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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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完雨，地上濕漉漉的。
唐梨吃力搬著行李箱踩過水坑，終于來到奶奶的農(nóng)家小院。
奶奶半年前住院，家里沒人，院子里長滿野草，竹籬笆也倒了一半，兩層的木樓看起來更加破敗，仿佛隨時都要倒塌。
唐梨掏出鑰匙開門，還沒進屋，就被村民認出來。
“唐梨回來啦？”
村里沒有幾個年輕人，林春花和老伴吃完飯出來散步，認出唐梨，驚喜地走上來。
“叔，嬸，遛彎呢？”唐梨靦腆打招呼。
“嗯呢，吃完飯趁著天晴，和你叔出來散散飯?！?/p>
林春花讓老伴幫唐梨搬行李箱上樓，拉著唐梨的手安慰：“孩子，沒什么過不去的，你奶奶一定會挺過來的，別太擔心?！?/p>
奶奶一病就是半年，好不容易病情有好轉(zhuǎn)，前幾天又住進ICU。
醫(yī)生委婉告訴唐梨準備后事，奶奶也不想她辛苦花錢，這幾天一直說不住院了，要回來。
唐梨不想放棄，為了省錢，退掉了市里租的房子，搬回鄉(xiāng)下來住。
“嗯?！?/p>
面對熱情善良的林嬸，唐梨眼眶有點熱，不知道說什么好，乖巧地點點頭。
“你從外面回來怪累的，嬸家里還有面，回去給你下碗面吃，今晚就不要開伙了，好好睡一覺，有什么等天亮了再說?！?/p>
林春花陪著唐梨說了一會兒話，便帶著老伴風風火火回家做面。
唐梨打起精神，去二樓把今晚要睡的房間收拾出來。
等她洗好澡出來，就見門口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還有用尿素袋子裝的幾個大西瓜。
可能是剛才林嬸送來。
唐梨這幾個月奔波在醫(yī)院，見識了人情冷暖，也見慣了生死，林嬸的一碗面，讓她的心在這雨夜變得溫暖起來。
她坐下來慢慢將面吃完，切了西瓜剛想吃兩口，就聽到屋外傳來敲門聲。
這么晚，難道是林嬸？
唐梨狐疑打開門，就見一位老奶奶帶著一名六七歲的小女孩，拘謹?shù)貑枺?/p>
“姑娘，老婦與孫女兒趕路，日頭太曬尋不到水，能否借碗水喝？”
唐梨看老奶奶穿一身用青灰兩色粗布拼接做成的古代衣裳，長發(fā)用木簪固定在腦后，腳上一雙粗布鞋沾著泥巴。
小女孩也和老奶奶穿著一樣的衣服，不過顏色鮮艷些，頭上系著兩個小揪揪。
唐梨有些詫異，大晚上的，哪里來的日頭？
還是說村里在舉辦漢服cosplay活動？
前幾年各類主題集市很火爆，村里也曾舉辦過鄉(xiāng)村體驗類的集市，小火過一陣。
剛切的大西瓜也吃不完，唐梨便邀請她們進來：“我正在吃西瓜，不介意的話，進來一起吃吧。”
西瓜？
老奶奶有點懵，不知道是何物，不過實在是太渴了，又見唐梨和氣，忙道了一聲謝，將自己和孫女兒腳上的泥拍干凈了，才隨唐梨進屋。
小女孩一進屋聞到西瓜清甜的味道，眼睛就直勾勾盯著切好的大紅西瓜吞口水。
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孫女兒，訕笑道：“鄉(xiāng)野孩子，沒見過好東西，姑娘莫要見怪。”
唐梨想起自己的奶奶，小時候奶奶經(jīng)常帶她去趕集。
她笑了笑說不介意，拿起兩塊西瓜分給老奶奶和小女孩，“來，吃吧?！?/p>
也許是太渴了，小女孩抓起西瓜就大口大口吃起來。
老奶奶雖然很渴，卻不好像孩子一樣不顧體面，慢慢咬了一口。
一入口果肉仿佛在嘴里化開，鮮甜多汁又清涼。
老奶奶難以相信這是她能吃到的東西。
這么鮮甜美味的瓜，火紅火紅的，哪里是人吃的，是仙人吃的才對！
