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跑了!”
“你愿意跟我結婚嗎?”
一穿著紅色套裝,左側頭頂籠著紅色綢子的妙齡少女抽泣著出聲。
垂下的睫羽還掛著淚珠,欲墜不墜,緊緊攥住伴郎的軍裝,捏出褶皺。
男人劍眉星目,沉默不語,剛要張口回答,卻見女孩眼神倏的一變,絕望變成錯愕,很快又變成堅定,“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不愿意!”
“唔!”
孟意晚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揉著太陽穴,頭疼欲裂。
迷蒙的視線里,白墻上貼著港星蓬松大波浪的海報,棕紅色柜子上擺放著康佳收音機,上面還蓋著一層白色蕾絲布。
這不是夢,她是真的穿書了,穿到了一本80年代文《假千金重生擺爛后,夜夜扶腰》的小說里。
和她同名同姓的原主是書中的真千金,假千金重生后人淡如菊,因為真千金各種作妖,最后被全家團寵,嫁給竹馬,從此夜夜扶腰的故事。
而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是她從農村回到城里,條件更好的親生父母家半年后。
這半年,她發(fā)瘋地愛上了假千金的竹馬蘇遠波,也不知道是愛還是嫉妒報復更多。
孟家和蘇家原本就是指腹為婚,夾不住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索性讓他倆結婚。
結果結婚當天,新郎跑了,留下偌大的場子和一眾不知如何是好的賓客。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紛紛竊竊私語,說頭一回見這種事。
原主極度羞憤之下,隨手拉了一位軍官伴郎,問他要不要結婚。
而孟意晚恰巧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穿來了,她把這書看完了,書中情節(jié)在假千金和竹馬結婚戛然而止,番外是他們生孩子的事。
各種情節(jié),她自然爛熟于心。
按照劇情,這位軍官哥哥肯定會拒絕,旁邊就會冒出另外一個伴郎,是蘇遠波的同事,張口說他愿意。
心碎不已又缺愛的原主只想破罐子破摔,于是火速和那位伴郎結了婚,希望蘇遠波會為此愧疚后悔。
但蘇遠波壓根就不愛她,怎么會懊悔?
反倒是后來和假千金結了婚,兩人恩愛有加,寧愿交超生罰款,也要生三個孩子。
至于原主……
結婚后,被丈夫家暴,每次都會被掐住脖子,質問她,自己是不是蘇遠波的替代品。
原來丈夫表面上和蘇遠波和睦,實際心底里早就把蘇遠波當成了自己的死對頭,恨入骨髓。
丈夫醉酒家暴完第二天,又會下跪向她磕頭求情。
原主于心不忍,一次又一次原諒他。
最后竟是還懷著孕,被打得大出血,摁在水缸里,活活溺死了。
想到書中的慘狀,孟意晚當時一個激靈,軍官伴郎旁邊正好站著另一個蠢蠢欲動的男人,于是她搶先說了那么一句,截斷了所有,避免和那變態(tài)家暴男產生任何牽連。
至于軍官伴郎……
昨天婚禮上,只是一瞥,就很是驚艷。
軍官哥哥長得跟軍閥小說里的大帥似的,英氣逼人,鼻梁高得她能坐滑梯,寬肩勁腰,很符合她制服控的審美。
男人當時沉穩(wěn)的表情,有一絲明顯龜裂。
孟意晚也很無奈。
為了小命,只能先對不起軍官哥哥了。
收回思緒,她站了起來,走到柜子旁,收音機旁邊擺放著堆成山的磁帶,雜亂鋪開。
鄧麗君、蔡琴等炙手可熱的歌星磁帶都是齊全的。
原主回來以后,父母也是竭盡全力地在彌補。
只可惜才接觸半年,到底抵不上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心理上還是會有微微的膈應,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怎么掌握這個距離。
再加上原主原來在農村長大,養(yǎng)父母重男輕女對她極為糟糕,從小就喜歡多思多慮,性格偏執(zhí)。
買了這么多磁帶,有些竟連拆都沒拆開,看來原主也不是真喜歡。
父母越嬌縱,不敢打,不敢罵,原主就越想作,拼命找存在感。
這時,一陣腳步聲伴著說話聲傳來,孟意晚微微蹙眉,貼著門聽,似是在商議什么補償,可惜聽不太清。
沒過一會兒,“叩——”對方小心翼翼地敲了一聲門,邊不敢再敲,“晚晚,媽媽可以進來嗎?”
“可以?!?/p>
門應聲開了,走進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眼角下垂著,眼里帶著淡淡的愁緒。
“晚晚,你好些了嗎?”
孟意晚蒼白著臉,“好些了?!?/p>
門外還有說話聲,孟母朝門口望了望,“蘇家人來道歉了,你要見嗎?”
“如果不愿見,這事兒就交由爸媽來處理?!?/p>
孟意晚直點頭。
見,為什么不見呢?
孟父孟母估計還以為她對蘇遠波有感情,這件事會草率解決掉。
但書中蘇遠波原本有很多次是能拒絕結婚的,卻故意挑在結婚當天跑了。
她就當是為原主討回公道,也順便說開。
補償不要白不要。
“媽,你稍等我一下。”
孟母見她換了衣服,又梳妝打扮以后,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無奈地嘆口氣。
哪怕那狗男人拋棄了女兒,做到這份兒上,也還要這么迫不及待嗎?
如果是自小養(yǎng)在身邊,她就直說了,可惜晚晚回來以后,他們稍微說重點,她就會歇斯底里地哭喊,鬧得整個筒子樓都聽得見。
孟母把手腕攥得發(fā)白,只能將這份憋屈強行壓下。
孟意晚剛走到客廳。
一女孩正在柔聲寬慰著蘇家父母,“叔叔,阿姨,別著急,姐姐還在睡覺,很快就出來了。”
聽到動靜,對方抬眼看她,眼神里竄過一抹疑惑。
孟意晚恰好也在打量對方。
這應該就是假千金孟珊了。
客廳里,蘇遠波瞥見了白色蕾絲翻領、一身水藍色格子裙的孟意晚,四肢纖細,雙腿筆直,腰帶襯得她一尺七的腰愈發(fā)不盈一握。
臉頰洗得干干凈凈,看不出一點淚痕,朱唇是天然的番茄紅。
竟打扮得這么明艷照人方才出來。
蘇遠波眼里劃過一抹驚艷,很快又嗤笑了聲。
果然,她不會放過任何見自己一面的機會。
真是個黏人又討厭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