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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未了的執(zhí)念 玖日故事 9527 字 2025-06-26 08:2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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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依言前往,原以為此事已了,第三日清晨卻又有宮人傳話說:“陛下對(duì)此事另有疑慮,著你即刻入宮面圣?!?/p>

既是進(jìn)宮,謝硯星留給她的四位貼身侍衛(wèi)便不能帶進(jìn)去。

沈暮婉上車后不久,聞到了一縷似有若無的香味。

眩暈感陣陣襲來。

在失去意識(shí)之前,一只帶著白玉扳指的大掌,托住了她的身體。

再睜眼時(shí),入目是織金帳幔上的云紋暗繡。

香爐中飄著裊裊雪松香。

沈暮婉一眼就看到,妝奩架上那紅色嫁衣,金線繡的鳳凰栩栩如生,是和裴彥辰大婚時(shí)她穿的嫁衣!

寒意順著脊背竄上后頸,沈暮婉瞳孔放大。

她慌不擇路地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便朝著門口沖去。

沒跑多久,就撞入一個(gè)溫?zé)岬膽驯А?/p>

頭頂傳來低啞的輕笑。

“跑什么,嗯?”

“這里是你親手裝扮的,你不是最喜歡這里了嗎?”

沈暮婉渾身發(fā)顫,聲音拔高:“我說過,我不是你口中的沈暮婉,你認(rèn)錯(cuò)人了,我是北疆的令儀公主,也是謝硯星的未婚妻!你若敢動(dòng)我——”

裴彥辰鳳眸微瞇,喉嚨里溢出一絲輕笑。

伸手拍了拍她臉,徑自攥著她手腕往前廳走去。

“嘗嘗看,沒有辣?!?/p>

裴彥辰給她盛了一碗蟹粉豆腐羹。

沈暮婉如坐針氈,眼神一直在往四周看。

裴彥辰看出了她的想法,溫聲開口:“你也說過你現(xiàn)在身份不簡(jiǎn)單,陪我待一會(huì),我放你離開?!?/p>

沈暮婉恨不得把餐桌上的東西,都砸到他那張?zhí)搨蔚哪樕先ァ?/p>

她深吸了一口氣,指甲嵌入手心,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激怒裴彥辰對(duì)她沒有任何好處。

見她安分下來,裴彥辰笑意更深,親手給她剝蝦。

她丟了出來,聲音淡淡:“我不愛吃這蝦。”

裴彥辰又給她舀起一勺松露燴鹿肉:“我記得你最愛你這個(gè)?!?/p>

沈暮婉“不小心”將碗摔碎,道歉:“太油膩了。”

裴彥辰頓了頓,用銀筷夾起塊鵝肝遞到她嘴邊。

沈暮婉把頭往一邊偏:“太腥了?!?/p>

空氣霎時(shí)靜得可怕。

沈暮婉抿了抿嘴角,她記得裴彥辰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拂了面子。

她態(tài)度還不算惡劣,既激怒不他,又能讓他失去耐心。

正想著,下巴突然一痛。

裴彥辰扣住她的腦袋,猛地將她拽到面前。

緊接著,一股辛辣的酒液被強(qiáng)行渡入她口中。

沈暮婉驚恐萬分,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拼命掙扎。

瘋狂地捶打他,手腳并用。

然而,裴彥辰卻不為所動(dòng),反而箍的更用力,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里。

在她眼前漸漸浮起重影,幾乎要窒息時(shí),身上的桎梏才驟然松開。

沈暮婉大口喘息著,發(fā)間的玉簪歪落在地,烏發(fā)如瀑般散了半肩。

她氣紅了眼眶,抬起手要朝他的臉上扇去。

裴彥辰一把捉住,眼底翻涌著暗潮,聲音啞的厲害。

“我這人向來沒什么耐心,除了對(duì)我妻子,你既然不承認(rèn)自己是她,就別想享受她的權(quán)利?!?/p>

燭火搖曳間,裴彥辰冷峻深雋的面容上,有幾道被指甲劃出來的紅痕。

嘴角被咬破,殷紅的血跡緩緩滲出。

鮮血與嘴角殘留的酒、女子艷麗唇脂交織在一起,暈染出一幅妖冶又危險(xiǎn)的畫面。

像是從神壇墮落的仙,詭譎又靡麗。

空氣凝滯了許久,裴彥辰才放開她,很快有丫鬟魚貫而入,端來與方才一模一樣的菜肴。

他拉著僵硬的沈暮婉重新入座,像無事發(fā)生一樣,又拿起一只蝦開始剝殼,剝好后遞到她面前。

“嘗嘗看?!?/p>

沈暮婉默了幾秒,還是拿起筷子吃了下去。

裴彥辰唇角終于揚(yáng)起笑意。

就在這時(shí),一陣嬌柔又熟悉的聲音響起:“裴彥辰,我餓了,你喂我。”

沈暮婉循聲望去,只見案上鎏金鏡中,赫然映出了一個(gè)和從前的她極為相似的傀儡虛影。

正撒著嬌,哼唧著:“婉兒最愛彥辰了。”

沈暮婉渾身劇顫,胃里翻江倒海,只覺惡心至極。

一只手輕輕落在她的背上,緩慢地拍著,似在安撫幼犬般。

“很惡心嗎?”裴彥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嘲諷,“你當(dāng)初不也是命人照著我的樣子,弄了個(gè)傀儡嗎?”

