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圈一直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付宴辭的金絲雀碰不得。
唯獨我這個正宮不信邪。
第一次,我砸了沈瑤住的公寓,付宴辭為了哄她,帶她環(huán)球旅行,半年沒回國。
第二次,我扒了沈瑤的衣服,讓她光著身子滾出我家。
付宴辭直接為她穿上我的睡衣,將我鎖進陽臺,聽女人的聲音叫了整晚。
第三次,我累了。
我干脆瞞著付宴辭,將沈瑤捆了,送去機場。
可車開到半路,被一伙亡命徒劫持。
綁匪說只能放走一個人質(zhì)。
付宴辭毫不猶豫地選擇沈瑤。
我拼命從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質(zhì)問。
“付宴辭,你真的想看我死嗎?在我和沈瑤之間,你真的要永遠選擇沈瑤嗎?”
他頭也沒回,譏諷的聲音順著風送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又是你搞的把戲。”
“你就算再試一千次,一萬次,我的選擇都不會變。”
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
連對死亡的恐懼都消失了。
于是,在被綁匪折磨死前。
我一頭撞在墻上,撞斷了自己的脖子。
1
白無常說我的執(zhí)念太重。
在明晚十二點前,仍舊無法消除執(zhí)念的話,就會永世不得超生。
他連連嘆氣,努力開解我。
“付宴辭在你和沈瑤之間選擇沈瑤,是因為他以為你沒有危險。”
“你何必對這件事念念不忘呢?”
我心底升起一絲可恥的幻想。
卻又很快清醒。
付宴辭恨我入骨。
他會為了我放棄沈瑤?
我根本不敢去想這種可能。
白無??次胰岳г谠責o法解脫。
萬般無奈地給了我三柱香。
“這三炷香可以造夢,夢境隨你控制?!?/p>
“如果你不信我說的,就再試一次,看你和沈瑤同時遇到危險,付宴辭會救誰?!?/p>
說著,便不容我拒絕。
推著我回了我和付宴辭的家。
打開門,男人摟著他幾乎一絲不掛的金絲雀,緩緩沖我吐了個煙圈。
沈瑤驚叫一聲,縮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阿宴!我好怕她再對我做極端的事,這次她會綁架我,下次就會殺了我?!?/p>
“我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能跟她在同一個屋子里?!?/p>
竟然又是這種二選一的選擇。
付宴辭冰冷的目光刺向我。
“聽見了?收拾好你的東西,搬到鄉(xiāng)下去。”
“什么時候瑤瑤不害怕了,你什么時候再回來?!?/p>
白無常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
我低頭掩去眼里的苦澀和難堪。
拿出了男人早就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
“不用這么麻煩,我可以離婚,凈身出戶?!?/p>
“但是付宴辭,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男人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詫。
“你竟然愿意簽字?梁歡,你不會又在耍我吧。”
我搖搖頭。
拿出第一根香,將它點燃。
“只要你陪我做三個夢,我就永遠消失在你們面前?!?/p>
第一個夢的場景,我放在了我們的出租屋。
那是一間小得可憐的地下室。
也是我們結(jié)婚的地方。
付宴辭為了娶我,和他爸斷絕關系。
從一個億萬家產(chǎn)的繼承人,變成一毛錢都沒有的窮光蛋。
將9塊9一個的戒指戴在我手上時,他心疼地眼睛都紅了。
發(fā)誓他一定會白手起家,帶我過上好日子。
在夢里看到這個屋子。
付宴辭的臉上也有了幾分懷念。
我剛升起一絲希望,他的眼光落到我身上后,就只剩下譏誚。
“你以為這樣就能挽回我的心?”
“梁歡,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害得我住在這種破地方?”
“是誰收了我后媽五十萬,故意接近我,讓我為她放棄繼承權?”
我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里。
這是我永遠都跨不過的高山。
付宴辭左右張望。
“沈瑤呢?你把她藏哪去了?”
就在他踏出地下室后,火苗一下從門口竄起。
唯一能出去的,是一個通向外面的小窗戶。
但是窗戶太高,沒有人在外面拉著,根本爬不上去。
沈瑤就在窗戶下面,驚恐地尖叫。
“阿宴!救我!”
付宴辭伸手去拉她,我同時伸出了我的手。
“時間不夠了,我和沈瑤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付宴辭死死地瞪著我。
“你就是個瘋子,我神經(jīng)病我才救你!”
說著他就把女人拉了出去,將人抱進懷里安慰。
屋里的火更大了,我的眼淚剛流出來就被蒸發(fā)。
我站在窗戶下面望著付宴辭。
“現(xiàn)在沈瑤沒事了,你要拉我一把嗎?”
