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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這幾日有些忙。
聽說我做了杏醬難得的提前回來,他穿了身清俊儒雅的白袍,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憊。
然而見了我,卻還是從眼底跑出了笑意,接過了我手中的燈籠,又不知從哪掏出了幾支花遞給了我:
“剛剛回來的路上,看到路邊有人在賣花。就給你也買了些?!?/p>
夏風(fēng)微涼,懷中花束的香味直往我心里鉆。
慢悠悠的就把心底都給填滿了。
可是填滿心里的又不只是花香。
他每天回來,要么給我?guī)Ц恻c要么給我?guī)罪椧磶r花。
這些東西堆啊堆啊,擠得我連許風(fēng)眠曾跟我許過什么承諾都給忘了。
安王點了盞燈,拉著我坐下,打開了杏醬。
我抬手要把燭火撥的更明亮些,手上帶著的鐲子晃了晃啊,呀,這也是安王送的,極好的玉質(zhì)里刻著幾朵小小的葵花。
真奇怪,因為名字的緣故,我自小就不愛葵花,可這個鐲子,我卻實在喜歡。
我在我住的院子里也看到了好多刻在柱子上的葵花,照顧我的小丫鬟說,那些都是安王親手刻的,沒有一個假手于人的。
我摸了摸鐲子,可是那些葵花刻的和我手上鐲子上的葵花一模一樣呀。
原來,我手上的這個,也是安王殿下親手刻的嗎?
我想了想,原來,我討厭的不是葵花,而是我爹當(dāng)時對我的樣子。
越想越覺得,安王對我著實是好,我看著那壇杏醬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這杏醬好不好吃?!?/p>
安王已經(jīng)動了筷子,第一口卻喂給了我,他笑的很溫和:
“葵葵,自己熬的杏醬,自己怎么能不吃呢?來,嘗嘗,很好吃的?!?/p>
他明明還沒有吃,怎么知道我熬的好吃呢?
只是,他說的這話讓我還沒有吃到杏醬呢,就覺得心里有些發(fā)酸了。
我已經(jīng)有七年沒有吃過杏醬了。
據(jù)縣的那棵杏樹是我娘病死的那年突然冒出來的,會結(jié)出很好吃很好吃的果子,當(dāng)年我爬在那顆杏樹上砸到了許風(fēng)眠,許風(fēng)眠特別喜歡吃那棵杏樹結(jié)出來的果子,最喜歡吃我用那杏子熬出來的杏醬。
后來許風(fēng)眠離開了據(jù)縣,每年杏子熟了,我就把杏子摘下來拿出去賣,不過,就算再怎么缺錢,每年我都會留下些杏子,熬成濃稠的杏醬,留著給許風(fēng)眠。
就那么點,我舍不得吃的。
后來許風(fēng)眠要封我做美人,我一氣之下把那些杏醬全給砸了。
真是好可惜。
以為自己再吃不上那么好吃的杏醬了。
可,杏醬落進(jìn)了口中,有些酸又有些甜,更多的是甜,我熬的時候明明沒放那么多糖,但就是甜滋滋的好吃。
安王還要喂我,我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手很涼,身上有散不掉的藥味,看起來安王的身體不是很好呀。
他平時這么照顧我,著實讓我有些愧疚。
我不由的擔(dān)憂的問了句:
“殿下,你身子是不是不太好呀?可要注意身體啊?!?/p>
安王愣了愣,聞了聞身上的藥味,失笑了片刻:
“傻不傻,身子不好的可不是我。我這是照顧了她太久,以至于身上的藥味都散不掉了?!?/p>
他嗓音總是溫和的,像是一汪水。
聽起來不像是在罵我指責(zé)我,而是極其的縱容。
我追著問了句:
“那是誰身子不好呀?”
問完才發(fā)現(xiàn),這話題著實是有些親密了,紅著臉補了句:
“我就是,就是好奇。
“你一直說為師為師什么什么的,可我不記得我拜過師呀。
“我很早就想問你是不是記錯了,可他們都說,安王殿下天資聰穎,若不是身子不好,一直拖著不肯成婚生子......”
說到這,我頓了頓,才接著往下道:
“我就想呀,這么厲害的安王殿下應(yīng)是不會記錯的,那應(yīng)當(dāng)就是我忘記了吧?!?/p>
“你說說呀,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