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的爆裂聲和宿儺的哭聲漸漸平息，冰瀑洞穴內只剩下暗河潺潺的水流聲和篝火噼啪的輕響。宿儺哭累了，在國崩懷里沉沉睡去，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四條手臂依舊緊緊抱著國崩的腰，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贖浮木。
國崩小心翼翼地將宿儺抱到鋪著厚厚獸皮的草窩里放下。他檢查了一下自己左臂的傷。嵌入的冰晶碎片已被拔出，但材料破損處裸露著，能看到內部精密的齒輪狀結構和流淌的微弱紫色能量流?；顒訒r，關節(jié)處傳來細微的阻滯感和能量傳導不暢的滯澀感。這傷，比看起來要麻煩。
人偶的修復需要特殊的材料和技術，在這冰天雪地的深山里，只能暫時用能量溫養(yǎng)和簡單的物理固定。他撕下還算完好的另一只衣袖內襯，將破損的左臂小心地纏繞固定好，盡量減少活動。
接下來的幾天，宿儺變得異?！岸隆焙桶察o。他不再主動要求進行高強度的“鏡面控制”訓練，只是默默地幫國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用沒受傷的手臂笨拙地整理柴火；將打來的清水燒熱；甚至學著國崩的樣子，試圖用凝冰的技巧去“修補”巖壁上那個被他炸出的大坑。
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國崩受傷的左臂，眼神里充滿了內疚和擔憂。一次，國崩在修理一張簡易的弓時，因為左臂不便，一個榫卯結構總是對不上，顯得十分笨拙。
宿儺默默地看著，突然爬過來，伸出相對靈活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幫國崩扶住了那根晃動的木料。他的動作很輕，很小心，生怕再弄傷國崩。
國崩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拒絕。兩人沉默地配合著，宿儺用他小小的手穩(wěn)定住關鍵部位，國崩用右手發(fā)力，終于將榫卯敲合到位。
“……好了?！?國崩低聲道。
宿儺這才松開手，小聲說：“……國崩……手……疼嗎？”
國崩活動了一下固定好的左臂：“不礙事?！?/p>
宿儺沒有再問，只是默默地坐到一邊，拿起一塊木頭和一塊相對鋒利的石頭，開始笨拙地削刻著什么，小臉緊繃，異常專注。
國崩的傷勢需要穩(wěn)定的能量溫養(yǎng)。他嘗試著在夜晚，當宿儺睡熟后，獨自坐在靠近冰瀑的寒氣最盛處，引導冰元素力緩緩注入左臂破損處，修復那些細微的材料損傷和能量通道。這個過程緩慢而枯燥，需要絕對的專注。
一天深夜，國崩正沉浸在修復中，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但異常穩(wěn)定和專注的意念波動從身后傳來。他微微側頭，用余光看到宿儺不知何時醒了，正抱著膝蓋，坐在不遠處的陰影里，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宿儺沒有靠近打擾，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國崩周身縈繞的淡淡寒氣，看著他左臂破損處流淌的微弱紫光，眼神中充滿了認真和一種……模仿學習的意味。他似乎想通過觀察，理解國崩是如何控制力量進行修復的。
國崩沒有驅趕他，只是維持著自己的狀態(tài)。靜謐的洞穴里，只有能量流淌的微弱嗡鳴和冰瀑的水滴聲。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寒氣的氤氳中，構成一幅奇異而和諧的畫卷。
幾天后，國崩左臂的阻滯感減輕了許多，能量傳導也基本恢復順暢。雖然破損處依舊明顯，但已不影響基本活動。當他拆下固定布條，嘗試著拿起一塊石頭輕松捏碎時，一直默默關注的宿儺眼中瞬間亮起了光芒，小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那天傍晚，宿儺神秘兮兮地爬到國崩面前，小心翼翼地攤開手心。里面躺著一個用木頭削刻成的、極其粗糙簡陋的小人偶。人偶沒有五官，身體比例怪異，但能看出穿著類似振袖的衣服，頭上還頂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圓盤，一條手臂明顯比另一條粗壯些。
“給……國崩……” 宿儺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不疼……”
國崩看著掌心這個丑得可愛、卻明顯傾注了心血的木雕小人偶，又看看宿儺眼中那小心翼翼的、帶著補償和祝福意味的光芒，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溫暖的太陽。他沉默地接過那個小小的木偶，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粗糙的刻痕。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將小木偶揣進了懷里，貼著“心臟”的位置。
