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那口歪歪扭扭的“仙家灶臺”還在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坑底那條金黃流油、邊緣微微焦糊、散發(fā)著濃烈誘人肉香的烤羊腰子，像個得勝歸來的將軍，躺在暗金色火紋流轉(zhuǎn)的半透明琉璃坑底，悠然自得地彈跳了兩下。濃郁的油脂香氣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不可言喻的丹火余韻，如同最霸道的開胃咒，強勢碾壓了廢墟里殘留的所有焦糊、鐵銹、氨水和油污的復(fù)雜氣味，徑直鉆進每一個鼻孔。
空氣像是凝固的豬油，粘稠而沉默。
玉帝還保持著那個半拱在地上、伸著手想去撈合同淤泥的滑稽姿勢，眼睛瞪得溜圓，空洞茫然地釘在滋滋作響的羊腰子上。那神情，仿佛看到自己剛被炸成渣的八卦爐，轉(zhuǎn)世成了……一根街邊烤串。太白金星的下巴終于從半脫臼狀態(tài)合攏，嘴巴張合了幾下，愣是沒發(fā)出一點聲響，臉上的油污裂紋完美呈現(xiàn)了世界觀崩裂后的紋路。
“咳……咳咳……”馮國柱趴在地上啃泥的姿勢稍顯狼狽，被那誘人的肉香一激，喉嚨里不受控制地咕咚一下咽了口帶泥巴味的口水，眼神從怨毒轉(zhuǎn)成了極度的迷茫加饑餓。方銳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腿軟地重新跌坐在地，捂著被煙嗆得火辣辣的脖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死死盯著那根腰子——作為證據(jù)鏈里唯一的“正?！蔽镔|(zhì)，它此刻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無比誘人。
整個廢墟空間里，唯一顯得還算“冷靜”的，只有趙建國。他剛從煙塵里扒拉出半邊身子，此刻正用兩根沾滿灰泥的手指，極其艱難地捏著他那臺被油污糊滿屏幕、邊緣摔得裂成蛛網(wǎng)的記錄儀，鏡頭頑強地對準(zhǔn)了……灶臺頂那根歪斜冒煙的鍍鋅鐵皮煙囪？仿佛那根破煙囪的排污模式更值得關(guān)注。
滴答、滴答。漏水的水管滴在滾燙的廢鐵上，白汽與肉香交織。
呼……哧……呼……哧……
劇烈的喘氣聲打破了死寂。
陳默撐著膝蓋，胸腔像個破風(fēng)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的痛楚和濃煙灼燒的辛辣。他看著那條莫名出現(xiàn)的、正在他的“仙灶”上滋滋冒油、香得不像話的羊腰子，腦子里一片空白，比剛才被爐火灌頂時還要懵。不是沒想過食物從天而降這種事發(fā)生在神仙地盤上的合理性，但……為什么是腰子？烤好的？精準(zhǔn)投喂？！這算是三清爐渣罷工后天道系統(tǒng)發(fā)的福利？還是某種工傷補助？！
就在這匪夷所思的香氛彌漫中，一個極其冰冷、毫無波瀾的聲音，如同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無聲無息地切開了陳默混亂的神經(jīng)，直接印入意識：
“熔煉單位：1?！?/p>
“熔煉物：低級精元載體（殘損）?！?/p>
“熔煉產(chǎn)物：類能量聚合態(tài)·烤制熟成體（未命名）?！?/p>
“單位能量溢出：極微量?！?/p>
“廚域空間首次產(chǎn)出達成。”
“判定：基礎(chǔ)廚能技權(quán)限生效?！?/p>
