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當(dāng)做霍云湛?聊以慰藉她的思念之情?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沈清辭愕然抬起頭來,卻在霍云湛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占有欲!
沈清辭驟然想起,前世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但是當(dāng)時她不知道他是霍云湛而非霍云霆,只以為是大伯照顧成為寡婦的弟妹和肚子里的遺腹子,并未多想。
如今看來,霍云湛根本就是想要……享齊人之福的意思!
爵位他要!柳若蘭他要!但她,他似乎也并不想放過!
沈清辭聽著這番無恥至極的話,只覺得胃里翻騰得厲害,險些直接吐出來!
思及她前世種種,沈清辭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下心中的惡心和滔天恨意,面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柔弱無助的模樣,只小心翼翼地問著:“侯爺?shù)囊馑?,是妾身想的那樣嗎??/p>
霍云湛知曉沈清辭是聽懂了,他點了點頭:“是,我與云湛本就是手足兄弟,他如今去世,我自然應(yīng)該替他照顧好他的妻兒?!?/p>
嘔!
沈清辭忍得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不不不,妾身不敢!”
她垂下眼,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侯爺?shù)暮靡?,妾身心領(lǐng)了。只是……妾身與云湛情深意重,他又豈是旁人可以替代的?”
“更何況……”沈清辭微微抬眸,淚光盈盈地看向霍云湛,那眼神中充滿著對亡夫的無限哀思,以及一絲恰到好處的,對大伯的敬畏和疏離:“更何況,嫂嫂身份貴重,性子比較強(qiáng)勢,她是絕不可能同意的!”
“侯爺還是放我離府吧!”
霍云湛看著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那股占有欲愈發(fā)強(qiáng)烈。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她走。
更何況,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霍云湛的種!
“放你走是斷然不可能的?!被粼普康恼Z氣不容置喙:“我重新給你安排一個院落,你安心養(yǎng)胎就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想,交給我?!?/p>
他說完,深深看了沈清辭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待霍云湛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沈清辭臉上的柔弱和悲戚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譏誚。
“小姐?!蓖砬鐝拈T外走了進(jìn)來,臉上滿是憤慨:“侯爺他……他也欺人太甚了!竟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來!”
沈清辭冷笑一聲:“他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既想要這侯爵之位,又想要丞相之女做他的助力,還想要我為他生兒育女,最好再對他感恩戴德,投懷送抱。當(dāng)真是癡心妄想!”
晚晴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清辭:“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為何您不告訴侯爺……”
沈清辭拭去眼角未干的淚痕,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冷光:“告訴他?為何要告訴他?”
“這孩子沒了,自然不能白白沒了?!彼浇枪雌鹨荒ū涞幕《?,“總要有人,為它的死負(fù)責(zé)?!?/p>
晚晴一愣,隨即明白了沈清辭的意思:“小姐是想……”
“沒錯。”沈清辭淡淡道,“他不是讓我安心養(yǎng)胎嗎?我便安心地養(yǎng)著,直到這個孩子意外流掉。到時候,是悲傷過度,還是……被什么人所害,那就要看時機(jī)了。”
前世她的孩子,是被霍云湛和柳若蘭一同聯(lián)手殺死的。
此事,她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晚晴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自家小姐眼中那陌生的狠厲,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可是小姐,”晚晴擔(dān)憂道,“侯爺不讓您離府,您……您準(zhǔn)備怎么辦?”
沈清辭嗤笑一聲:“他不讓我離府,我便不能離了嗎?”
“我如今,是征西將軍霍云湛的遺孀。他們不讓我這個寡婦離開侯府,說我孤身一人,無處可去,這話倒也勉強(qiáng)說得過去。”
“但是,”沈清辭話鋒一轉(zhuǎn),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我既然死了丈夫,那我再嫁,總是可以的吧?”
按照大周朝的規(guī)矩,夫君亡故,妻子可在守孝百日后,另嫁他人。
如今霍云湛戰(zhàn)死已有兩月,離百日除服,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雖然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她可以先相看,先找好合適的人選,只等時間一到,直接再嫁!
晚晴驚訝地張大了嘴:“小姐……您要再嫁?”