她驚喜地吃下第二口，一路走來的熱火，瞬間被這口中化開的清甜澆滅。
小女孩三兩下已經(jīng)吃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大眼睛盯著西瓜移不開。
唐梨是吃過苦的，看小女孩眼神心就軟了，笑著招呼她：“桌上還有呢，小朋友想吃多少自己拿?！?/p>
小女孩雖然很想吃，卻不敢擅做決定，看向奶奶征求意見。
“快給善人姐姐磕頭?！?/p>
老奶奶家在山的那邊，今年鬧饑荒，地里沒收成，想去親戚家尋求幫助。
沿路走來河溝都干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滴水都沒沾，加上這個西瓜實在太好吃，她自己也還想再吃一塊。
唐梨都嚇懵了，她哪里見過謝人要磕頭的？
何況幾塊西瓜而已，趕緊把小女孩扶起來，“不用下跪，快快起來?！?/p>
擔心兩人有負擔，唐梨笑道：“西瓜我這還有很多，不夠了再切?！?/p>
“快吃吧?！?/p>
在老奶奶的千恩萬謝中，唐梨把切開的西瓜都分給了老奶奶和小女孩，還挑了一個大的送給她們。
老奶奶不肯白拿，掏出五個銅板給唐梨：“姑娘是個善人，我們又吃又帶，哪里好意思，這是五文錢，不知夠不夠？”
這西瓜也是林嬸送給唐梨的，再說是她自己要送，哪里肯收錢，忙推回去：“奶奶不用客氣，一個西瓜而已，你們帶回去吃就是?！?/p>
“這怎么行，姑娘送我們西瓜吃，還給我們拿了水，老太婆哪還有臉白拿姑娘的東西?！?/p>
老奶奶說什么都要讓唐梨收下錢，這才帶著孫女兒千恩萬謝離開。
唐梨看著樣式古樸的銅錢，感嘆現(xiàn)在cosplay玩得這么逼真，隨手收起來放在抽屜里。
她實在太累，回去二樓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早上起來天已經(jīng)放晴，唐梨起床蒸了兩個地瓜當早餐，吃完便準備去市里看奶奶。
出門的時候，她把林嬸的碗順路給還回去。
到了林嬸家門口，就看到林嬸和村里幾位叔伯嬸娘愁眉苦臉，好像被什么事難住。
“怎么了林嬸？”唐梨問。
林嬸嘆氣：“唉，今年連續(xù)下雨，西瓜價賤，放地里都快爛了也沒人來收?！?/p>
“不只西瓜，紅薯價也賤，老杜家今年種了2公頃紅薯，請機器挖貴，不挖得爛地里，老杜兩口子愁得飯都吃不下了?！睆垕饑@息。
村里年輕人都去城里打工，剩下中老年人，除了種地也不知道做什么。
在地里一忙就過去半年，若是沒人來收，就等于白干了。
唐梨也跟著嘆氣，村里的叔伯嬸娘都是勤勞樸實的農(nóng)民，雖然收入不高，但奶奶生病，大家都自發(fā)捐款。
如果有方法，她也很想幫他們。
但她現(xiàn)在也自顧不暇，奶奶后續(xù)的康復治療還需要很多錢。
去醫(yī)院看過奶奶后，主治醫(yī)生就叫她去辦公室。
“你奶奶這個病，目前只有國外的醫(yī)藥公司有專研藥，但是......價格會比較貴。”
陳醫(yī)生是個好人，他知道唐梨的情況，之所以告訴她，是看到她不肯放棄，被她的堅持打動。
但這個藥是國外醫(yī)藥公司花大價錢研制出來的，剛上市不久，有市無價。有錢人都買不到，何況唐梨一個還沒大學畢業(yè)的小姑娘。
他嘆了口氣，沒抱什么希望。
唐梨一聽有藥可以救奶奶，驚喜地問：“大概要多少錢？”
陳醫(yī)生道：“五位數(shù)，一天一粒，終身服藥?！?/p>
多少？五位數(shù)？
唐梨僵在原地。
她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剩兩千塊錢，一會兒還要交奶奶的醫(yī)藥費。
五位數(shù)的錢，她該怎么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