“職責(zé)范圍：廚域空間（定義中）——當(dāng)前覆蓋范圍（你至灶臺中心軸線三點七米半徑強制保護區(qū)域）?！?/p>
“總管權(quán)限臨時激活：1.廚具（仙灶）非緊急維修權(quán)限（緊急范圍由吾判定） 2.產(chǎn)出物初篩權(quán)限（吾保留最終否決權(quán)）3.廚域內(nèi)廢棄物（高能級除外）處置權(quán)限（強制要求：廢物利用）4.…招工（需審批）……”
那意念刻板得如同一份剛出爐的天條律文掃描件，但最后那個“招工”后面跟著的省略號和“需審批”，仿佛帶著一絲冰冷的不耐煩。
招工？！在這？陳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讓誰來？旁邊那兩個還在泥坑里掙扎的工商藥監(jiān)大佬？還是那位看著腰子咽口水的馮隊？抑或是玉帝親自來當(dāng)墩子工？！他下意識掃了一圈“廚域”——煙塵彌漫，余燼未熄，殘垣斷壁，唯一的設(shè)備是個自己差點炸掉的土灶臺……這鬼地方唯一的“工人”候選人，大概只有那條還在他腳邊歪著頭、鼻子抽搐著使勁嗅羊腰子味道、口水差點滴到泥水里的禿毛大狗哮天犬？還得是看大門的兼職？！
就在陳默被“招工（需審批）”沖擊得再次當(dāng)機時，那根在坑底躺得相當(dāng)安逸的腰子，似乎完成了最后幾滴油脂的濃縮提純，誘人的焦褐愈發(fā)深邃，香氣更是醇厚了幾倍。就在這香氣攀升到頂點的剎那！
滋！啦！！——
一道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最高功率的激光束，驟然從腰子的核心部位飆射而出！目標(biāo)——
精準(zhǔn)無比！直直射向了陳默因為震驚而微張、還掛著泥星子和血絲的嘴角！
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甚至沒嘗到味道！那絲帶著滾燙油脂氣息的金光，如同一條無形的液態(tài)鎖鏈，瞬間鉆入喉嚨深處！
嗡——！
一股滾燙磅礴、卻又溫和醇厚的暖流，如同泡開了陳年珍釀的瓊漿，裹挾著無法形容的……烤羊腰子特有的油脂芬芳、一絲鐵鍋暴火燎炒才有的鑊氣、甚至還有一縷若有若無、沉甸甸的……道蘊丹香？！蠻橫地沖開了他的食道！轟入胃腑！隨即如同炸開的地下溫泉，瞬間涌向他四肢百?。?/p>
“唔！”陳默渾身猛地一顫！像是通了高壓電！被煙塵灼燒的肺腑間劇烈的痛楚瞬間被這股暖流覆蓋、撫平！被油污權(quán)能灼痛的手臂經(jīng)絡(luò)仿佛被溫潤的油脂浸潤！背上的傷口更是傳來一陣極其麻癢的酥麻感！連帶著精神上那種被反復(fù)折騰后的渙散感都被沖得無影無蹤！疲憊感……沒消失，但精神卻像被強行灌了三罐功能飲料般振奮（亢奮？）！甚至連那點深植靈魂深處的三界勞監(jiān)委冰冷烙印，似乎都在這股暖洋洋的“工傷補貼”安撫下，暫時蟄伏了起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飽足感、活力感以及……“老子扛住了”的荒謬虛脫感的奇異狀態(tài)席卷全身！
羊腰子……工傷補貼……大補藥？！
啪嗒！
一塊邊緣被熏黑的木牌，像是被灶臺高溫余波震落下來，恰好掉在灶臺前方滿是泥漿的地上。木牌半埋著，露出一角，上面似乎用燒焦的炭棍歪歪扭扭畫著一個抽象畫般的……山羊頭？旁邊勉強能辨出兩個字：“腰記”（似乎是牌匾一角？來自哪個被波及的燒烤攤廢墟？）。
陳默看著那牌子，再看看坑底那條色澤誘人的腰子，再看看自己仿佛被“補到虛不受補”的身體，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