宿儺看到國崩收下了禮物，臉上露出了這些天來最燦爛、最純粹的笑容，四只眼睛彎成了月牙。他不再提力量控制的事，只是開心地爬到洞口，對著外面巨大的冰瀑，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帶著喜悅的呼喊。
國崩靠在石壁上，感受著懷里那個粗糙木偶的觸感，看著宿儺在洞口雀躍的小小身影。冰壁爆裂的陰影似乎淡去了一些。他意識到，宿儺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的控制，還有被接納、被原諒的安全感。而他這個笨拙的“監(jiān)護人”，似乎也開始摸索到一點點……表達的方式。
夜晚，宿儺在草窩里沉沉睡去，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國崩坐在篝火旁，拿出那個小木偶，借著火光，用一塊尖銳的小水晶，極其認真、極其緩慢地，在木偶光滑的“臉”部位置，刻下兩道代表眼睛的、微微上彎的細線——一個笑容。
國崩的傷勢好轉和那個被珍藏的木偶小人，如同溫暖的春風，徹底融化了冰瀑洞穴內最后一點堅冰。宿儺不再背負沉重的內疚，眼中恢復了孩童的靈動，對力量控制的訓練也重新燃起了熱情，但這一次，他多了敬畏和耐心。
國崩也調整了訓練方式。不再追求高難度的“鏡面覆蓋”，而是回歸基礎，讓宿儺將咒力凝聚成更小、更穩(wěn)定的形態(tài)。比如，將咒力凝聚在指尖，形成一顆米粒大小、穩(wěn)定發(fā)光的暗紅色“螢火蟲”，并控制它圍繞著指定的路線緩慢飛行。
這依舊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和微操能力。宿儺常常因為分心而導致“螢火蟲”失控炸開，或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但每一次失敗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暴躁，而是深吸口氣，看向國崩尋求指導，或者自己默默回憶失敗的原因，重新開始。
國崩則成了最嚴格的導師兼觀察員。他會在宿儺即將失控時及時提醒，會在宿儺成功時給出簡短的肯定，也會在宿儺困惑時，親自示范凝聚一顆更小、光芒更穩(wěn)定的風雷“螢火蟲”，讓宿儺感受那種極致的控制感。
宿儺的學習能力驚人。在無數(shù)次失敗和國崩的引導下，他對咒力的感知和操控越來越精細入微。幾天后，他已經能穩(wěn)定地凝聚出一顆持續(xù)發(fā)光的暗紅“螢火蟲”，并控制它圍繞著自己的手掌緩慢盤旋飛舞。
看著那顆在自己掌心上方穩(wěn)定飛行、散發(fā)著柔和暗紅光芒的“螢火蟲”，宿儺四只眼睛里充滿了巨大的成就感和純粹的喜悅。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它，讓它飛向國崩。
“國崩……看……飛……” 他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國崩看著那顆穩(wěn)定飛行的暗紅光點，又看看宿儺眼中那毫無雜質的喜悅，心中那點微弱的成就感再次被點亮。他伸出手指，那顆暗紅“螢火蟲”便聽話地落在了他的指尖，光芒溫順地閃爍著。
“嗯，不錯?！?國崩給出了難得的明確肯定。
宿儺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一天深夜，宿儺從夢中醒來。洞內篝火已弱，只有暗河的水聲和洞頂冰棱偶爾滴落的水珠聲。他爬出草窩，看到國崩正坐在洞口那塊巨大的、光滑的巖石上，背對著洞內，仰望著夜空。
洞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墨藍色的天幕上，星河浩瀚，璀璨得令人窒息。巨大的冰瀑在星輝下閃爍著幽藍的冷光，與天上的星河交相輝映，構成一幅壯麗而寂寥的畫卷。
宿儺被這從未見過的美景驚呆了。他爬到國崩身邊坐下。國崩沒有回頭，只是將寬大的紫色衣袖展開一角，示意他靠近些擋風。
宿儺依偎在國崩身邊，四只眼睛貪婪地望著滿天星斗。星輝灑在他小小的臉上，映亮了他眼中的驚奇和迷醉。
“……好亮……好多……” 他小聲地驚嘆。
“那是星星。” 國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離我們很遠很遠?！?/p>
“星星……上面……有人嗎？” 宿儺好奇地問。
“也許有。也許沒有。沒人知道?！?國崩望著星河，紫眸中倒映著億萬光年外的微光，帶著一絲宿儺無法理解的深邃和……孤獨。
宿儺似懂非懂。他看了看國崩仰望星空的側臉，又看了看身邊巨大的冰瀑和遠處被星光照亮的雪嶺。他忽然伸出小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那顆……最大……像國崩！”
