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舟獲得世界知名慈善家獎那天。
他牽住沈幼星的手出現(xiàn)在臺上。
并在全國鏡頭面前,向沈幼星求婚。
電視中,主持人問陸知舟取得今天的成就,最感謝誰。
他卻毫不猶豫撥通我的號碼。
站在民政局前的我接起電話:
“南意,幼星把腎給了我?!?/p>
“她臨終前的唯一愿望,就是成為一名妻子?!?/p>
“等她沒有遺憾后,我會和她離婚,然后娶你?!?/p>
我掛斷電話,看著電視中的陸知舟。
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陸知舟,我也沒有時間了?!?/p>
他不知道,當(dāng)初他心臟衰竭,
是我瞞著他,將自己的心臟替換給了他。
1.
我擦掉嘴角的鮮血。
今天,是我第九次向陸知舟求婚。
也是他第九次沒有出現(xiàn)。
之前每一次我站在民政局門口時。
他都會因為沈幼星的臨終愿望,隨機出現(xiàn)在一個場所,
并造成轟動。
最后,還會打來電話。
這一次,沈幼星的臨終愿望,是成為一名妻子。
陸知舟毫不猶豫向她求婚。
給了她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次,也一如既往打來電話。
不同的,是他終于向我許下承諾,答應(yīng)之后娶我。
可他不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壓下胸口的痛,坐在路邊等待離開的車子。
枯坐許久,天空也下起了雨。
車沒來,我卻等來了陸知舟的電話。
剛接通,手機便傳來他擔(dān)憂的聲音:
“南意,下暴雨了,你在哪?”
我看著染血的手捧花,有些沉默。
若是從前,我肯定會故作輕快的讓他不要擔(dān)心。
可現(xiàn)在,我卻再也裝不出。
陸知舟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南意,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不舒服?”
我咽下喉中的血,啞著嗓子開了口:
“我在民政局門口?!?/p>
陸知舟忽然怔住,這才想起今天是我第九次向他求婚。
而他卻在這天拋下我,向沈幼星求婚。
“對不起……我這就去接你,等我!”
雨越下越大。
我沒來得及掛斷電話,
手機就因為進水關(guān)了機。
胸膛中的人造心,也傳來陣陣悲鳴。
寒冷徹骨的暴雨中。
在我意識模糊,即將昏死過去時。
一雙手將我攬入懷中。
耳旁似乎隱約傳來陸知舟焦急的呼喊。
2.
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
陸知舟趴在床邊睡的深沉。
我看著他的臉,思緒回到從前。
我和陸知舟大學(xué)相識,
那時,我的身體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差。
他也還不是名滿全球的知名企業(yè)家。
我們只是兩個為了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家,努力的年輕人。
我們咬著牙,流著汗,即將攢夠婚房錢,準備結(jié)婚的時候。
陸知舟被檢查出心臟衰竭。
因為他是罕見的熊貓血,心臟配型極為困難。
所以,我將自己的心臟給了他。
我時常在想,上天將我們安排在一起。
或許就是為了今天。
而自己,則換上了一顆人工心臟,理論壽命只有九年。
為了省錢,是最便宜的那種。
自此之后,我的胸口便時常傳來陣痛。
日??妊擦?xí)以為常。
我知道我活不了太久,所以我最后的愿望是嫁給陸知舟,成為他的妻子。
如今,九年過去了。
我求婚九次,直到胸中的人造心,陷入死寂。
……
我想要悄悄離開,可還是驚動了陸知舟。
看到我蘇醒,他猛的抓住我的手,語氣擔(dān)憂:
“南意,你身體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這就去叫醫(yī)生?!?/p>
不等我開口,他就已經(jīng)沖出病房叫來醫(yī)生。
醫(yī)生檢查完我的身體后,面色沉重的看著陸知舟。
幾度張嘴,似乎不知怎么開口。
陸知舟蹙著眉,臉上填滿了緊張:
“醫(yī)生,南意的身體究竟……”
我笑了笑,嘴角有些苦澀。
我求婚九次,也瞞了九年。
就是不想他知道真相。
我下意識出聲想要阻止。
可陸知舟的電話先一步響了,他立刻接通:
“你說什么?幼星的腎臟匹配成功了?!”
“我馬上過去!”
他掛斷電話,臉上滿是喜悅的拉住我的手。
“南意,幼星的腎臟匹配成功了,我要立刻趕過去。”
“等她手術(shù)成功,我還清了恩情?!?/p>
“我們就結(jié)婚吧?!?/p>
看著他臉上帶著喜悅,一無所知的快步離開。
我心中忽然泛起一絲酸楚。
卻又有些慶幸。
知道一切的陸知舟,絕不會允許我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3.
我不顧醫(yī)生勸阻,辦理出院。
我沒有回家,而是來到曾經(jīng)和陸知舟租住的出租屋。
擁擠潮濕的墻壁上,還貼著我和他親手寫下的美好愿景。
只是,他凌厲筆鋒后我留下的俏皮涂鴉,已經(jīng)有些褪色。
昏暗的晚霞,天空綻放起燦爛的煙花雨。
我打開手機。
我這才知道,是陸知舟得知沈幼星可以痊愈。
特意包下全城的煙花用來慶祝。
為此,還上了熱搜。
手機傳來提示音,是陸知舟發(fā)來消息。
“南意,你去哪了,怎么還不回家?”