“呃……香……真香……”馮國柱終于沒忍住，那咕咚的咽口水聲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他看著那滋滋作響、油光潤澤的腰子，眼珠子都直了，仿佛那是什么失落的國寶級美食。什么合同、證據(jù)、鍋爐炸裂、被膠帶裹成粽子的屈辱……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暫時封印在原始饑餓感之下。
“馮隊！”方銳掙扎著低喝，試圖喚醒隊友的職業(yè)操守，然而他那慘白的臉上不知是煙熏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也泛起了一點不正常的潮紅。
玉帝的喉結(jié)也極其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昊天上帝的目光終于從腰子上抬起，掃過廢墟、掃過炸裂的爐子（現(xiàn)在叫灶臺）、掃過狼狽的眾人、最后落在氣息平穩(wěn)了不少但表情扭曲的陳默身上，眼神復(fù)雜到了極致?？謶?？怨毒？麻木？還帶著一絲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被拋下的茫然？天庭……兜率宮……最后的爐子……怎么就變成……食堂的后廚了？
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幾乎帶著哭腔的、艱澀無比的聲音終于擠了出來，不是質(zhì)問，更像是一種無力承受后的喃喃自語：
“……仙丹呢……瑤池丹呢……老君丹呢……”
他渾濁的目光投向陳默面前坑里的……腰子。
再抬頭，看向那縷依舊倔強地、慢悠悠地從歪斜煙囪口飄出來的、幾乎快散去的淡薄青煙。
“……這個……算……什么……？工傷……補貼？……還是……開伙飯？……賬……記……記在誰頭上？……”
噗！
角落里的太白金星實在憋不住了，一口帶泥的吐沫嗆在喉嚨里，劇烈地咳嗽起來，差點把肺咳出來。
而就在這時！
一聲穿透力極強、帶著十萬火急般尖利口音的吶喊，如同被掐著脖子的報喜鳥，從被砸開豁口的倉庫大門外遠遠飆了進來！直刺這混亂的油污食堂核心！
“——陛下！陛下！禍?zhǔn)铝?！天大的禍?zhǔn)铝耍∧菐吞鞖⒌暮谛母?！跑咱兜率宮拆遷隊去了！?。 薄?/p>
尖利急切的破鑼嗓子如同灌了辣椒油的哨子，瞬間刺穿了天虹萬事屋內(nèi)濃郁的焦糊羊腰子香氛和揮之不去的硝煙余燼！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外吼聲驚得一哆嗦，目光齊刷刷射向倉庫大門那道被水泥板和沖擊波硬生生撕裂的豁口。
豁口外，昏暗的棚戶區(qū)窄巷光線如同被攪渾的臭水溝。幾個穿著打扮頗為“特色”的身影正擠在豁口外的泥水坑邊緣，伸著脖子往里面張望。
為首的是個瘦高個，身披一件明顯大一號、肩膀上還沾著新鮮灰漿印子的青色舊式道袍（像是工地安全員的反光背心涂色版），頭戴一頂黃澄澄、已經(jīng)扭曲變形、還別著個快掉漆的“安全帽”款道冠。這瘦高個捏著一個用黃裱紙卷成的高音喇叭（明顯靈力驅(qū)動不足，擴音效果忽大忽?。吨ぷ訉χ砜诶锩媛曀涣叩睾鸾?。
