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黎明前的夜
加油站的鐵皮屋頂被夜風(fēng)掀得哐當(dāng)作響，蘇晚數(shù)著小雨畫在墻上的星星，第三百二十六顆還沒畫完，肩膀的刺痛突然像被潑了盆滾油。她摸向腰間的血清注射器，發(fā)現(xiàn)只剩最后一支 —— 那是用小雨的血提純的第三批樣本，針頭在應(yīng)急燈下發(fā)著冷光，像根懸在脖子上的鋼絲繩。
"又疼了？" 林深的聲音從儲物間門口傳來，他手里捧著個敲掉半邊瓷的搪瓷缸，里面是煮得稀爛的玉米粒，"老周在加油站后廚翻到半袋玉米碴，說這玩意兒比壓縮餅干有營養(yǎng)。" 他蹲下來吹了吹缸子，熱氣在他睫毛上凝成水珠，"趁熱喝，喝完我?guī)湍銚Q繃帶。"
紗布解開的瞬間，兩人同時沉默了。原本蔓延到鎖骨的黑絨毛，此刻已經(jīng)爬滿整個肩頭，絨毛末端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像極了變異獸身上的鱗片。蘇晚扯過白大褂蓋住，笑著打趣："再過兩天，我就能去參加喪尸選美大賽了，說不定還能拿個 ' 最朋克變異獎 '。"
林深沒接話，低頭用酒精棉球擦拭傷口。他指尖的老繭刮過蘇晚的皮膚，疼得她倒吸涼氣，卻看見他眼里映著自己肩頭的傷，比看見喪尸群還要驚恐。自從在醫(yī)院發(fā)現(xiàn)小雨是 RH 陰性血后，林深就像變了個人，巡邏時每隔十分鐘就要確認一次她的位置，睡覺時把戰(zhàn)術(shù)刀壓在枕頭下，刀柄對著蘇晚的方向。
"對講機修好了。" 小張突然探進頭，眼鏡片上蒙著層霧氣，"趙強的庇護所正在廣播，說我們是 ' 攜帶病毒的老鼠 '，懸賞十萬毫升純凈水換你的人頭。" 他晃了晃手里的零件，"不過他們的信號比我初戀的心思還亂，我只能斷斷續(xù)續(xù)聽到 ' 變異獸軍團 ' 四個字。"
老周的罵聲從外面飄進來："變異獸個屁！當(dāng)年老子在草原上見過狼災(zāi)，比這邪乎多了。" 他扛著從救護車上拆下來的鋼管，正在給救護車加固裝甲，鋼管碰撞聲比喪尸的嘶吼還刺耳，"蘇博士，你說那血清要是量產(chǎn)了，是不是能讓喪尸組團跳廣場舞？"
蘇晚被逗笑了，剛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林深猛地站起來，戰(zhàn)術(shù)手電筒掃向公路 —— 地平線處騰起遮天蔽日的煙塵，最前面的身影足有三米高，后背隆起的肉瘤隨著奔跑起伏，每只腳都有半人長，踩在柏油路上留下深可見骨的腳印。
"是實驗室的 5 號實驗體！" 蘇晚的聲音發(fā)顫，"他們把大象基因和喪尸病毒融合了......" 話沒說完，變異獸的嚎叫已經(jīng)刺破耳膜，那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磨碎鋼筋，震得加油站的玻璃碴子直往地上掉。
"小張！去把救護車的油路接通！" 林深拽著蘇晚往樓上跑，"老周！把加油站的加油機炸了，咱們玩把大的！" 他轉(zhuǎn)頭看向懷里的小雨，孩子正把布娃娃的眼睛捂住，卻從指縫里偷偷看外面的怪物，睫毛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蘆葦。
變異獸群沖進加油站的瞬間，老周的炸藥也炸響了。汽油罐爆炸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最前面的大象變異獸被氣浪掀翻，肉瘤被炸開的地方涌出黑色黏液，卻還在掙扎著起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蘇晚突然想起實驗室的記錄："它們的再生能力和血清濃度成反比，快把最后一支血清注射到變異獸的神經(jīng)節(jié)點！"
林深二話不說，從二樓跳下去，在變異獸抬手的間隙，將血清注射器扎進它后頸的肉瘤。怪物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嚎叫，轟然倒地，身后的變異獸群卻沒有停下，反而繞過同伴的尸體繼續(xù)沖鋒，領(lǐng)頭的豺狼變異獸已經(jīng)咬住了老周的褲腿。
