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點零五分,距離葬禮開始還有二十五分鐘,泊油路上除了殯儀館的靈車,再沒有其他車輛駛入。
“你通知了幾家?”許北淮啞著嗓子問,他手里攥著一沓燙金訃告,邊緣已經被雨水泡軟。
謝昀徹翻開通話記錄:“林氏、趙家、周董事長……”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這些人一個都沒來,因為他們對許南喬棄之如履的態(tài)度。
許北淮突然冷笑出聲。
他轉身走向墓穴旁孤零零的兩把黑傘,傘骨上凝結的水珠不斷墜落在嶄新的棺木上。
棺蓋玻璃下,許南喬化了全妝的臉被白玫瑰簇擁著,像是睡著了一般。
“許總節(jié)哀?!睔浽峤浝硇∨苓^來,“請問儀式需要延遲開始嗎?”
“不必?!痹S北淮用指腹抹去棺蓋上一滴雨漬,“她活著的時候……也不喜歡熱鬧?!?/p>
十點整,儀式正式開始。
牧師對著一排排空蕩蕩的折疊椅念悼詞。
謝昀徹有些出神地數著對面松樹上跳動的麻雀。
“今日我們聚集在此,紀念……”牧師的念誦被手機震動打斷。
謝昀徹看著唐梨發(fā)來的自拍:她裹著羽絨被,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床頭柜上擺著體溫計。
【我真的很想去,但是實在起不來床[哭臉]】
他熄滅屏幕時,許北淮的手機也亮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把手機放回口袋。牧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請親友獻花。”
謝昀徹將白桔梗放在棺木上時,聽見身后傳來踩斷樹枝的脆響。他猛地回頭,卻只看見一只烏鴉掠過墓碑。
許南喬的葬禮,就這樣結束了。
謝昀徹站在許南喬的房間里,這里已經被他們復刻成原來的樣子。
許南喬還在時的樣子。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書桌邊緣——那里有一道淺淺的劃痕,是小時候許南喬不小心用鉛筆刀劃出來的。
當時她嚇得眼圈通紅,生怕被罵,可他卻只是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著說:“沒事,哥哥給你買個新的?!?/p>
他食言了,就連這張舊桌子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從廢品回收處找回來的。
可現在,連她都不在了。
許北淮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本相冊,聲音低?。骸啊艺业搅诉@個?!?/p>
兩人沉默地翻看著,照片里的許南喬笑容明媚,站在他們中間,像個小太陽。
可現在,這個太陽熄滅了。
“昀徹?!痹S北淮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我們是不是……真的錯了?”
謝昀徹沒有回答,只是死死攥著相冊的一角,指節(jié)泛白。
他將相冊放回桌上,卻發(fā)現手中的相冊似乎不太平整。
謝昀徹拿起相冊,一個U盤掉了出來。
里面只有一份錄音文件。
許南喬虛弱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唐梨的系統(tǒng)需要吸收你們的愛意值才能維持運轉……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想起那天電話里呼嘯的風聲,和那句輕飄飄的“再見”。
錄音戛然而止,伴隨著一陣雜亂的電流聲。
謝昀徹和許北淮站在書房里,夕陽落在他們的臉上,臉色晦暗難明。
謝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謝昀徹站在落地窗前,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著玻璃。
“謝總,這是您要的資料。”助理推門而入,將一份厚重的文件夾放在桌上,聲音壓得很低,“還有……法務部剛剛確認了銀行流水?!?/p>
“請您過目?!?/p>
許北淮坐在沙發(fā)上,聞言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
他伸手接過文件,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全是唐梨名下的轉賬。
“瑞士銀行?”謝昀徹冷笑一聲,指尖點在其中一條記錄上。
唐梨的目的很明顯,瞞著他們二人離開。
助理看著二人不虞的臉色,猶豫了一下,又遞上一部手機:“技術部恢復了唐小姐刪除的部分聊天記錄?!?/p>
屏幕上是唐梨與一個陌生號碼的對話:
【對方】:進度如何?
【唐梨】:許南喬已經構不成威脅,但謝昀徹還在懷疑。
【對方】:我這邊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接洽。
【唐梨】:明白,資金已轉移,隨時可以離開。
許北淮猛地合上文件,指節(jié)泛白。
“還有這個?!敝碚{出一段監(jiān)控視頻,畫面里,唐梨深夜?jié)撊朐S南喬的臥室,從抽屜里取出一份體檢報告,隨后用打火機燒毀。
“所以是她調換了報告……”謝昀徹的聲音像是淬了冰。
許南喬從來就沒有撒過謊。
許北淮站起身,眼底翻涌著駭人的冷意:“回別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