他身后跟著幾位“同僚”更接地氣——有穿皮夾克配深藍色“天工開物”字樣工裝褲、脖子掛著褪色護身符的（活像古玩市場門口裝大仙的攤主）；有腦袋剃個青皮、雙臂肌肉虬結(jié)、上面紋著猙獰虎頭又搭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靈霄殿保衛(wèi)處”舊制服的（保安隊長出來兼職）；還有個提溜著大號破麻袋（材質(zhì)似乎是煉器失敗的天蠶絲混下腳料？）、麻袋里發(fā)出叮當(dāng)亂響工具碰撞聲的小個子……
這群組合奇特、畫風(fēng)清奇的“仙家包工頭”小隊，此刻個個灰頭土臉，臉上掛著“活兒不好干了”的焦急與憤懣，目光越過豁口，精準(zhǔn)地聚焦在糊滿油泥、龍袍變破漁網(wǎng)、正趴在泥水里捏著一團爛合同紙、滿臉世界觀崩塌的玉帝陛下尊臀（部位）上！
“陛……陛下啊！”那帶頭的瘦高個（疑似這支“兜率宮物業(yè)維修/拆遷清場臨時工小隊”的領(lǐng)班？）把黃喇叭懟到嘴邊，唾沫星子差點噴成人工降雨，“劉鐵柱！是劉鐵柱帶的那幫子下界惡痞！還有老疤瘌張胖子！他們……他們推著大型破拆法器！就是那臺剛從天界報廢物資拍賣會上淘換下來、噴著‘大力丸拆遷，專治各種不服’的履帶式液壓錘擊機??！直奔兜率宮后殿藥圃地基去了！說欠的三百年物業(yè)維修費拿丹爐頂賬還不夠！連帶著拖欠的‘地脈振動補償費’、‘煉丹廢氣降污排放治理基金預(yù)存款’還有‘靈藥異味鄰里和諧補貼滯納金’一并要用地皮頂了！正……正打著樁呢！再不動手，您的八景宮都要被拆掉承重墻啦?。?！”
噗通！
玉帝本就虛脫的身子骨再也扛不住這疊加打擊，眼前猛一黑，臉朝下徹底栽進了泥水里，啃了滿嘴灰和油泥混合物，只留下一個還在無意識抽搐的油泥后腦勺對著門外焦急的拆遷隊。他手里那張皺巴不堪的油污合同紙片徹底滑落泥潭，沾滿了羊腰子逸散的油星。
“陛……陛下！”太白金星嚇得差點把僅剩的幾縷頭發(fā)薅掉，連滾帶爬想過去扶，被玉帝那身油污龍袍一滑，自己也摔了個屁股墩兒，滾了一身泥。
楊戩靜靜佇立在原地，額間神痕似乎因爐核過度透支而顯得極其淺淡，幾乎與皮膚同色。他冰冷的視線掃過豁口外那群“仙家拆遷隊”，目光無波，如同看著一群無關(guān)的螻蟻。但當(dāng)他緩緩轉(zhuǎn)回視線，落在陳默面前那口還在滋滋作響、底部暗金灶火穩(wěn)定燃燒、坑里那條金黃羊腰子兀自散發(fā)著濃郁肉香的歪扭灶臺上時，眉頭極其細微地……蹙了一瞬？
拆？不拆？兜率宮塌了，三清道租戶的房租就徹底成了泡影。炸爐炸出來的灶臺還得靠爐核碎渣（兜率宮原裝核心配件）續(xù)命……這賬……
楊戩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陳默身上。無聲的意念如同冰山崩裂前兆：
“……物業(yè)?！~’?！?/p>
兩個冰冷簡單的音節(jié)，如同兩柄沉重的錘子砸在陳默被大補羊腰子撐得有點發(fā)虛的心口上！又是“賬”！天道催命符似的勞監(jiān)委裁決完了，天庭物業(yè)費這攤爛賬又來了？！
陳默被那冰冷的意念壓得脖子一梗，看著外面那群伸著脖子等他這位“臨時廚房總管”表態(tài)的仙家包工頭，再看看坑里那條肥美的腰子（工傷補貼還在腸胃里暖暖地撐著呢），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猛地沖了出來：
拆兜率宮？拆房子是壞賬！但……把這幫討賬單的廢物利用一下，能不能算……好賬？！
嗡！
幾乎是這個念頭涌起的剎那！
他意識深處那三界勞監(jiān)委的冰冷烙印如同感應(yīng)燈，猛地嗡鳴亮起！瞬間彈出一條文字：
【檢測到乙方（陳默）高度工作熱忱（解決甲方連帶債務(wù)糾紛）！】
【觸發(fā)：臨時崗位應(yīng)急技能賦能（超頻版）被動關(guān)聯(lián)！‘廢物利用’核心驅(qū)動指令激活！】