國崩微微一怔，低頭看向宿儺。宿儺正仰著小臉，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充滿了純粹的、孩子氣的崇拜和親近。
國崩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重新望向那顆最亮的星辰，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啊菃帷！?/p>
他沒有再說話。宿儺也不再發(fā)問。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洞口巨大的巖石上，依偎著，望著頭頂浩瀚的星河。篝火的余溫從身后傳來，國崩展開的衣袖替宿儺擋住了深夜的寒風。洞外是冰封萬里的寂寥世界，洞內是依偎取暖的兩個非人之物。
宿儺感受著身邊國崩冰冷卻讓人安心的氣息，看著滿天夢幻的星斗，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幸?！焙汀皻w屬感”的暖流，悄然填滿了他的小小胸膛。他偷偷地、將頭輕輕靠在了國崩沒有受傷的右臂上。
國崩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終究沒有避開。他依舊仰望著星空，但紫眸深處那片亙古的冰冷和孤獨，似乎被身邊這小小的、溫暖的依靠，融化了一角。
星河無聲流轉，冰瀑幽光閃爍。在這與世隔絕的冰封山坳里，人偶與怪物，第一次卸下了所有防備和隔閡，共享著這片天地間最純粹、最靜謐的時光。宿儺在國崩身邊沉沉睡去，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國崩則維持著姿勢，直到天邊泛起第一縷微弱的魚肚白。
星河夜話帶來的溫情在冰瀑洞穴中持續(xù)發(fā)酵。宿儺對國崩的依賴和信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訓練時，他會更認真地聽從國崩的指導；休息時，他會主動湊在國崩身邊，分享自己新發(fā)現(xiàn)的漂亮石頭或冰晶；夜晚，他常常會像那天一樣，爬到洞口的大石上，依偎著國崩看星星，雖然更多時候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國崩也漸漸習慣了身邊這個小“尾巴”。他依舊沉默寡言，但眼神中的疏離感淡了許多。他會默許宿儺的靠近，會在宿儺訓練疲憊時遞給他一碗熱水，會在宿儺睡著后，用風元素力替他拂去發(fā)梢的冰晶。那個粗糙的小木偶，被他珍重地收在懷里，成了某種溫暖的象征。
平靜的日子讓國崩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但他從未忘記外界的危險。狩獵和偵查范圍被他謹慎地控制在冰瀑山坳外圍，避免與任何人類蹤跡接觸。
然而，意外總是不期而至。
一天清晨，國崩外出檢查他設置在幾條入山路徑上的風元素警戒陷阱。宿儺則留在洞穴附近練習控制“螢火蟲”。一只被宿儺操控的暗紅光點正靈巧地穿梭在冰棱之間，忽上忽下，忽快忽慢，顯示出他對力量日益精妙的掌控。
突然，宿儺敏銳地感知到遠處山谷入口方向，傳來一陣不屬于野獸的、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人數(shù)不多，只有兩三個，沒有咒力反應，但帶著……好奇和一絲畏懼？
有人靠近！
宿儺瞬間警惕起來！他立刻驅散了“螢火蟲”，像只受驚的小鹿般竄回洞穴入口，躲在一塊巨大的冰巖后面，四只眼睛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
很快，兩個裹著厚實皮襖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谷入口的雪坡上。是一老一少，似乎是爺孫倆。老者背著竹簍，手里拿著采藥的短鋤，少年則好奇地東張西望。他們顯然是被這冰瀑奇景吸引，誤入此地的采藥人。
“爺爺，快看！好大的冰瀑布！” 少年興奮地指著冰瀑喊道。
“小聲點！” 老者謹慎地環(huán)顧四周，“這深山老林的，聽說不太平，采完這幾株雪蓮就趕緊走?！?/p>
他們沒有繼續(xù)深入，只是在谷口附近尋找著雪蓮。老者動作熟練，少年則不時被冰晶折射的陽光吸引，發(fā)出驚嘆。
躲在冰巖后的宿儺，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不是帶著武器和惡意的村民，也不是可怕的詛咒師。他看著那對爺孫在雪地里搜尋，看著少年因為找到一株雪蓮而興奮地手舞足蹈，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和羨慕。那種屬于普通人的、簡單的快樂，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就在這時，意外發(fā)生了！少年在攀爬一塊覆雪的巖石時，腳下猛地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尖叫著從近兩米高的石頭上摔了下來！
