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兼?zhèn)鋵Σ粚??”裴赫面無愧色,且甚是自得,“這說明我畫功了得。”
誰有心情跟他探討畫功?
虞燭咬牙,只覺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拿著那些通緝令撒氣,想一把火燒個精光。
臨時想起焚燒自己的畫像不吉利,她氣惱地將它們折起來丟在一旁。
眼不見心不煩。
他撿起來視若珍寶般揣回懷里,“這可都是我精心畫的,留待日后欣賞,定然其樂無窮?!?/p>
什么人啊真是。
見她氣悶,他正色道:“若不張貼畫像提醒你,你怎能次次及時改頭換面、虎口脫險?”
虞燭一愣,如醍醐灌頂。
她還以為自己運(yùn)氣好,原來有他暗中相助。
裴赫走到門旁,將那把短刀從門板上拔出來,沖她晃了晃,“這把短刀也是我送給你的,名為‘牽機(jī)’?!?/p>
還真是他!
虞燭聞言動容,氣怒全消,“這么說,那晚在塢依巷口,那四名侍衛(wèi)也是你幫我殺的?”
這件事困擾她許久,每每想起,都覺得匪夷所思。
“自然?!?/p>
“為什么當(dāng)晚不說?”
“有人不識好人心吶,只怕我說了你也不信?!?/p>
“……”
“還有,董府的庫房沒燒多少,我?guī)湍惆峥樟?,算是我聘你的禮金。”他言笑晏晏,“回頭我?guī)闳タ?,你隨時可用。門鎖沒有更換,鑰匙可別弄丟了。”
虞燭心間大暖,鼻酸眼熱。
有人真心相待,當(dāng)心存感念。
只是,無功不受祿,他為何待她這般好?
見她顧慮重重欲言又止,裴赫坦言:“我?guī)湍悴⒎菦]有私心。一來,我不忍你身懷絕技無端枉死;二來,有你相助如虎添翼;三來,我……”
那三個字他練習(xí)許久,真要說出來還是臉紅心跳。
虞燭看著他,意有所指,“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不是。是……”
他還是難以啟齒。
都怪鄒岳。
他說,女人最喜歡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我娶你”,這比任何甜言蜜語都強(qiáng)。
可說出來會不會太唐突?
虞燭一頭霧水,“怎么吞吞吐吐的,你……”
“我想娶你?!?/p>
簡短有力的四個字如夏日驚雷,震得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裴赫強(qiáng)作鎮(zhèn)定,傲嬌道:“你是頭一個抱我親我的女子?!?/p>
這意思是她得對他負(fù)責(zé)?
虞燭驚詫之后想笑,見他如臨大敵般局促忐忑,不忍捉弄,轉(zhuǎn)頭望向門外庭院。
不知何時,夜雨消停,朗月如鏡。
院中空無一人,積水成洼,照映月華,遍地星輝。
“裴大人,你真心待我,我也該坦誠無欺。我雖然不能嫁給你,但你屢次救我于危難,我理應(yīng)知恩圖報(bào)?!?/p>
她轉(zhuǎn)頭直視他的眼睛,聲音柔和而堅(jiān)定,“外戚干政,昏君當(dāng)?shù)?,你要?fù)國興邦,我當(dāng)盡效心力?!?/p>
他蹙眉凝神,心潮激蕩。
好個冰雪聰明、敢作敢為的奇女子,僅憑一枚前朝太子印,就想通所有。
虞燭無比清醒,“等你心想事成之時,便是我安心離開之日。只愿到時,我們互不相欠。”
裴赫不以為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等他坐擁天下,必會封她為后,她能跑去哪里,又敢嫁給誰?
無論那個“系統(tǒng)”是誰,膽敢覬覦他的女人,他定會趕盡殺絕。
他垂眸淺笑,把玩著短刀顧左右而言他,“此事留后再議。你可知此刀另有妙用?”
“有何妙用?”