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粘稠滑膩、帶著油污特有包裹感的暖流，如同得到指令的液體工蟻，瞬間從他握著那塊已經(jīng)快融化在血肉里、沾滿了汗水和腰子油脂氣息的爐核碎片上涌出！
目標(biāo)是……什么？！
陳默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地上——那張剛從玉帝手里徹底滑落、徹底浸在泥水和羊腰子油脂混合湯里、上面寫著“包吃住”核心條款的油污合同紙片正可憐巴巴地攤開！被油煙和泥水浸透，字跡模糊得如同被淚痕暈染過。
廢物？這絕對是廢物！最大的債務(wù)合同就是它！
利用？！
“廢物利用——！?。 标惸瑤缀跏呛鹆顺鰜?！帶著一種被逼到墻角的破罐破摔！管他娘的什么物業(yè)費！管他娘的欠條！先拿這破爛“紙債”堵住眼前窟窿再說！
嗡！?。?/p>
就在吼聲出口的瞬間！
一道濃稠得如同液態(tài)糖漿的黑灰色油光，瞬間從陳默的右掌心爆射而出！如同被激怒的墨魚噴吐！精準(zhǔn)無比地潑向地面那張浸透了污油與羊脂的合同紙！
噗嗤！
油光與合同接觸的剎那，沒有融化！沒有焚燒！反而像一團擁有生命的史萊姆！瘋狂地蠕動著！將那團爛紙、羊腰子滴落的油脂、甚至地面上蹭到的一點陳默之前吐出的血沫（血契關(guān)聯(lián)？）和煙灰徹底包裹進去！形成一個不斷蠕動、膨脹、如同滾雪球般的粘稠油污球！
“啥……啥玩意兒？！”門口捏著黃裱紙喇叭的瘦高個仙工頭嚇得連退兩步。
嘩啦！油污球猛地膨脹又瞬間回縮！
光芒一閃！如同劣質(zhì)特效！
一個物體憑空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不是丹丸！不是法器！
而是……一面！
一面材質(zhì)極其詭異、如同用廢舊油帆布加塑料大棚布強力膠胡亂拼接縫制而成的……旗子？！
旗子呈長方形，邊角歪歪扭扭。底色混雜著合同紙的暗黃、羊油脂的乳白、煙灰的暗黑、以及血跡的深褐，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骯臟油膩的“麻醬潑墨”風(fēng)格。上面用同樣粘稠、混合了不知名焦糊油墨的漿液（依稀能看到被溶解的合同字跡碎片），歪歪扭扭、斷斷續(xù)續(xù)地刷出幾個碩大的抽象變體字：
“勞！動！光！榮??！”
紅不紅、黃不黃，更像是凝固的豬血混著工業(yè)機油！
字跡邊緣還掛著半凝固的油滴，散發(fā)著濃郁的油煙、羊膻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榮耀氣息”！
一面！由欠條（合同）融合工傷血液（陳默的血）與灶臺油煙氣息（羊腰子）強行煉成的……油膩版勞動光榮錦旗？！
這啥玩意兒？抵物業(yè)費的錦旗？！
所有人，包括外面那群仙工頭，都被這奇葩的“廢物再利用”成果驚得瞠目結(jié)舌，空氣里彌漫著油污、肉香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默。
然而，這還沒完！
唰！！
那面新鮮出爐、油膩不堪的錦旗！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粘著力！猛地朝著剛從泥水里掙扎著抬起油泥腦袋的玉帝——胸口那塊唯一還算完整的龍袍前襟撲去！
