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紀曉衿和紀言州便急匆匆地找到了紀母。
紀曉衿一副為難又無奈的樣子,眼圈都微微紅了:“媽,我真的不是想挑事,但小凜他……他剛才在休息廳里打人了?!?/p>
紀母一怔,轉頭看他:“打人?”
紀曉衿咬著唇,聲音低低的,卻剛好能讓旁邊的人都聽見:“不僅打了我和哥哥,還把金家少爺、陳家少爺都動手教訓了……你說他們要是回去跟家里人告狀,那我們紀家這臉,還往哪擱?”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一副既擔心又傷心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為了家族忍辱負重”的好哥哥。
紀言州緊跟著開口,語氣里滿是諷刺:“我早就說他脾氣大,不懂規(guī)矩!媽,我看,回去后干脆把他關起來,關到他學會怎么跟人相處為止?!?/p>
他頓了頓,又冷笑道:“要不,直接送回他原來的地方去——這種人,壓根就適應不了我們家?!?/p>
紀母聽得眉頭緊鎖,臉色陰沉下來。
“你們說的是真的?”他低聲問。
紀曉衿立刻點頭,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是真的,媽,我都勸不住他……你要是早來一會兒就能看見了。”
正說著,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紀凜慢悠悠地回來了。
他穿著一襲簡單卻剪裁極好的黑色外套,步伐松弛,神情慵懶,像是剛剛去逛了一圈畫展,而不是打了幾個人回來。
紀母臉色瞬間變了,板著臉看向他,聲音冷了幾分:“你打了哥哥?還有金小姐、陳少爺?”
紀凜挑了挑眉,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愧色,這事兒跟吃飯喝水沒什么區(qū)別。
“嗯呢?!彼麘醒笱蟮貞艘宦?,“是啊,怎么了?”
他的語氣淡極了,不帶火氣,也沒有解釋,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就像剛剛不過是拍了幾只蚊子。
紀曉衿臉色一變,正要開口,紀凜卻抬眼看他,眼神不咸不淡地掃了一眼。
“哥哥啊,剛才你們說了什么,難道還要我再重復一遍?”他唇角微翹,聲音里透著點譏諷,“怎么,這會兒玩不過我,就跑過來當告密者了?丟不丟人啊?!?/p>
他又轉頭掃了紀言州一眼:“還有你……‘不適應我們家’?哥,你確定你代表得了我們家?”
他輕輕一笑,語氣忽而轉冷:“你們一口一個‘我們家’,可別忘了,紀家的姓,也不是你獨占的。還是說,你知道你這個草包爭家產爭不過我,所以才想把我趕走?”
他站在那兒,一身干凈的衣服,唇色淡淡,眼神冷而淡定。
而紀母,看著他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忽然有那么一瞬遲疑。
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又有人在編排他什么。
紀母好像再一次意識到——這個從鄉(xiāng)下回來的兒子,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軟,也遠比他以為的,更難掌控。
與此同時,剛剛被紀凜教訓過的金家小姐和陳家少爺也從內廳回來。
兩人神情明顯憤怒,身后還跟著幾個面色不善的貴婦和少爺,個個穿金戴銀,氣勢洶洶,恨不得當場把紀凜“繩之以法”。
而紀凜此時正懶懶地靠在走廊一側的欄桿上,身姿纖細挺拔,姿態(tài)優(yōu)雅得像幅畫,完全不在意周圍那逐漸凝重的氣壓。他眼神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人群,像是在看一群自娛自樂的小丑。
“紀凜!”陳家少爺怒聲喊道,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尖銳又急促,“你打了我,竟然一點悔意都沒有?現(xiàn)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我道歉!否則——你今天別想從這兒出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周圍頓時安靜了幾秒,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名媛開始竊竊私語。
紀凜慢悠悠地轉過臉,眼神涼颼颼地落在他臉上。
他笑了,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看似溫柔、實則鋒利的笑意:“哦?你算老幾?江家的別墅里,你說不讓我走,就不讓我走?”
他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半步,語調不急不緩,卻句句扎心:“看來你家教真的一般,這么沒大沒小,跟小混混差不多……這么沒教養(yǎng),不會是你們家傳統(tǒng)吧?”
陳家少爺臉色一下漲紅,怒火中燒:“你——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好!你不道歉是吧?那你就跟我走,我們去找江家人評理!”
他一邊說一邊抬腳就往紀凜身邊沖,氣勢洶洶,像是要抓他的胳膊硬拉走。
紀凜卻不慌不忙,輕輕偏頭避開他的手,冷笑一聲:“找江家人?你確定?”
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到他臉上:“你確定要讓我當著江老爺子的面,把你剛才在廳里說的每一句話重復一遍?”
陳少爺腳步頓住,眼神瞬間慌了幾分。
他剛剛的確口無遮攔,說了不少“鄉(xiāng)下土包子”“蹭財產”“沒見過世面”之類的話,還對紀凜人身攻擊不斷。
紀凜低頭一笑,語氣溫柔:“你說,你讓江爺爺聽見了,是會罰我一巴掌,還是直接把你趕出去?”
說話間,他緩步向陳家少爺靠近,聲音壓低,卻咬字極清:“你可以試試,反正我今天已經(jīng)打過一次人了,再多幾個也沒什么。”
陳家少爺臉色煞白,卻不由分說:“在別人生日打人的是你!你還好意思說我?”
幾人一路氣勢洶洶地走到了客廳,陳家少爺昂著下巴,打了一場勝仗一樣,紀曉衿和紀言州也緊跟在后,眼里隱隱帶著興奮和期待,已經(jīng)預設好紀凜會被江老爺子訓斥、掃地出門的場景。
客廳里,江老爺子正坐在紅木圈椅上,身上穿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中山裝,精神矍鑠,氣質儒雅。他手里捧著一盞青花瓷蓋碗,正在輕輕吹著茶面的浮沫,神情悠然。
紀凜一進門就停住了腳步,沒有人拉他,他也沒有任何退縮的神情。反倒像是來赴一場悠閑的茶會,步伐不急不緩,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掃了一眼眾人,然后邁步走上前,在江老爺子面前停下,眼神澄凈又坦然:“爺爺,很不好意思,打擾您品茶了?!?/p>
他語調溫柔得體,唇角帶著一抹懶懶的笑,一點都沒有被圍攻的緊張,反而像是在向一位老友請安。
“這位哥哥呢——”他微微一偏頭,看向站在一旁咬牙切齒的陳家少爺,“好像對我有些意見,非要拉著我來叨擾您老人家。我勸了幾次,人家不聽,也沒辦法。”
陳家少爺臉色一變:“你胡說什么?是你先無禮在先,動手打人還滿口譏諷,現(xiàn)在還想推得干干凈凈?”
紀母聽得一頭霧水,再看看周圍站著的一群人,頓時心頭冒火,轉頭便是訓斥:“紀凜!你還笑得出來!這是江家的壽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趕緊給江老爺子道歉!這么多賓客都在,你讓我們紀家多丟臉!”
紀凜輕輕挑了下眉,臉上的神色仍然不急:“媽,丟臉的到底是誰,還說不定呢?!?/p>
他不卑不亢地站著,姿態(tài)從容,目光平靜地看向江老爺子。
江老爺子卻忽然笑了,放下茶杯,聲音低沉又不失威嚴:“好啊,那你給我仔細說說,都發(fā)生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