"往它們嘴里塞辣椒面！" 蘇晚突然想起在醫(yī)院找到的急救箱，里面有幾包應(yīng)急用的辣椒粉，"變異獸的嗅覺比狗還靈！" 小張立刻會意，把整箱辣椒粉撒向獸群，一時間公路上 "嗷嗚" 聲此起彼伏，豺狼們甩著腦袋往后退，鼻尖冒起青煙。
趁此機會，眾人登上加固后的救護車。蘇晚回頭看見，被血清注射的大象變異獸正在融化，黑色黏液滲入地面，冒出陣陣白煙，像極了科幻片里的外星生物死亡場景。小雨突然指著窗外："姐姐你看！那只小花貓在跟著我們！"
蘇晚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只三花流浪貓正追著救護車跑，尾巴翹起的弧度像道小小的彩虹。她突然想起實驗室里那只總愛蹭她白大褂的流浪貓，喉嚨一緊，轉(zhuǎn)頭對林深說："把車開去城南的污水處理廠，那里有地下實驗室，或許能批量生產(chǎn)血清。"
污水處理廠的地下實驗室比城西的更陰森，墻面上布滿青苔，管道里滴落的水珠在地上積成淺灘，倒映著眾人疲憊的臉。蘇晚剛把血清樣本放進離心機，就發(fā)現(xiàn)設(shè)備缺了關(guān)鍵零件 —— 恒溫控制器，那是維持血清活性的必需品。
"我記得趙強的裝甲車上有類似的裝置。" 林深擦了擦臉上的血，剛才被變異獸爪子劃傷的地方還在滲血，"小張，你能黑進他們的通訊頻道嗎？我要給趙強送份 ' 禮物 '。"
半小時后，趙強的怒罵聲從對講機里傳來："老林你玩陰的！居然往老子的水源里投血清！" 他的聲音帶著驚恐，"那些喝了水的兄弟正在變異，他們、他們長出了尾巴......"
蘇晚冷笑一聲，看著離心機緩緩啟動。她故意在血清里加入了抑制變異的成分，卻保留了 RH 陰性血的標記，任何飲用過的人都會成為活的信號源，引導(dǎo)變異獸攻擊趙強的庇護所。這招 "借刀殺人"，是從老周當(dāng)年講的兵法故事里學(xué)的。
深夜，當(dāng)?shù)谝恢Я慨a(chǎn)血清誕生時，蘇晚終于敢合上眼休息會兒。小雨趴在她腿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那支畫著小花的注射器 —— 孩子以為那是魔法棒，能畫出沒有喪尸的世界。林深坐在旁邊擦槍，槍口的反光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像團燒不盡的火。
"等小雨長大了，" 蘇晚輕聲說，"或許她會成為新的生物學(xué)博士，在課本里寫下我們這段故事。" 她摸著孩子汗津津的額頭，"到那時，她會知道，末日里最厲害的武器不是槍支彈藥，而是像她這樣愿意分享糖果的勇氣。"
林深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戰(zhàn)術(shù)背心蓋在蘇晚身上。背心內(nèi)側(cè)繡著他女兒的名字，現(xiàn)在又多了行小字："保護小雨"。他知道，蘇晚的時間不多了，那些黑色絨毛已經(jīng)開始向手臂蔓延，可她還是每天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塞進小雨嘴里，就像當(dāng)年他老婆把魚腹肉夾進女兒碗里。
污水處理廠外，變異獸的嚎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趙強庇護所方向傳來的爆炸聲。老周靠在門口啃玉米，突然哼起了走調(diào)的軍歌："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小張跟著打起了拍子，破鑼嗓子比喪尸的嘶吼還難聽，卻讓這個潮濕的地下實驗室有了家的溫度。
蘇晚迷迷糊糊地想，或許這就是末日里的溫暖吧 —— 沒有鮮花和掌聲，只有戰(zhàn)友的后背、孩子的笑臉，以及明知前路艱險卻依然要走下去的決心。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筆記本，最新一頁寫著："血清量產(chǎn)成功，人類黎明，或許就在下一個天亮。"
凌晨三點，當(dāng)蘇晚再次被肩膀的疼痛驚醒時，發(fā)現(xiàn)林深正對著墻角的裂縫發(fā)呆。裂縫里透出一絲微光，像顆落在泥土里的星星，忽明忽暗，卻固執(zhí)地亮著。她突然明白，這就是他們堅持的意義 —— 哪怕世界只剩最后一絲光，也要抓住它，讓它照亮更多人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