“你應該知道,這個夢是有感覺的,我也會痛?!?/p>
付宴辭猶豫了。
他恨我,想讓我死,和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被燒成灰,是兩回事。
可就在他要伸手的時候,沈瑤突然捂住了喉嚨。
“阿宴,我嗓子好疼,我受不了了,你快幫幫我?!?/p>
付宴辭毫不猶豫地抱起她。
“梁歡,你這個夢里有水嗎?在哪,告訴我!”
我給他指了個方向。
他轉(zhuǎn)身就走,只留給我一個復雜的眼神。
那里的情緒太多了,沒等我看懂,濃烈的黑煙就覆蓋了我的雙眼。
夢境崩塌。
我捂著胸口不斷地咳嗽。
付宴辭晚一步醒來,他張口就想罵人。
可看著我咳得像要背過氣的樣子,難得主動地給我遞了一杯水。
“梁歡你是傻子嗎?”
“自己造的夢把自己害成這樣?!?/p>
“后兩個你最好長點記性,別做這種危險的事了?!?/p>
我推開他的手。
“不用你管,你還是去安慰你的小情人吧?!?/p>
沈瑤出了夢境就不斷地哭,直到躲進付宴辭懷里,聲音才弱了下來。
兩人接了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吻。
我明明已經(jīng)沒有了心臟。
胸口處卻疼得死去活來。
白無常說錯了。
付宴辭明知道我會死,他知道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沈瑤。
2
第一根香熄滅后,白無常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梁歡,你的執(zhí)念更重了?!?/p>
“還剩不到十六個小時,我沒有開玩笑,你真的會變成厲鬼的?!?/p>
我何嘗不知道。
可第二個夢該怎么辦呢?
我已經(jīng)想不出更慘烈的場景了。
白無常給我出了個主意。
“要不這樣,下次你不要給付宴辭思考的時間?!?/p>
“我去看了你們的紅線,綁得很牢,付宴辭不會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要讓他在你和沈瑤中間選一個,最好看看他下意識的反應?!?/p>
晚上付宴辭在郊區(qū)舉辦了一個盛大的party。
我被叫過去時,在門口聽見了他和別人碰杯。
“兄弟們,梁歡終于要和我離婚了。”
“今天你們放開了玩,花銷都算我的?!?/p>
推開門后,我看到到處都貼滿了被剪成兩半的婚紗照。
付宴辭看到我進來,摟著沈瑤,將我們的結(jié)婚戒指扔進了游泳池。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他們在賭我會不會跳下去,把那個戒指撈起來。
可我只是徑直走過去。
端起酒杯在付宴辭的酒杯上輕碰了一下。
“恭喜你,馬上要得償所愿了。”
然后一飲而下。
最窮的那年,我為了給付宴辭更好一點的生活,一天打十六個小時的工,落下了嚴重的胃病。
付宴辭曾經(jīng)一滴酒都不讓我碰。
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我們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付宴辭將頭偏了過去,我看到他的眼眶仿佛紅了一下。
但他轉(zhuǎn)回來時,剛才又像是我的幻覺。
他盯著我的眼睛。
“給我和沈瑤彈首情歌,不介意吧。”
嘲笑的聲音更大了。
付總的糟糠之妻,竟然要在自己被掃地出門的宴會上,恭喜新人上位成功。
可我沒說什么。
坐在鋼琴前彈了一首費加羅的婚禮。
這是為了追付宴辭特意練的。
我能感覺到他落在我后背的目光,依舊像戀愛時一樣火熱。
只是我從第四個八拍,就開始走音。
綁匪們要不到贖金,剁下了我的十根手指。
現(xiàn)在它們雖然看起來沒什么異常,卻軟得像面條一樣,沒有力氣。
付宴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后一把合上了鋼琴蓋。
“梁歡你是故意的嗎?給我彈個琴有這么不情愿?”
“還是說你當初給我彈的琴,也都是假的?”
我將手抽出來,上面被壓出了深深的紅痕,付宴辭愣了一下。
他摸上我的手,被冰得一個瑟縮。
“怎么這么涼?你不舒服?”
死人的手當然是暖不熱的。
我看著付宴辭,他有多久沒關心過我的身體了?
我記不清了。
付宴辭沒了興致匆匆解散了聚會。
送走所有人后,只剩下我、沈瑤和付宴辭在別墅門口等車。
沈瑤伸出手,向我晃了晃。
上面一個至少五克拉的鉆石,反射出耀眼的光。
我想到白無常的話,抽出第二根香點燃。
一輛卡車突然從遠處向我們沖來。
付宴辭的左邊是沈瑤,右邊是我。
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放慢。
我看到付宴辭抱著沈瑤向左邊撲去。
看到卡車將我撞飛,碾過我的雙腿。
第二個夢一下子就碎了。
沒有卡車,沒有車禍。
沈瑤和付宴辭毫發(fā)無損,我卻因為渾身劇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付宴辭使勁搖了搖頭,半天才確認剛才只是我給他的第二個夢。
他使勁將我提起來,扇了我一個耳光。
“你瘋了吧梁歡?”
