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王哲從今天起要陪我一起去學校？”
蘇念婉驚訝地捂住了嘴，眼神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沉默的王哲，一絲復(fù)雜的神色在她眼底掠過——昨晚那血腥的一幕仿佛又在眼前閃現(xiàn)，讓她心尖微顫。
“沒辦法，最近是特殊時期，有些舊賬，得和那三家好好清算清算?！?/p>
蘇岳嘆了口氣，眉宇間帶著凝重。
“有王哲在身邊護著你，我這顆心才能稍稍放下?！?/p>
他轉(zhuǎn)向王哲，語氣鄭重：“手續(xù)和證件都已連夜辦妥。小女……就勞煩您多費心了?！?/p>
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蘇岳不自覺地帶上了敬語。
偌大龍國，能讓他蘇岳如此稱呼的，屈指可數(shù)。
“學?！闶谴私绲臅喊??！?/p>
王哲心中暗忖，上一世在王家書院苦讀晦澀典籍、如坐針氈的記憶浮現(xiàn)出來。
那時的他，身為嫡子卻性格孤僻，與同窗格格不入。
如今，身處全然陌生的世界，踏入這所謂的“書院”，他心中并無對“學業(yè)”的期待，只有深沉的審視和一絲探究的好奇——他要觀察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尋找任何可能與力量、與歸途、與復(fù)仇相關(guān)的線索。
蘇念婉，或許就是這新世界為他打開的第一扇窗。
……
加長轎車平穩(wěn)地停在盛華學院宏偉的大門前。
巨石門楣上，“盛華學院”四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氣派非凡。
步入其中，歐式風格的建筑群拔地而起，潔白的大理石墻面反射著陽光，其上精美的浮雕訴說著奢華與底蘊。
寬闊的林蔭道旁，噴泉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
“盛華學院……此界貴胄的書院，竟與我王家昔日書院的規(guī)模氣度不相上下！”
王哲心中微震，舊日的景象再次涌上心頭，帶來一絲沉甸甸的悵惘。
他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jīng)，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和學生。
蘇念婉走在身側(cè)，周圍同行的學生皆衣著光鮮，氣質(zhì)不凡，目光有意無意地聚焦在他們身上，尤其是王哲。
“哎哎，快看！蘇大小姐身邊那個小哥哥是誰？新面孔?。浾?！”
“冰山女神身邊居然有男人了？還是個這么極品的！”
“唔……這顏值這氣質(zhì)，是哪個家族藏起來的寶貝？以前沒見過??！”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帶著探究、驚艷甚至一絲嫉妒的視線，王哲眉頭微蹙，身體本能地處于一種不易察覺的戒備狀態(tài)。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是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他低聲問道，對這種被圍觀的感覺感到不自在。
“哪有，”
蘇念婉輕笑，努力忽略心底那點殘留的異樣感，“他們大概是……覺得你很帥吧?！?/p>
她心中默默補充：而且是帥得很扎眼的那種。
“嗨，早安，念婉～真是個令人神清氣爽的早晨呢！”
一個刻意拔高的男聲響起。
只見一個油頭粉面的男生迎面走來，手指故作瀟灑地撥弄著額前精心打理的幾撮劉海，仿佛自帶偶像劇慢鏡頭和BGM。
“早安?！?/p>
蘇念婉禮貌而疏離地回應(yīng)了一聲，腳步未停，準備帶著王哲直接繞過他。
“等等！”
李逸一個滑步擋在前面，側(cè)過臉，努力展示著自己“完美”的下顎線，一手扶著額頭，他故作深情地發(fā)出邀請：“方便的話，午休時間共進午餐如何？我知道一家……”
“不用了?！?/p>
李逸話音未落，蘇念婉便干脆利落地打斷。
“呃…哈哈，真冷淡呢，”李逸笑容僵了一下，立刻掏出手機。
“那么今天至少交換一下聯(lián)絡(luò)方式？都要了半年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不好意思，我對你沒有興趣?！?/p>
蘇念婉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她與王哲默契地同時側(cè)身，從容地從僵住的李逸身邊繞了過去，留下他和他那幾撮精心打理的劉海在晨風中獨自凌亂。
“……看來大小姐你在此間書院，確實很受歡迎。”
王哲看著李逸僵硬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些浮夸的做派，與九天神域那些追求世家小姐的紈绔子弟并無二致。
“習慣了?！?/p>
蘇念婉無奈地聳聳肩，笑容里帶著一絲真實的輕松，“還有，叫我念婉就好，‘大小姐’聽著太生分了?！?/p>
……
進入班級，在蘇岳的安排下，王哲的座位理所當然地與蘇念婉相鄰。
蘇念婉先行坐下，很自然地接過王哲手中嶄新的背包，替他放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這個細小的動作，引得班里幾道目光微微閃爍，流露出不屑或玩味。
王哲注意到班內(nèi)學生幾乎到齊，講臺前站著一位氣質(zhì)溫婉知性、戴著金絲眼鏡的女老師，正含笑看著門口。
“好了，同學們安靜?！?/p>
女老師聲音柔和，“今天我們班迎來一位新同學。大家掌聲歡迎！”
熱烈的掌聲響起，伴隨著各種含義不一的目光聚焦在王哲身上：好奇、審視、驚艷、漠然，還有后排幾道明顯帶著不善的視線。
“果然是避不開此等場合……”
王哲心中了然，決定沿用上一世在書院應(yīng)付場面的方式——真誠、簡潔且要符合身份！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講臺旁，面向全班，神色平靜中帶著一絲屬于他那個世界的古韻：
“諸師友，”（他微微停頓，雙手抱拳，竟行了一個標準的古禮?。?/p>
“敬揖！”
“鄙人王哲，幸列斯班，獲此機緣，得與諸俊秀共修學業(yè)，深感榮幸?！?/p>
“吾充任蘇家執(zhí)事，常伴蘇念婉小姐身側(cè)，竭誠守護。愿與諸君和氣相處，共得歡洽!”
