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銹跡斑斑的鐵門被老狐貍猛地拉開,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地獄之門開啟的獰笑。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機油、鐵銹、霉味和灰塵的渾濁氣息撲面而來,嗆得跑在最前面的幾個女兵忍不住咳嗽起來。
“動作快點!磨蹭什么!”老狐貍的聲音如同砂紙打磨鐵器,帶著不耐煩的冰冷,“菜鳥們,歡迎來到你們的‘新家’!進去!每人一個背囊,一套作訓服,一雙膠鞋!一分鐘!我只給你們一分鐘!拿好,滾出來集合!超時一秒,全體操場十公里!”
倉庫內(nèi)部光線昏暗,只有高處幾個蒙塵的小窗透進幾縷慘淡的光柱,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巨大的貨架上堆滿了各種蒙塵的、辨不清用途的舊裝備,角落里散落著廢棄的輪胎、油桶和木箱,散發(fā)著陳腐的氣息。
女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和惡劣的環(huán)境驚得有些慌亂,像無頭蒼蠅一樣涌了進去,在昏暗的光線和堆積的雜物中笨拙地摸索著。驚呼聲、碰撞聲、被灰塵嗆到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葉寸心腳步沉穩(wěn)地踏入倉庫。濃烈的氣味和昏暗的環(huán)境對她而言,遠不及戰(zhàn)場廢墟的硝煙和血腥刺鼻。她的目光銳利如夜鷹,瞬間鎖定了左側(cè)靠墻堆放的、碼放整齊的墨綠色軍用背囊和旁邊疊放的作訓服、膠鞋。沒有絲毫猶豫,她如同離弦之箭,精準地穿過混亂的人群和障礙物,幾步就沖到物資堆前。
取背囊、抓衣服、拎膠鞋,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演練過千百遍。整個過程不到十秒。她甚至還有余暇,在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飛快地掃過倉庫深處幾個堆滿雜物的角落,評估著潛在的視線盲區(qū)和可利用的掩體。
當她抱著裝備,第一個沖出倉庫大門,重新站在清冷的晨光下時,老狐貍正低頭看著腕表。看到葉寸心,他那張飽經(jīng)風霜、刻滿硬線條的臉上,眉頭猛地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訝。
太快了!這速度,這目標明確的行動力,根本不像個第一次踏入軍營的新兵蛋子,倒像個在惡劣環(huán)境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偵察兵!
葉寸心沒有理會老狐貍審視的目光,徑直走到剛才集合的空地邊緣,動作利落地開始穿戴。系緊腰帶,拉平衣角,膠鞋的鞋帶被飛快地打成標準的單環(huán)結(jié)。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一絲不茍,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精準和效率。
緊接著,何璐也抱著裝備沖了出來,然后是歐陽倩、田果。沈蘭妮幾乎是卡著最后一秒,有些狼狽地抱著背囊跑出倉庫,臉上帶著驚魂未定和一絲慍怒。
“時間到!”老狐貍冷冷地宣布,目光掃過幾個還在倉庫門口手忙腳亂的女兵,“你們幾個!出列!操場十公里!立刻!馬上!”
那幾個女兵臉色瞬間慘白,哀求的目光看向老狐貍,卻只換來對方更加冰冷的眼神。她們不敢再說什么,咬著牙,拖著沉重的背囊,踉踉蹌蹌地朝著遠處的跑道跑去。這殘酷的開門紅,像一盆冰水,狠狠澆在所有人心頭。
“菜鳥們!”老狐貍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眾人的思緒,“背上你們的背囊!目標——訓練場!跑步——走!”
沉重的背囊壓在肩頭,里面塞滿了不知名的重物,至少有二十公斤。對于缺乏系統(tǒng)體能訓練的女兵來說,這無疑是巨大的負擔。隊伍稀稀拉拉地開始移動,腳步沉重,喘息聲很快變得粗重起來。
葉寸心調(diào)整了一下背帶,讓重量均勻分布,邁開步伐,穩(wěn)穩(wěn)地跑在隊伍中間靠前的位置。她的呼吸平穩(wěn)悠長,腳步節(jié)奏恒定,每一步都踏在堅實的地面上,沒有一絲多余的晃動。
前世無數(shù)次負重越野、極限奔襲的經(jīng)驗早已刻入骨髓,這點重量和距離,對她而言只是熱身。
她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始終若有若無地鎖定著隊伍前方那個沉默如山、步幅極大的背影——雷戰(zhàn)。
他親自帶隊,沒有乘坐吉普車。他的步伐沉穩(wěn)有力,每一次落腳都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仿佛與大地融為一體。寬闊的肩膀隨著奔跑微微起伏,緊繃的背部線條在迷彩服下透出強悍的力量感。
僅僅是看著這個背影,葉寸心就感到心臟被一種巨大的、混雜著酸楚與滾燙的暖流反復沖刷。他活著,他就在這里,他的力量依舊強大!
“呼…呼…不行了…太沉了…”隊伍中段,田果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圓臉漲得通紅,汗水浸濕了額發(fā),腳步明顯踉蹌起來。
“堅持住,果子!”旁邊的何璐氣息也有些急促,但依舊鼓勵著同伴。
“哼,這點路就叫苦?真是廢物!”跑在前面的沈蘭妮聽到動靜,不屑地回頭瞥了一眼,雖然她自己額角也滲出了汗珠,但依舊強撐著保持速度。
葉寸心沒有參與任何對話,她只是沉默地奔跑著,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但她的感官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周圍每一個細微的動靜。當田果的腳步一個趔趄,重心不穩(wěn),眼看就要摔倒,連帶著可能撞到旁邊的歐陽倩時——
葉寸心動了!
沒有多余的思考,完全是一種烙印在戰(zhàn)斗本能中的反應。她的身體如同裝了彈簧般瞬間側(cè)移,在田果徹底失去平衡的前一刻,一只戴著作訓手套的手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的肘部下方,一股恰到好處的力量傳來,瞬間幫她穩(wěn)住了身形。
動作快如閃電,卻又悄無聲息。田果只覺得一股沉穩(wěn)的力道傳來,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jīng)重新站穩(wěn)了。
“???謝…謝謝…”田果驚魂未定,下意識地看向出手的人。當看到是葉寸心那張依舊沒什么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冷硬的側(cè)臉時,她愣了一下,道謝的聲音也卡在了喉嚨里。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看起來最不好接近的人幫了自己。
葉寸心沒有回應,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托扶的手在田果站穩(wěn)的瞬間就已經(jīng)收回,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舉手之勞。她的目光依舊平視前方,腳步節(jié)奏沒有絲毫被打亂,仿佛剛才那迅捷精準的一扶從未發(fā)生過。
然而,這一幕,卻清晰地落入了隊伍最前方,那個如同標尺般精準奔跑的身影眼中。
雷戰(zhàn)雖然背對著隊伍,但他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覆蓋著整個行進隊伍。田果的踉蹌,葉寸心那快得幾乎留下殘影的側(cè)移和精準到毫厘的托扶動作,如同慢鏡頭般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里。
他的步伐依舊穩(wěn)定,但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眸深處,卻再次掠過一絲驚詫。又是她!那個眼神奇怪的女兵!剛才那個反應速度,那種對身體力量精準到可怕的掌控力,以及對隊友狀況近乎預判般的洞察……這絕不是一個普通新兵能擁有的!這需要無數(shù)次實戰(zhàn)磨礪出的本能!
這個葉寸心,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