“小虎！” 老者驚恐地大喊！
躲在冰巖后的宿儺心臟猛地一跳！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動了起來！他集中意念，體內那股冰冷的咒力瞬間凝聚！這一次，不再是破壞性的沖擊波，而是模仿國崩曾展示過的——凝風成索！
一道由凝練風元素力構成的、近乎無形的淡青色繩索，如同靈蛇般從他指尖射出，瞬間纏住了少年下墜的身體，將他下墜的力道緩沖了大半！
噗通！
少年摔在厚厚的積雪上，雖然摔得七葷八素，但并無大礙。
“小虎！你沒事吧？” 老者連滾帶爬地沖過去。
少年懵懵地坐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爺爺，我沒事……好像……好像有陣風托了我一下？”
老者驚魂未定地將孫子拉起來，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剛才那股風，來得太巧了！他看向冰瀑方向，總覺得那巨大的冰巖后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窺視……
宿儺在射出風索救下少年的瞬間，就后悔了！他暴露了！他看到了老者警惕懷疑的目光！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他！他想起了村民的石頭，想起了詛咒師的貪婪，想起了國崩的警告！
不能讓國崩知道！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他做的！
就在老者拉著孫子，猶豫著要不要靠近冰巖查看時，宿儺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決絕！他不能讓這爺孫倆帶著疑惑離開！不能讓他們回去告訴別人這里有“怪事”！
他集中意念，不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震懾！為了驅逐！
一股冰冷、暴戾、充滿警告意味的咒力波動，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他藏身的冰巖后爆發(fā)出來，狠狠掃向那對爺孫！
“唔！” 老者和少年同時感到一陣心悸和莫名的恐懼！仿佛被無形的猛獸盯上！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陰冷刺骨！
“妖……妖怪！快走！” 老者臉色煞白，再也顧不上采藥，拉著嚇呆的孫子，連滾爬爬地朝著來路亡命奔逃！
看著爺孫倆驚恐逃竄的背影消失在雪坡后，宿儺才從冰巖后走出來。他小小的身體因為后怕和剛才強行引動的戾氣而微微發(fā)抖。他成功了，趕走了他們。但他心里卻沒有絲毫輕松，反而沉甸甸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救人時那種奇妙的、非破壞性的力量掌控感似乎還在指尖縈繞，但緊接著就被那充滿惡意的驅逐波動覆蓋。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在他體內交織碰撞。
他想起國崩的話：“力量本身沒有對錯。錯的是使用它的方式。”
他剛才……錯了嗎？他救了人，卻也用力量恐嚇了他們。國崩會生氣嗎？會再次用那種冰冷失望的眼神看他嗎？
巨大的不安籠罩了他。他默默地走回洞穴，坐在火塘邊，抱著膝蓋，將小臉深深埋了進去。洞外，陽光照耀著冰瀑，璀璨奪目。洞內，宿儺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篝火旁，身周卻籠罩著一層驅之不散的陰霾。
當國崩檢查完陷阱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宿儺情緒的異常和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屬于宿儺的咒力波動，以及……一絲陌生人的氣息。
“怎么了？” 他走到宿儺身邊，沉聲問道。
宿儺的身體猛地一顫，將頭埋得更深了，悶悶的聲音從臂彎里傳出：“……沒……沒什么……練習……失敗了……”
國崩看著宿儺鴕鳥般的姿態(tài)，紫眸微微瞇起。他感知到山谷入口方向殘留的慌亂足跡。他沒有再追問，只是走到洞口，望著那對爺孫逃離的方向，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雪嶺。
平靜的冰湖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宿儺那源自本能的、對威脅的過激反應，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預示著短暫的安寧，可能即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