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他的鋒利,勝過如今的沉穩(wěn)溫順。
“初見時,我只覺你是個瓊枝玉樹般的人物,可扶持做文人表率,哪怕后來得知你是商戶出身,鉆了律法的空子考取狀元入仕,哪怕我再厭惡商戶,也認下了先皇指婚?!痹鲦フZ聲輕描淡寫,“你為駙馬兩年,若非本宮相護,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根基都還不穩(wěn),就想著過河拆橋了?”
這些年,元扶妤雖大權獨攬,但與世家合作時時被其掣肘,她需要扶持像謝淮州這樣一個年輕執(zhí)拗,敢與世家叫板之人在朝堂中,達成自己所期。
與謝淮州成親兩年,她對外裝作對謝淮州用情至深,全然是為了在謝淮州與世家對立時,讓世家有所忌憚不敢要了謝淮州的性命。
做戲兩年,謝淮州難不成還真當她對他情深不移,舍不得殺他?
“微臣不敢。”謝淮州開口。
“皇帝年幼式微,長公主攝政致天象不祥,應順應天意還政,請閑王攝政?”她漫不經心將折子甩到謝淮州腳下,“今日,你把我拖在這個莊子上,就是為了明日朝堂之上,御史大夫順利將這折子送上去?”
謝淮州彎腰撿起地上沾了血的奏折,心里清楚……御史大夫應當已經被滅口。
而這奏折之上署名的其他官員,怕是也不能善終了。
“是。”謝淮州望著元扶妤坦然承認,“原本應是如此?!?/p>
“指使之人許了你什么?”
“吏部尚書?!?/p>
“吏部尚書,位同副相?!痹鲦ダ湫?,“你骨子里果真還是個唯利是圖的商戶子,表面上端著清高孤傲,內里狼子野心,借助本宮青云直上,短短兩年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籠絡朝中出身寒微的臣子,拉攏皇帝近侍,依靠江湖勢力影響地方。如今你權錢淺握,便敢不敬皇室與本宮為敵,他日富貴同體,豈非又起前朝亡國之禍?”
謝淮州脊挺如松柏,語聲鄭重:“微臣從未有過僭越之心!殿下的身體自己不清楚嗎?殿下若是不舍權位,油盡燈枯便是一兩年的事,微臣勸諫過多少次,殿下聽過嗎?我爭權也只是讓殿下看到我的能力,安心放下朝政靜養(yǎng)?!?/p>
元扶妤很少見謝淮州如此情緒激動,眉頭微抬。
“舍權就這么難嗎?比舍命還讓你難受?”謝淮州強忍著紊亂的呼吸,閉了閉眼平復自己外露的情緒,放下食盒后撩袍跪下叩首,“僭越之罪,臣聽憑殿下發(fā)落?!?/p>
他和元扶妤是夫妻,作為丈夫他在意妻室的身體和生死。
若元扶妤執(zhí)意不肯放權養(yǎng)病,那他只能與元扶妤和離,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室內安靜半晌。
“這樣的事不要再有下次。”元扶妤語聲漠然,似乎并未將奏折之事放在心上,“把藥拿來?!?/p>
謝淮州聞言抬頭,拎著食盒走到元扶妤面前,將食盒打開取出藥碗。
接過藥碗,元扶妤嗅出湯藥與以往不同偏甜,問:“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