“有何不可?”沈清辭眸光森冷,“難道要我一輩子被困在這吃人的侯府,日日看著那對狗男女在我面前上演恩愛戲碼,受盡他們的磋磨與羞辱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晚晴,你明日便去城中那幾家最有名望的官媒處遞個話,就說我,征西將軍霍云湛的遺孀沈氏,痛失愛侶,悲痛欲絕,不想留在侯府觸目傷情。”
“故而,有意再擇良婿,為自身尋一依靠,將來也能有人庇護(hù)。請她們務(wù)必幫忙相看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合適人選?!?/p>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再嫁的意愿,又將一切歸結(jié)為不想觸景傷情,且之前她兩度為霍云湛尋死的事情,城中也都已經(jīng)傳遍了,誰都得感慨一句,她沈清辭對霍云湛情深意重!
旁人聽了,即便心中不齒,面上也挑不出太大的錯處。
晚晴雖然覺得此事太過驚世駭俗,但見沈清辭心意已決,加之霍云湛今日對沈清辭那番惡心模樣,也不敢再多勸,只能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是,小姐,奴婢明白了。”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便稱“傷心過度,胎氣不穩(wěn)”,閉門謝客,只讓晚晴每日去佛堂為亡夫誦經(jīng)祈福,實則是暗中觀察府內(nèi)動靜,并悄悄傳遞消息。
京城之中,關(guān)于永寧侯府新寡的征西將軍夫人意欲再嫁的消息,如同一陣風(fēng)般,迅速傳遍了各大高門府邸。
一時間,議論紛紛,有同情者,有不屑者,亦有暗中觀望者。
高門大戶,對于迎娶一位新寡,尤其是還懷著“遺腹子”的寡婦,大多心有顧忌,怕惹上麻煩,更怕得罪了如今權(quán)勢正盛的永寧侯府。
因此,幾日下來,晚晴帶回來的消息,多是些不盡如人意的人選,要么是家道中落的旁支庶子,想要借此攀附權(quán)貴;要么是年過半百、妻妾成群的糟老頭子,想納她為妾。
沈清辭聽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她要的,可不是這些歪瓜裂棗。
直到這日,城中最有名望、人脈也最廣的張媒婆,神秘兮兮地登了永寧侯府的偏門,求見沈清辭。
“夫人,”張媒婆一進(jìn)門,便滿臉堆笑,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獻(xiàn)寶似的神秘,“老身這幾日為您這樁親事可是跑斷了腿,總算是給您尋摸到了一門頂頂尊貴、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親事!”
沈清辭心中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哦?是哪家的公子?”
張媒婆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仿佛生怕隔墻有耳:“不瞞夫人說,是當(dāng)今圣上親口御封的……攝政王楚寂塵!”
沈清辭端著茶杯的手,也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攝政王楚寂塵?
那位權(quán)傾朝野,據(jù)說連當(dāng)今圣上都要看他臉色行事,手段狠戾、殺伐果斷,卻又深居簡出、神秘莫測的傳奇人物?他……他怎么會……
張媒婆見沈清辭神色有異,連忙陪著笑臉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攝政王殿下雖然權(quán)勢滔天,尊貴無比,只是……只是有一樁憾事?!?/p>
她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惋惜:“殿下早年間在南疆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傷了腿腳,如今……如今是常年坐在輪椅之上,行動不便?!?/p>
“而且……而且坊間還有傳聞,說殿下他……他那方面……也因傷勢受了影響,恐怕……恐怕無法……無法人道,延續(xù)子嗣?!?/p>
晚晴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若真是如此,小姐嫁過去,豈不是……
沈清辭心中卻是猛地一亮!
殘疾?無法人道?
這……這簡直是上天送來的絕佳機(jī)會!
她要的,本就不是什么夫妻恩愛,更不是什么魚水之歡!她要的,只是一個能夠擺脫永寧侯府這個囚籠,能夠給她提供堅實庇護(hù),能讓她安心籌謀復(fù)仇大計的身份和靠山!
攝政王權(quán)傾天下,地位尊崇,若能成為攝政王妃,即便是名義上的,也足以讓霍云湛和柳若蘭那對狗男女忌憚三分,不敢再輕易對她下手!
至于無法人道……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省去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纏!她正好樂得清凈!
沈清辭放下茶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身有殘疾,正合我意?!?/p>
她看向一臉錯愕的張媒婆,語氣果斷而干脆:“勞煩張媒婆替我回復(fù)攝政王殿下,這門親事,我沈清辭,應(yīng)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