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次了啊,我已經(jīng)記不清是從第幾次開始,面對顧肆淵的傷害,心中再沒掀起半點波瀾。
我和顧肆淵談了八年的地下戀,期間,他幫過我九十九次,最初連我的命,都是他救回來的。
可這一切,從蘇以清回國后就徹底變了。
但我還是會忍受他九十九次的傷害,就當(dāng)……是還他過去的那些恩情了。
他于我有恩,我便以自毀的方式回報,他每傷害我一次,我受過他的恩情就淡一點,直至第九十九次后,徹底消失殆盡。
我睡的很淺。
次日天還沒亮,我聽見顧肆淵推門進(jìn)來。
他動作很輕地在我身邊躺下,就像昨晚沒有離開過一樣。
我沒有轉(zhuǎn)身,卻還是敏銳地聞到了他身上不屬于他的味道,那是蘇以清的味道。
顧肆淵摟著我的腰沉沉睡去,我卻再沒有睡著。
我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垂眼打量著他熟睡的樣子。
下意識伸手,想去描摹他的睡顏,卻在即將觸碰到的那一瞬,撤回了手。
顧肆淵的模樣與數(shù)年前一般無二,只可惜,他心中的那個人,卻再不是我了。
我再次背過身去。
黑暗中,眼角滾落一行淚,洇濕了枕頭。
還剩下最后一次。
感受到顧肆淵動了動,我知道他醒了,便也跟著坐起身,去床頭柜上拿手機(jī)。
顧肆淵錯愕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么早醒。
借著月光,他眼尾的那道疤越發(fā)清晰。
那是他當(dāng)初為我擋槍留下的。
我還記得,他一把將嚇到呆愣的我拉進(jìn)懷中。
子彈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險些就射瞎了他的眼。
事后,我為他涂藥,心疼的要命,他卻毫不在意,只道是男人的勛章。
——男人為保護(hù)心愛的女人而受的傷,是那個男人一輩子的榮耀。
他輕輕吻去我眼角的淚,安撫驚魂未定的我。
“別哭,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p>
我垂下眼。
不會讓任何人傷了我,原來,這個任何人里,不包括他自己???多可笑。
我怎么也沒想到,這最后一次會來的這樣快。
趁顧肆淵去給我買飯的空檔,醫(yī)生推門而入,面色有些不忍。
“沈小姐,專家圍診結(jié)果出來了。”
頓了頓,嘆一口氣。
“孕期照顧不周,流產(chǎn)時又沒及時處理。
你的子宮嚴(yán)重病變,必須要盡快手術(shù),切除子宮?!?/p>
我如遭雷劈。
“沒有一點點轉(zhuǎn)圜的余地了嗎?
醫(yī)生,我、我才二十七歲……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嗎?”
醫(yī)生點點頭。
“子宮不摘,死的就會是你。
趕緊通知家屬,我馬上安排手術(shù)?!?/p>
抓著被單的手倏然收緊,遲疑了很久,我還是給顧肆淵打去電話。
他是目前為止,唯一能為我在手術(shù)紙上簽字的人。
而且他只是在樓下買飯,應(yīng)當(dāng)很快能回來。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我正要說話,卻不想,那端傳來的竟是蘇以清的聲音。
“是……沈小姐?
肆淵太累了剛睡著,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說吧。
等他醒了,我來轉(zhuǎn)告他?!?/p>
我“啪”地掛斷電話。
“醫(yī)生,和上次手術(shù)一樣,我自己來簽字?!?/p>
既然他顧肆淵根本沒法盡一個家屬的責(zé)任,那么他,我便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