“你信不信第三個夢還是這樣,我一定會掐死你?!?/p>
我卻哈哈笑出了聲。
笑得我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白無常他又賭錯了。
就算只是身體上的反應。
我和沈瑤之間,付宴辭也不會選擇我。
3
付宴辭看到我的樣子,一個勁地說我是真的瘋了。
就在這時,我收到了醫(yī)院的通知。
“梁小姐,你母親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你趕快來醫(yī)院一趟?!?/p>
我趕忙拉住付宴辭的袖子,求他送我去醫(yī)院。
可付宴辭更恨我媽。
他掙開我的手,徑直拉著沈瑤上了車。
我一瘸一拐地趕到醫(yī)院時,我媽的眼神已經(jīng)渙散了。
她看著我,表情有點迷茫。
“歡歡,我怎么看不到你的腳啊?!?/p>
可能她快死了,看到的我,也只是我的靈魂。
我敷衍過去:“你看錯了。”
我媽嗚嗚地哭了起來。
“歡歡,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當初不該收那五十萬?!?/p>
“害得你被付宴辭埋怨就算了,病也沒治好,拖累你這么久?!?/p>
錢是我媽收的,打進了我的卡里。
當付宴辭的后媽,拿出我們的交易記錄時,我才知道什么是百口莫辯。
說一點不怨,是騙人的。
可我看著連呼吸都困難,還滿臉悔恨的媽媽,心里一片酸澀。
一個勁地安慰她:“沒事,都過去了?!?/p>
我媽說她要找付宴辭道歉。
我攔住了她。
付宴辭不會信的。
我媽去找他,也只是把自己送上去羞辱。
我抱著媽媽躺在床上,聽著她一聲聲對不起,直到她咽氣。
親手為我媽合上雙眼。
白無常帶走了我媽的魂魄,面對我的執(zhí)念,愁得在我面前左右打轉(zhuǎn)。
我卻突然看開了。
我想我不需要什么危險的場景,來考驗付宴辭了。
面對生命的威脅,他肯定會選沈瑤。
只要他能陪我一次,我就可以放下。
付宴辭回家時,我端出了一碗豆腐飯。
“我媽過世了,我們老家的習俗是要為死人吃一碗豆腐飯,你陪我吃完,我就和你離婚?!?/p>
付宴辭一愣。
“這是第三個夢嗎?”
當然不是。
沒等我開口,沈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沖著付宴辭撒嬌。
“阿宴,我今天做了五十個深蹲,你要不要獎勵獎勵我?!?/p>
“你來嘛,我現(xiàn)在體力好多了,咱們玩點新花樣?!?/p>
付宴辭凳子都沒坐熱,拿起外套就要出門。
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這是最后一次,付宴辭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離婚了?!?/p>
“你不會還想和我在一起吧。”
付宴辭冷笑了一聲。
“少拿離婚威脅我。”
“而且就算不離婚能怎樣,我無所謂。”
“但我發(fā)誓,你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p>
我放了手,看著他出了門。
自己坐在桌邊,平靜地為我媽吃完了那一碗豆腐飯。
收拾碗筷時,付宴辭突然跑了回來。
將一個遙控器放在我懷里。
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按了下紅色的按鈕。
窗外的夜空上,綻放出了一片巨大的煙花。
“你不是說你媽死了嗎?”
“我慶祝一下不過分吧?!?/p>
我心里突然一松。
仿佛有什么枷鎖從心上卸去。
白無常出現(xiàn)我的身邊。
告訴我這就是最后的時刻了。
我對他露出一個笑,身體在空氣中一點點消失。
就像被橡皮擦去了所有痕跡。
付宴辭想來拉我,卻只摸到了一手空。
他可能以為自己在做夢,只疑惑了一下就出了門。
付宴辭抱著沈瑤倒在床上,解她內(nèi)衣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他突然想到,這次的夢為什么這么長。
顧不得穿戴整齊,就跑回家。
可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梁歡的身影。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慌張。
他想到梁歡的話,打電話到醫(yī)院,那邊護士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
“你問梁小姐的媽媽?在2小時之前去世了,梁小姐說明天送去火化?!?/p>
“對了,她母親留了一封信,我發(fā)照片給你。”
付宴辭打開圖片。
上面歪曲扭八地寫著幾句話。
【付宴辭,當初收了你后媽的錢,歡歡是真的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能不能對歡歡好一點,她當初為了支持你的創(chuàng)業(yè),匿名給你轉(zhuǎn)了好多錢,她不讓我告訴你。】
【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就和她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