王哲感覺自己這番措辭既表明了身份職責，又不失禮數(shù)，頗為得體。
然而，話音落下，班里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嗤笑聲和竊竊私語：
“臥槽？這哥們穿越來的？”
“敬揖？鄙人？他認真的嗎？拍古裝劇呢？”
“蘇家的執(zhí)事？陪讀的？還挺能裝啊……”
“?。磕闼麐屟b個蛋啊——！”一聲粗魯?shù)呐R從最后一排炸響。
只見那個身材魁梧、肌肉賁張的男生（李強，外號“蠻?！保┟偷卣酒?，滿臉橫肉都因憤怒而抖動，他幾步就跨到王哲面前，龐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
“區(qū)區(qū)一個陪讀的下人，在這拽什么文縐縐的酸詞？真他媽讓人火大！”
他指著王哲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王哲臉上，
“憑你也配跟老子一個班？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遠點！”
話音未落，李強那砂鍋大的拳頭帶著風聲，蠻橫地朝著王哲的面門狠狠砸來。
這一拳毫無章法，純粹是蠻力，但氣勢洶洶。
王哲眼神瞬間一冷，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覺得對方的動作破綻百出，慢得可笑。
他體內(nèi)真氣微動，正欲抬手格擋并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同時腦中飛快計算著出手的分寸——既要震懾，又不能暴露太多實力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嗷——?。。 ?/p>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條包裹在光滑黑色絲襪中的修長美腿，后發(fā)先至，腳尖帶著凌厲的風聲，狠狠地抽擊在李強的手腕內(nèi)側(cè)。
之后如同毒蛇吐信，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李強圓睜的眼球前方，距離不過毫厘。
李強揮出的手臂瞬間軟塌塌地垂下，劇痛讓他額頭冷汗如瀑，臉色慘白如紙。
他驚恐地盯著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自己眼球的鋒利鞋跟，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半步不敢動。
她腿上包裹的絲襪因為瞬間爆發(fā)的巨大力量，赫然撕裂了幾道口子，隱約露出其下緊實流暢的腿部肌肉線條。
“嘶……老…老師，我錯了……饒了我……”
李強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哀求。
講臺上，那位氣質(zhì)溫婉的女老師（張老師）不知何時已擋在王哲身前。
她緩緩收回懸停的高跟鞋，優(yōu)雅地理了理裙擺，然后扶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立于講臺上，微微垂眸，俯視著癱軟在地的李強。
她的聲音依舊柔和，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冰冷和毋庸置疑的威壓：
“李強同學，開學第一課，我就強調(diào)過：我的班級，就是我的地盤。我絕不允許在我的地盤上出現(xiàn)打架斗毆。”
她頓了頓，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念在是初犯，僅予以口頭警告。”
她的目光掃過全班，每一個被她看到的學生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若是再犯……”
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冰錐刺骨，“那么，高跟鞋鞋跟與你眼睛之間的距離，就會變成負數(shù)。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李強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逃回了自己的座位，把頭深深埋下，再不敢看任何人。
“讓大家見笑了?！?/p>
張老師瞬間又恢復(fù)了那副溫和知性的模樣，仿佛剛才雷霆出手的并非她本人。
她拿起講臺上的文件夾，像個最普通不過的教師，步伐從容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內(nèi)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嘶——第一次見她出手，我一直以為她不會打架呢?！?/p>
所有學生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門口的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敬畏。
看向李強的目光則復(fù)雜得多，有同情，有嘲諷，更多的是一種“活該”的幸災(zāi)樂禍。
王哲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剛才那一瞬間，張老師展現(xiàn)出的速度、力量的控制、以及那份收發(fā)自如的凌厲氣勢，都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老師”和這所學院的“秩序”有了全新的、極其深刻的認識。
這所貴族學校，老師也不是等閑之輩。
守護秩序者，本身便是強者。
他心中警鈴微響。
“那個李強，外號‘蠻?！?，是李逸的跟班之一，脾氣暴躁得很，仗著家里有點背景和一身蠻力經(jīng)常惹事?！?/p>
蘇念婉悄悄把頭湊過來，壓低聲音提醒王哲，看了一眼李強的方向，
“你以后要小心點他，還有李逸那一伙人?！?/p>
王哲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教室。
那些或倨傲、或畏懼、或幸災(zāi)樂禍的面孔，張老師以力壓人的手段，蘇念婉的提醒……這一切信息碎片在他腦中迅速拼合。
他瞬間明悟了這所光鮮亮麗的貴族學院水面之下的真實規(guī)則：
在這里，普通教職工只管教書和維持基本運轉(zhuǎn)。
班主任是秩序的最終裁定者，擁有絕對的武力威懾權(quán)。
而學生之間的恩怨糾葛、地位爭奪、資源分配……校方一概不予過問。
解決之道只有兩種：私下用拳頭說話，或者由代表學生頂層意志的學生會出面仲裁。
弱肉強食，實力為尊。
這盛華學院，不過是外面那個靈氣復(fù)蘇、力量至上的殘酷世界的一個精致縮影罷了。
王哲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這規(guī)則，他再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