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紗店的空調(diào)開得太冷，我站在門口調(diào)整呼吸，透過櫥窗看見蘇媛正對著鏡子整理頭紗。
她側(cè)臉的弧度，低頭時脖頸彎曲的線條，甚至左眼角那顆淚痣，都像鏡中的另一個我。
“林小姐！” 她提著裙擺向我走來，真絲婚紗在燈光下像流動的月光，“你看這條頭紗...”
話音戛然而止，我們同時看清了對方的臉。
試衣間門突然打開，周敘白穿著筆挺的西裝走出來，他的領(lǐng)帶還是歪的，就像每次我?guī)退低晔昼姾蟮臉幼印?/p>
看到我時，他手里捧的梔子花“啪”地掉在地上。
“昭昭?！?他條件反射般彎腰去撿花，這個動作讓他后頸的傷疤露了出來——那是大四時替我擋下暑假上掉落的書留下的。
蘇媛挽住他的手臂：“敘白，你和林小姐真的好像兄妹呀。”
店員適時地遞來珍珠手鏈并說道：“周先生，您要的備用扣我們縫好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那條“丟失”的手鏈此刻就戴在蘇媛手腕上，珍珠映著她無名指的鉆戒，刺得眼睛發(fā)疼。
“我去換敬酒服?！?蘇媛沖我笑笑，“敘白總說紅色襯你，但我穿會不會太艷？”
她走進試衣間后，周敘白抓住我的手腕：“珍珠手鏈...”
“錯發(fā)的短信也是你未婚妻允許的？” 我甩開他的手，“周敘白，你是在懲罰誰？”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他說謊時的習(xí)慣：“什么短信？”
店員抱著禮服經(jīng)過，胸牌上寫著“店長李雯13xxx”。
我突然想起上周那條短信，摸出手機點開詳情——發(fā)送者落款正是這個名字。
周敘白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卻被試衣間里的呼喚打斷：“敘白，拉鏈卡住了。”
“你去吧?！?我往門口退，“我該回公司了?！?/p>
他站在原地沒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里有圈淡淡的戒痕，是我們分手前三個月，我半夜從他手指上摘下來的。
“昭昭?！?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手套...”
“什么？”
“你總是忘記戴手套?！?他指了指我手背上的凍瘡，“冬天刷碗要用熱水?！?/p>
蘇媛的聲音又傳來，這次帶著撒嬌的意味，周敘白轉(zhuǎn)身時，西裝后擺擦過我的指尖，三年前他穿著這件西裝在暴雨里向我求婚，布料被雨水浸透后也是這種觸感。
走出婚紗店時，陽光刺得人流淚，手機彈出新郵件，是陳默轉(zhuǎn)發(fā)的工作文檔，附件名卻寫著：“查了婚紗店預(yù)約記錄，三個月前登記的聯(lián)絡(luò)人是你電話號碼?！?/p>
便利店收銀臺前，我機械地掃碼付款。店員突然說：“照燒雞排飯今天賣完了。” 她指著新推出的番茄牛腩飯，“要試試這個嗎？周先生說...”
“周先生？”
“啊，就是經(jīng)常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店員露出懷念的表情，“他上周特意來囑咐我們多備些雞排飯，說林小姐吃不慣別的口味?！?/p>
我抱著飯盒站在人行道上，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周敘白把婚戒推過來時說的話。
當(dāng)時我以為他指責(zé)我不夠信任他，現(xiàn)在才明白，他是在說他自己——那個永遠在確認我是否需要他的周敘白，其實從來沒有安全感。
回到辦公室，電腦屏幕還停留在昨天的搜索頁面：“如何優(yōu)雅地參加前任婚禮?！?最新跳出來的相關(guān)搜索是：“婚紗照可以重拍嗎？”
抽屜里的珍珠手鏈突然變得滾燙，我撥通陳默電話：“幫我查查蘇媛。”
“你終于問了?！?陳默嘆氣，“她是周氏集團合作方蘇家的女兒，認識周敘白...是在你們分手前兩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