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開見月
吻得頭腦發(fā)昏。
我瞧著窗外暮色四合,胡亂應(yīng)了聲明天吧。
未曾想她如此雷厲風行。
翌日便真將我?guī)У绞姓d。
工作人員大筆一揮,鮮紅的印章莊嚴落下,兩份文件遞到手中。
心頭并非沒有一絲飄搖,但更多是輕盈細碎的歡喜在躍動。
深淵里爬出來的人,總能嗅出同類的味道。
阮清禾指節(jié)的溫度透過紙張傳來。
這選擇,沒錯。
歸途陽光正好,手機突兀的震動卻像一道寒流。
是一個陌生的多倫多號碼。
接通的瞬間,那淬著惡意與焦灼的嗓音已穿透萬里。
「沈亦舟!能耐了!真跑多倫多舔你那病友去了?」
林淮嵐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一個月了,你裝死給誰看?鬧夠沒有!」
我用力吸進一口巴黎微涼的空氣:「林淮嵐,別再騷擾我?!?/p>
「騷擾?離了我你有活路嗎?!」她嗤笑,字字剜心,「抱著你那病秧子當救命稻草?」
過往的坦誠成了今日的鞭子。
「與你何干。」
「你生是老娘的人,死也是老娘的人」她嘶吼,在暴怒邊緣,「你立刻滾回來!否則......」
「嘟——」
我干脆地掐斷通話。屏幕隨即亮起:
「行!翅膀硬了!」
「抱著你那病秧子小兄弟發(fā)霉去吧!」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林淮嵐的本質(zhì)竟可以如此卑劣不堪。
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她能在婚內(nèi)公然豢養(yǎng)情人,還能冠冕堂皇地說“假”離婚。
這種人,底色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不過是我被年少時那點殘存的溫情濾鏡蒙蔽了雙眼。
當天晚上,沉寂許久的朋友圈和各種社交軟件的信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許多并非真正熟絡(luò)的朋友,都紛紛發(fā)來信息:
「沈哥,你和林總......這是什么情況呀?」
還有一張截圖里,是林淮嵐最新發(fā)布的一條朋友圈。
一張光線曖昧、構(gòu)圖極具氛圍感的照片。
照片上,林淮嵐和那位小畫家宋衍,正親昵地摟著她在啃,兩人姿態(tài)親密。
配文只有一個心形的表情符號。
這幾乎是公開宣告了她和宋衍的關(guān)系。
我懶得向這些看客們解釋一個字。
只是隨手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簡單直接的綠色的離婚證封面。
沒有配文。
很快,我的大學(xué)死黨群好活躍起來了:
「臥槽老沈??!你終于想開了??放鞭炮慶祝??!」
「我們早就覺得林淮嵐那女人不對勁!她那幫狐朋狗友什么時候正眼看過你?」
「對!她就是PUA大師!天天把你那個PTSD拿出來說事,搞得你好好的一個人,在社交場合真就緊張得說不出話!」
「就是!本來跟咱們喝酒聊天好好的,一有她在場或者電話一來,你就跟被點了穴似的!」
原來,所有的蛛絲馬跡,早已顯露無疑。
只是過去的我,選擇了視而不見。
晚上,阮清禾回到公寓,身后跟著助理推著兩個小巧精致的RIMOWA行李箱。
「收拾一下,我們需要回國一趟?!顾Z氣平靜地宣布。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結(jié)婚手續(xù)的公證需要回國完成?!?/p>
「而且,帶你去見見我姥姥和一些重要的家族成員,正式認識一下?!?/p>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那個「這么快?這么正式?」的疑問又差點脫口而出。
正如死黨們所說,林淮嵐從不帶我出席真正的家族核心聚會,更遑論讓她那些手握重權(quán)的長輩們“正式認識”我。
「沈亦舟?!?/p>
她的目光專注而溫和,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亦舟,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當然要介紹給我的親朋好友?!?/p>
一股奇異而溫暖的洪流,猛地撞擊在我的心口,連指尖都微微發(fā)麻。
原來,一段真正健康、互相尊重的關(guān)系帶來的力量,是這樣的。
阮清禾說她需要先去海城處理幾件重要的商務(wù)事項。
于是回國的第一站,便定在了海城。
阮清禾此行非常低調(diào)。
她自然地牽過我的手,十指相扣,在助理和保鏢不動聲色的簇擁下,步伐沉穩(wěn)地走向VIP通道。
這段時間的相處,加上有意無意的了解,我早已知道阮清禾究竟是誰。
十幾年前那場慘烈的阮氏集團繼承權(quán)風波,其波及范圍和影響力遠超普通豪門內(nèi)斗。
財經(jīng)頭條連篇累牘地追蹤報道了數(shù)月,其驚心動魄與波詭云譎的程度堪比商業(yè)大片。
當年誰都以為,在阮家老爺子病危、幾位叔伯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最終勝出的會是某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臣或長輩。
沒人預(yù)料到,最終掌舵的會是一個剛從國外頂尖商學(xué)院畢業(yè)、看似毫無根基的年輕女性——阮清禾。
更令所有人跌碎眼鏡的是,在她接手后不過短短數(shù)年,將阮氏集團的版圖拓展到了前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我自然也聽過她的名字和一些事跡。
只是那時年紀尚小,又加之她不久后便將重心移向海外。
她換了一身更商務(wù)的行頭,便直接去了阮氏在海城的核心分部處理公事。
而我在酒店繼學(xué)習(xí)英語,以及熟悉阮清禾公司底層的一些運營模式,為后續(xù)進入到阮清禾公司基層做起作準備。
學(xué)習(xí)到傍晚了,手機震了一下,是阮清禾發(fā)來的消息:
??「讓人送了幾套衣服給你選。時間緊,大概量了下你的尺寸,應(yīng)該合身。」
「明晚先帶你去見見幾位重要的故交長輩,不必緊張?!?/p>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一拍,隨即又加速起來。
阮清禾口中的幾套,簡直是輕描淡寫。
回到套房客廳,我?guī)缀跻詾樽约哼M了奢侈品展廳。
在造型師的協(xié)助下,一套又一套地試穿、搭配、調(diào)整。
鏡子里,曾經(jīng)被林淮嵐評價為溫吞、沒氣勢的眉眼,在合適的剪裁和精心搭配下,竟也透出一種沉靜內(nèi)斂的氣度。
挑來選去,幾乎折騰到深夜。
最后選定了一套藏青色的羊毛混紡西裝,干凈利落又不失莊重優(yōu)雅。
低調(diào),但不卑微。
做完決定才意識到,阮清禾一整晚都沒回來。
她十年未踏足海城,如今親自去核心分公司坐鎮(zhèn),其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到了次日傍晚,換好衣服,造型師又為我做了簡單的發(fā)型整理,薄薄地修飾了一下氣色。
看著鏡中的自己,竟有些許陌生。
不再是那個依附于林淮嵐光環(huán)下、被刻意忽略的影子。
剛收拾妥當,阮清禾的信息便恰到好處地到了:
「司機在門口等你。」
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