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蒙冤
我失去了唯一疼愛我的長輩。
隔著玻璃，護(hù)士給岳母蓋上白布。
我忽然非常后悔，
這些年，是不是不該強求一份不屬于我的愛。
是我讓她為難了好多年，到死還在為我著想。
我忽然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大家都奇怪地看向這里，而我恍若未覺。
我發(fā)泄似的捶打自己，直到有人用力捉住我雙腕。
是柳研。
她連夜從省外趕回來，可還是遲了。
我毫無章法地廝打，拼命錘著墻壁，發(fā)泄著心中郁氣。
直到力竭。
柳研哽咽道：“沈承澤，不是你的錯?！?/p>
溫?zé)岬囊后w一滴滴落在我頭頂，又一滴滴燙在我心頭。
突然之間，我找回了自己的眼淚，抱住她嚎啕大哭。
再醒來時，我躺在醫(yī)院病床上。
手機里幾個未接來電，是車行和基金經(jīng)理的。
我先給基金經(jīng)理回電，可打過去竟然變成空號。
我心里頓覺不妙，連忙向銀行查證，這才發(fā)現(xiàn)賬戶有多筆資金出入異常。
基金是父母留給我的遺產(chǎn)，除了我，只有虞嬌嬌知道。
難道是她？
我給虞嬌嬌打電話，“你又動我的基金了？”
虞嬌嬌怒了：“你監(jiān)視我成習(xí)慣了吧！戶頭存著一個小目標(biāo)，用你點錢還刨根問底。”
李宴知拿過電話，不緊不慢道。
“大哥別生氣啊，嬌嬌也是替你著急。你的車撞了人，總得給點賠償吧。”
我驚訝，“你不要亂說，我什么時候撞人了？”
李宴知卻說：“大哥，你這樣就沒意思了?！?/p>
“還有那輛車，勞煩你修完順便做個保養(yǎng)，我不習(xí)慣車?yán)镉袆e人的味道?！?/p>
我剛要發(fā)火，電話又被虞嬌嬌接過去，“車我讓你車行經(jīng)理去取了，記得讓他把嘴閉嚴(yán)?！?/p>
我含怒掛斷了她的電話。
轉(zhuǎn)頭給車行經(jīng)理打過去，經(jīng)理支支吾吾。
一再追問下才說，“沈先生，您是我最大的客戶，但您最近購入的布加迪涉嫌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我真的沒法包庇?！?/p>
我驚愕地瞪大眼睛，
“誰告訴你我了撞人的？”
“您夫人啊，但她說你會處理?！?/p>
我的手一松，電話摔在地上。
還有什么不懂的。
她拿我送她結(jié)婚八周年的紀(jì)念禮討好李宴知，
現(xiàn)在撞了人，又用我的賬戶走賠償，還用我的人脈去維修事故車！
她在逼我找人給李宴知頂罪......
不，她根本是想讓我頂罪！
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柳研正提著早餐進(jìn)來，連忙扶住我，“承澤，身體不舒服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我還沒張嘴，眼淚先流下來。
她手足無措：“別哭啊，不管發(fā)生什么，還有我呢。”
可電話又響了，急促的鈴聲就像虞嬌嬌咄咄逼人的語氣。
“你還鬧上脾氣了吧！敢掛我電話？”
“剛叮囑你的記住沒有！”
我深呼吸數(shù)次方能開口：“虞嬌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能一走了之？”
她滿不在乎：“不是還有你嗎？”
“宴知心臟不好，出事之后一直郁郁寡歡，我?guī)鋈ド⑸⑿脑趺戳耍磕阙s緊把事情處理了，一點小事都辦不好?！?/p>
他接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嗎？
我剛想質(zhì)問，電話那邊傳來催促乘客登船的聲音。
是去小魚島的。
從小到大，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去小魚島度假。
一開始是一大家子，后來是和我父母，再后來，只有我一個。
其實婚后每年的船票我都預(yù)定了兩張，
可八張船票，沒有一張等來它的主人。
不等我追問，虞嬌嬌已經(jīng)不耐煩地掛斷電話。
再打過去，又是關(guān)機。
我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揚手把手機砸在墻上。
柳研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努力壓下心中郁氣，“先去看看岳母吧?！?/p>
護(hù)士已經(jīng)給岳母做過基礎(chǔ)清潔，之后，就要送去殯儀館火化了。
臨走時我聽見護(hù)士竊竊私語。
“他老婆呢？親媽去世都不露面？”
“聽說在外頭陪小三......”
我嘴唇抿成一條線，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可剛走出醫(yī)院，一輛警車忽然停在我面前。
“沈承澤先生？你涉嫌肇事逃逸，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不是吧，女的不孝男的殺人？”
“嗐，說不準(zhǔn)就因為男的這樣，女的才不回家呢?！?/p>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瘋了似的沖進(jìn)人群，大喊，“我沒有！不是我！”
跑到哪里都像摩西分海，眾人唯恐避之不及。
警察沖上來把我控制住。
被銬上手銬的時候，我看到玻璃中的倒影，
一個絕望的瘋子。
這是我嗎？
我什么時候竟變成這副模樣！
八年前榕城最驕傲的黃金單身漢，
如今還不如一只喪家犬。
我頹然，任警察按頭塞進(jìn)警車。
柳研追在后面猛拍車窗：“警察同志，承澤要送阿姨去殯儀館，請問能不能通融一下......”
警察皺眉：“死者是她的......”
“岳母。”
“女兒呢？”
柳研為難：“她有事來不了。”
警察不信，我冷笑：“她在外陪男小三。”
警察楞了一下，眼中的同情和憐憫，深深刺痛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