人紛紛起立,用力鼓掌,臉上寫滿了嘆服!連之前質(zhì)疑的人,此刻也心服口服!
蘇瑤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瞬間松弛下來,眼圈微微發(fā)紅,激動地看向旁邊的李悅。
李悅依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放映耗盡了最后一絲心力。只有那只擱在扶手上、打著夾板的右手,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著。制片助理擔(dān)憂地看著她。
“不可能!”一個尖銳、氣急敗壞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刺破了掌聲!
陳磊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歇斯底里的憤怒!他指著剛剛播放完的屏幕,又指向墻上投影的他那張“終極形態(tài)”海報,聲音因為失控而尖利變調(diào):“剽竊!這是赤裸裸的剽竊!他們偷了我們的核心概念!‘碎片拼圖’!‘終極形態(tài)’!這都是我們‘星耀’原創(chuàng)的!他們龍騰…”
“閉嘴!陳磊!”
一個冰冷、嘶啞,卻如同驚雷般炸響的聲音,帶著一種積壓已久的、火山噴發(fā)般的滔天怒火,驟然響起!
李悅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不再是冰冷的玄冰,而是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焰!她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猛地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撐住扶手,硬生生地站了起來!身體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劇烈搖晃,但她站住了!像一柄染血的、寧折不彎的標(biāo)槍!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淬毒的閃電,帶著洞穿靈魂的冰冷和審判的威嚴(yán),死死釘在陳磊那張因驚怒而扭曲的臉上!
“剽竊?原創(chuàng)?”李悅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撼人心魄的力量,清晰地傳遍死寂的放映廳,“陳磊!收起你那套下三濫的把戲!”
她猛地抬起左手,指向墻上那張“終極形態(tài)”海報,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下:
“‘碎片拼圖’?那是我們丟棄的邊角料!是你收買王海那個叛徒,從龍騰服務(wù)器里偷走的、未完成的垃圾!”
“‘終極形態(tài)’?更是笑話!你以為搶先發(fā)布一張海報,就能定義‘智能家居’的未來?就能否定我們用命拼出來的東西?”
“看看這個!”李悅的目光掃過巨大的屏幕,掃過那幅溫暖動人的“自在由心”最終圖景,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睥睨一切的狂傲和深沉的悲憫:
“這才是‘拼圖’!”
“拼的是人心!是藏在柴米油鹽里的光!是疲憊歸家時的那口松下來的氣!是深夜守護孩子安睡的那份無需言說的牽掛!”
“是科技退居幕后,服務(wù)于人的溫度!”
“你陳磊,還有你背后的‘星耀’,除了偷雞摸狗、玩弄概念、剽竊創(chuàng)意,你們懂什么叫生活?懂什么叫家?懂什么叫真正的…‘拼圖’?!”
李悅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帶著一種洗滌靈魂的力量,在放映廳里轟然回蕩!字字如刀,句句見血!將陳磊和“星耀”華麗外衣下的骯臟與卑劣,徹底撕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陳磊的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又迅速褪成死灰!他指著李悅,嘴唇哆嗦著,想反駁,想狡辯,但在李悅那燃燒著正義火焰的目光和鐵一般的事實面前,所有的話語都蒼白無力!在周圍人鄙夷、厭惡的目光注視下,他像一只被剝光了毛的落水狗,狼狽不堪!
“你…你血口噴人!證據(jù)!拿出證據(jù)!”陳磊歇斯底里地咆哮,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證據(jù)?”李悅嘴角勾起一個冰冷刺骨的弧度,帶著極致的嘲弄,“王海和那個打手,現(xiàn)在都在看守所。他們很樂意跟警察聊聊,是誰指使他們偷拍核心數(shù)據(jù)、破壞電力、甚至…在雨夜行兇的!”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陳磊瞬間煞白的臉,如同最后的宣判:
“陳磊!你的游戲,結(jié)束了!”
陳磊如遭雷擊,渾身劇震!他最后的僥幸心理被徹底擊碎!在無數(shù)道如同利劍般的目光注視下,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頹然跌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渙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放映廳里一片嘩然!鄙夷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向陳磊和“星耀”的人。
陳鋒深吸一口氣,眼神復(fù)雜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陳磊,又看向如同浴血戰(zhàn)神般站立著、身體搖搖欲墜卻氣勢如虹的李悅,最后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幅“自在由心”的溫暖圖景上。他大步走到蘇瑤和李悅面前,鄭重地伸出手,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塵埃落定后的決斷和深深的敬意:
“蘇總監(jiān),李指,還有龍騰的各位!這份答卷,滿分!‘智家’年度品牌戰(zhàn)役,非龍騰莫屬!合作愉快!”
掌聲再次雷動!這一次,充滿了真誠的贊賞和認(rèn)同!
勝利了!
用命拼出來的勝利!
李悅看著陳鋒伸過來的手,看著周圍歡呼的人群,看著屏幕上定格的溫暖畫面,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支撐她的那股狂暴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排山倒海的劇痛、疲憊和眩暈瞬間將她淹沒!
她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后倒去!
“李悅?。?!”
“悅姐!??!”
蘇瑤和林羽(他終究不放心,強撐著趕了過來,剛到門口就看到這一幕)驚恐的呼喊同時響起!
林羽不顧一切地沖上前,用他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接住了李悅倒下的身軀!入手是冰冷而輕飄的重量,仿佛一片隨時會消散的羽毛。
“悅姐!悅姐你醒醒!”林羽抱著她,聲音帶著哭腔,看著懷中那張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蘇瑤和制片助理也沖了過來,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yuǎn)及近,尖銳地刺破了勝利的喧囂。
林羽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李悅,感覺她的生命體征微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他抬頭看向陳鋒,看向周圍驚愕的人群,看向屏幕上那幅用他們兩人鮮血和生命拼出來的“生活拼圖”,巨大的喜悅被更深的恐懼和憤怒瞬間沖垮!
“救她!快救她!”林羽對著沖進(jìn)來的醫(yī)護人員嘶吼,聲音破碎。
擔(dān)架迅速將李悅抬走。林羽想跟上去,卻被肩上的劇痛和失血眩暈擊倒,眼前一黑,也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模糊的視線里,是蘇瑤驚恐的臉,是屏幕上溫暖的“自在由心”圖景,還有…醫(yī)院走廊盡頭刺目的白光。
贏了戰(zhàn)役,卻似乎…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窗外,陽光刺破云層,灑滿大地。但這勝利的黎明,卻染上了最深重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