我抿了抿唇,沒有回復(fù)。
而是一直在出租屋中靜坐到深夜。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將我從回憶中驚醒。
我回過頭,卻被一雙手緊緊抱住。
“你去哪了?為什么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急的報警了?”
我看著陸知舟的臉,只有他能找到這里。
我輕輕推開陸知舟,拿出手機。
這才發(fā)現(xiàn)他未接電話,有五十多通。
“煙花太美了,看入了神。”
提起煙花,陸知舟似乎想起了什么。
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他手指微顫,良久后有些艱難的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我。
我下意識打開,盒子里是一枚鉆戒。
他咬著唇,猶豫許久終于開口:
“幼星的腎臟匹配人是你?!?/p>
“她的身體太差,撐不住人工腎臟,你把腎臟捐給她,我會為你找來合適的腎臟?!?/p>
他話音落下,
我心中驟然浮現(xiàn)出的一絲喜悅,飄然散去。
曾幾何時,我不知道期盼了多少次,
期盼他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回應(yīng)我的求婚,把戒指親手戴在我的手上。
我平靜的蓋上盒子,沉默些許開了口:
“好?!?/p>
胸口刺痛連綿不斷,似乎是在告訴我,
它已油盡燈枯。
陸知舟看我的眼神有些恍然,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沒有太開心。
像是察覺到我的異樣,陸知舟有些擔(dān)憂:
“南意,你不舒服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累了?!?/p>
他下意識抓住我的手,想要追問,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電話鈴聲越發(fā)的急促。
陸知舟卻始終沒有拿起電話。
我沉默著伸出手,替他接通電話。
“知舟哥哥,我胸口好痛,我好像要死了,你能不能來見我……”
陸知舟立刻將電話掛斷,正要解釋。
而我則輕輕從抽出自己的手,語氣平靜:
“去吧,我能理解?!?/p>
陸知舟抿著唇,聲音有些沙啞:
“等滿足了沈幼星的愿望,我就娶你?!?/p>
隨著他的背影離去。
我躺在潮濕的出租屋,卻睡了幾年來最舒服的一覺。
我的時間,不多了。
4.
第二天,
是沈幼星與陸知舟的訂婚典禮。
我以陸知舟朋友的身份受邀參加。
典禮上,陸知舟一身高檔西裝,身姿挺拔氣勢不凡。
沈幼星身著典雅禮服,容貌出眾。
兩人挽著手,像是一對神仙眷侶被所有人追捧簇擁。
我看著他們,眼底閃過一絲艷羨。
雖然早已有準備,可心底的苦澀卻怎么也壓不住。
胸口的悸痛越發(fā)清晰沉重,
那是機械心臟,不應(yīng)該有的痛。
瞳孔逐漸渙散,兩人的身影也逐漸模糊。
我低下頭,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跡,準備悄悄離開。
剛轉(zhuǎn)身,卻撞在突然出現(xiàn)的沈幼星身上。
“對不起……”
我下意識道歉,可換來的卻是沈幼星一記耳光。
“你沒長眼嗎?”
我跌坐在地,劇痛席卷全身,血沾染了衣衫。
“你竟敢臟了知舟哥哥送我的衣服,保安,把這個人給我趕出去!”
沈幼星臉上的紅怒,看不出絲毫病重的樣子。
陸知舟匆忙趕來,見我跌坐在地,痛的滿臉慘白。
他嘴唇囁嚅,眼底滿是心痛。
他制止保安的舉動,將我攙扶起來。
“南意,你來了怎么不說一聲……”
沈幼星怔了怔,突然變得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臉上寫滿了委屈:
“知舟哥哥,是她弄臟了你送我的衣服,所以我才……”
沈幼星拉住我的手,眼底略過一絲怨毒:
“南意姐姐,對不起……”
她臉上滿是歉意,鋒利的指甲卻深深刺入我的皮肉。
我咬著唇,盡力不發(fā)出聲音。
沈幼星眼底的惡意彌漫,雙手泛起青筋。
陸知舟皺眉,猛地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夠了,你知不知道是南意決定把腎臟給你?”
向來將她捧在手心里,
對她百依百順的陸知舟,第一次沖她發(fā)怒,
沈幼星一時有些無措。
氣氛有些凝固,在陸知舟擔(dān)憂的目光中,
我搖了搖頭。
“沒關(guān)系,是我沒看路?!?/p>
我沒有追究,事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必要。
之后,我隨意找了個借口,
拒絕了陸知舟的陪同,一個人離開。
剛出大廳,我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出。
機械心臟的顫動與轟鳴,越發(fā)刺耳。
九年了,我和它都已到達極限。
……
手術(shù)那天,我來到醫(yī)院換上手術(shù)服,
靜靜等待手術(shù)的開始。
期間,沈幼星忽然找到我,眼中滿是輕蔑;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胸膛的人造心,似乎也不再傳來劇痛。
很快,醫(yī)生將我推進手術(shù)室。
看著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后,
陸知舟胸口猛的傳來一股刺痛。
一股莫名的不安從心底悄然浮現(xiàn)。
隨著時間推移,這股不安逐漸生根發(fā)芽,愈演愈烈。
這時,曾經(jīng)為我檢查身體的醫(yī)生忽然出現(xiàn)。
他看著滿臉忐忑的陸知舟,有些猶豫的開了口:“陸先生,您知道南意小姐使用人工心臟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