“刀柄之內(nèi)藏有三千蠶絲刃。按下刀柄寶石,便可抽絲代劍?!?/p>
他自刀柄末端抽出一段細(xì)如發(fā)絲的銀線,走出門,繞住院中黃槐旁逸斜出的樹枝,輕輕一拉。
樹枝無聲斷裂,切口整齊光滑。
這要是纏頸割喉……
虞燭聯(lián)想到那種場景,暗自驚心。
古人的智慧當(dāng)真不可小覷。
不僅能鍛造出逆天的利刃,還能在刀柄里暗藏玄機(jī)。
這樣堅(jiān)韌凌厲的絲線,像極了現(xiàn)代工藝的納米鋼絲。
切肉斷骨,殺人于無形。
一時間,虞燭分不清自己是活在古代,還是未來。
誰也不敢確定,未來的國人不會一邊享受高科技的便利,一邊復(fù)古穿戴自得其樂。
畢竟在她原來的城市里,許多景點(diǎn)都有人穿著古裝從容來去……
裴赫不知虞燭在想什么,只以為她被這神兵利器嚇著了。
他淡淡一笑,走過來拉著她的右手,用那細(xì)絲自她食指掠過。
傷口細(xì)小到難以辨別。
若不是血色沁出,輕微疼痛隨后而至,虞燭幾乎看不出自己受了傷。
“你割我做什么?”
她吃痛縮手,不滿抗議。
他不作聲,捏著她的食指,擠出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刀柄的紅寶石上。
那顆紅寶石頃刻光華流轉(zhuǎn),變得靈動剔透。
凝神細(xì)望,寶石中間隱約可見游龍飛鳳,竟像別有洞天,藏有萬物生靈。
虞燭從未見過這樣奇異的景象。
哪怕她是骨灰級游戲玩家,也沒見過這樣炫彩奇幻的光影效果。
“‘牽機(jī)’認(rèn)主,需以鮮血為契,蠶絲刃才能為你所用、收放自如。否則只能拉出短短一段?!?/p>
說完,他很自然地將她的傷指拉入口中輕吮。
指尖傳來溫?zé)徨竦乃备?,她觸電般縮回了手,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大驚小怪。方才我已以身相許,你還扭捏作甚?”
他面不改色地舔了舔嘴唇,理所當(dāng)然道。
虞燭……
“你試試,人刀合一,刀隨意動,如臂使指?!?/p>
他把牽機(jī)遞來。
她提刀來到院中,按下寶石,將刀柄末端對準(zhǔn)那棵黃槐,心念一動。
一瞬間,牽機(jī)仿佛被神奇的力量喚醒,通體寒光乍現(xiàn)。
與此同時,數(shù)根鋒利柔韌的蠶絲刃宛如靈蛇游龍,自刀柄末端疾射而出,細(xì)不可察卻帶有隱隱破空之聲。
緊接著,黃槐樹的樹冠枝丫盡斷,殘骸紛飛,轉(zhuǎn)眼間只剩孤零零一根樹干頂著三個樹杈,活像被剃毛的禿子。
蠶絲刃肆虐之后,無聲無息縮回刀柄,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望著滿地狼藉,虞燭神魂俱震。
她剛才站在這里,只不過動了動手指,竟然有這么大的殺傷力。
這要是面對一群人,她豈不是能以一敵百?
最詭異的是,破壞是她搞的,她卻像置身事外。
這牽機(jī)太特瑪嚇人了。
真是認(rèn)知限制了想象。
天下怎么會有這么神奇到變態(tài)的武器?
“這……這要是落到惡人手里,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心有余悸地打量著牽機(jī),它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小巧、精美,顯得很無辜。
“你忘了,它剛已認(rèn)主,只屬于你。即使被人搶去,也用不了蠶絲刃?!?/p>
他走過來,安撫她極度震驚的情緒,“萬物有靈,牽機(jī)與你有緣,你安心用著便好?!?/p>
她點(diǎn)點(diǎn)頭,如獲至寶,愛不釋手。
“恭喜你,以后,你有錢可用,有人可依,有家可回,有力自保?!?/p>
他情不自禁撫上她的長發(fā),眸中愛意深沉。
有錢可用,有人可依,有家可回,有力自保。
這是至善至美的境界,是她夢寐以求的人生。
她愣怔地看著他映著月華星輝的俊顏,任由感動的潮汐將她淹沒。
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陌生的異世夢想成真。
滿懷感激無以言表,以圖后報(bào)。
她垂眸壓下洶涌的淚意,“真是把好刀……你怎么知道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