“？??！”玉帝剛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油泥，視野恢復(fù)一絲清明，就看到一團油膩骯臟的“旗”撲面而來！下意識想躲！
噗噠！
錦旗精準(zhǔn)無比地糊在了玉帝胸口那片還算干凈的明黃布料上！上面那四個“勞動光榮”的大字如同鋼印般牢牢地粘連、滲透、強行“融合”進了布料！
更離譜的是！
粘連之處，那錦旗的油污布料邊緣還極其“智能”地自動彎曲、變形、延伸！竟然……自行縫合并延展出了兩條極其油膩、帶著污漬的深藍色錦帶？歪歪扭扭地掛在了玉帝脖子兩邊！
一面由廚房總管廢物利用、由天道勞監(jiān)委技能賦能強煉、由天庭最大債務(wù)人玉帝陛下親自“穿戴”在胸口的——
油膩版·“勞動光榮”工牌！！
“？？？！?。 庇竦郾菹聫氐资?！低頭看著胸前的骯臟“榮耀”標(biāo)志，再抬頭看看門口那群嘴巴張得能塞進桃木釘?shù)南晒ゎ^，一股比被油污糊臉更加純粹的、無法形容的屈辱感如同巖漿般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工……工牌？！天庭至尊！萬神之主！掛上……“勞動光榮”……在胸前？?。?/p>
啪嗒！
兩塊東西恰好從錦旗縫里掉了下來，落在玉帝腳邊的泥水里。一塊是半片碎裂、帶著油污的玉帝會員卡殘骸。另一塊……赫然是之前被陳默嘔血吐出的、此刻也沾滿了油污和泥漿的……
——三清圣蘊殘燼·爐核碎片！
這塊不起眼的黑渣，似乎被錦旗的油污一浸染，又經(jīng)歷了某種奇妙的“廢物利用”洗禮，此刻表面上竟然極其詭異地浮現(xiàn)出一個極其微小的、由暗金色紋路凝結(jié)成的……抽象符號？
看著……像是一個扭曲的、被三條射線穿過的……油膩版小灶臺？！
碎片上殘留的意念嗡鳴似乎都帶上了一絲……油膩的煙火氣？
砰！
天虹萬事屋那扇被沖擊波震得只剩半邊、勉強掛在墻上的鋁合金爛門，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帶著一身焦黑和油污的沉重嘆息，轟然向內(nèi)倒下！砸在泥漿里，徹底為這方混亂的天地打開了最后的“大門”。
門口的瘦高個仙工頭領(lǐng)頭第一個看見了門內(nèi)景象——那位曾經(jīng)高踞九霄、執(zhí)掌三界風(fēng)云的天庭至尊……此刻如同剛從哪個黑煤窯逃難出來的油污工頭，滿臉油泥，胸前掛著個“勞動光榮”的油膩工牌，脖子上耷拉著污漬錦帶，褲子上沾滿了泥湯羊油混合物……更恐怖的是，眼神渙散，充滿了一種被生活反復(fù)鞭撻后的巨大麻木與精神崩潰邊緣的呆滯！
仙工頭張大的嘴，能塞進桃木釘?shù)淖炖?，終于……徹底失去了合攏的力氣。連帶著手里那個黃裱紙卷成的高音喇叭都“吧嗒”一聲掉進了泥漿里。
他身后那幾位工友更是集體瞳孔地震，那個提溜著破麻袋的小個子，麻袋里叮當(dāng)作響的工具直接掉了一地！
拆遷兜率宮？
拆個球！
玉帝老房東的工牌都糊上“勞動光榮”了！連爐渣子都煉出灶臺紋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
兜率宮的物業(yè)賬……
已經(jīng)被強制轉(zhuǎn)化成了……
天庭御膳房后廚的……員工灶火補貼了？！
“陛……陛下？！您……您這是……”瘦高個仙工頭結(jié)巴了半晌，看著玉帝那副“勞模造型”，再看看泥水里那條還在呲呲冒油、香得離譜的腰子……一個帶著一絲僥幸、更多是絕望的猜測，從喉嚨里憋出了幾個字：
“……是不是……先……先把工錢……結(ji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