看著她煞白如紙的臉色,裴彥辰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指腹拂過她眼角的淚珠。

好似在獎(jiǎng)勵(lì)一般,大發(fā)慈悲地告訴她:

“婉兒,你以為,當(dāng)年那尊與我分毫不差的的傀儡虛影,當(dāng)真是匠人憑你的一張畫像就做出來的?”

他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眉心。

“那傀儡的每個(gè)表情、說話時(shí)的尾音起伏,都是我一遍遍精心完善的,又或者說——那傀儡本就是我創(chuàng)造給你的。”

她驚恐的緊縮著瞳孔,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怪不得,她當(dāng)初只是給了那匠人一幅畫像,那匠人竟能將傀儡制造得如此相似。

鏡中虛影仍在輕喚:“彥辰,為何不理婉兒呀……”

她忍無可忍:“把這個(gè)東西關(guān)了!”

這一幕,與當(dāng)年極為相似,只不過角色發(fā)生了調(diào)換。

裴彥辰靜靜地凝視了她許久,大步上前,將東西關(guān)了。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唯有沈暮婉愿急促的喘息聲在空氣中回蕩。

“什么時(shí)候,放我離開?”

“等會(huì)?!迸釓┏铰暰€低啞。

“我要具體的回答!”她直直地盯著他,在質(zhì)問。

裴彥辰沉默不語,行至?xí)繓|側(cè)的博古架前,指尖在青玉貔貅擺件上稍一用力。

只聽“咔嗒”輕響,密道石門緩緩開啟。

他拉住她的手,強(qiáng)硬地與她十指相扣往里面走。

行至門前,沈暮婉本能地抗拒,不愿往里面走。

“放心,不會(huì)傷害你?!弊茻岬臍庀哌^她耳畔,裴彥辰的聲音略帶譏諷:“畢竟你找了個(gè)好夫婿?!?/p>

壁間燭火應(yīng)聲而亮。

沈暮婉看清里面東西的剎那,呼吸驟然滯在喉間——

偌大密室之中,四面墻壁掛滿了她的畫像。

她少時(shí)在春日宴折花、她醉酒縱馬長(zhǎng)街,她在馬球會(huì),女扮男裝被他一把扯下簪子,青絲如瀑傾瀉……

她各種各樣的姿態(tài),各個(gè)時(shí)期的模樣,有些連她自己都毫無印象。

裴彥辰抬手推開琉璃博古柜:“這些東西,你還記得嗎?”

沈暮婉望去,只覺腦中轟然作響——

柜中整齊碼放著數(shù)百封信箋,雖邊緣已泛潮黃,但沈暮婉認(rèn)得,是她曾經(jīng)追求裴彥辰時(shí)給他寫的信件。

還有她親手繡的香囊、編的玉佩穗子、親手做的一對(duì)她和裴彥辰的泥人……

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不都是被燒了嗎?

裴彥辰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輕笑:“你燒了的東西,是我讓人仿了放在你身邊的,這些——”

“才是真品?!?/p>

“轟”的一聲,沈暮婉只覺渾身血液盡凝,如墜冰窟。

怪不得,她再次重生還是成為了沈暮婉。

裴彥辰一邊輕柔地幫她擦淚,一邊不疾不徐地說著他們青澀過往。

又說了很多他們婚后的生活。

他說,在她九歲時(shí)用鞭子纏住他衣袖時(shí),他就想娶她。

他說,在她追他之前,他就想親她。

他說,他喜歡,她搖尾乞憐地求他。

沈暮婉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聽見,整個(gè)人僵硬的站著,像被抽取了靈魂的木偶。

直到脖頸間一陣炙熱的濕濡傳來。

裴彥辰虔誠(chéng)地低頭親吻她的脖頸,動(dòng)作輕柔得仿佛在對(duì)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這里還疼嗎?婉兒,對(duì)不起?!?/p>

“那個(gè)時(shí)候,我不該和你賭氣,不去找你?!?/p>

他后悔了,后悔沈暮婉被綁架的時(shí)候,他沒有去找她,他以為她在鬧脾氣,挑戰(zhàn)他的容忍度。

燭火搖曳中,他的影子將她整個(gè)人籠罩。

本該是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卻讓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只覺那觸碰如毒蛇吐信。

黏膩又惡心。

裴彥辰松開她,牽著她行至紫檀屏風(fēng)前。

一襲紅色嫁映入眼簾。

這是沈暮婉見過最好看的嫁衣,丹鳳朝陽的金線在光影里灼灼欲燃,霞帔上的珍珠串成九十九朵并蒂蓮,垂落的流蘇如銀河傾瀉。

裴彥辰抓著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嫁衣。

“婉兒,這件嫁衣是我親手設(shè)計(jì)的,我一邊期盼你能穿上它,一邊又覺得你不配?!?/p>

裴彥辰捧起她的臉,像是終于認(rèn)輸般妥協(xié)地說道:“婉兒,我好像是愛你的?!?/p>

沈暮婉的腦海里本就一片昏暗,這句話像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一直以來強(qiáng)撐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

“你好惡心,裴彥辰,你真的惡心!我真的后悔曾經(jīng)喜歡過你?!?/p>

她猛地推開他,轉(zhuǎn)身扯向那件嫁衣!

“嘶啦——”聲陣陣響起。

金線斷裂聲中,紅色嫁衣被扯得支離破碎,珍珠串滾落滿地。

裴彥辰被這一幕刺的眼眶通紅,手背攥緊。

可聽到沈暮婉終于承認(rèn)了身份時(shí),死寂許久了的心臟,重新開始跳躍。

他試圖安撫她:“婉兒,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次換我愛你?!?/p>

“不好!”她揮開他的手,“我不愛你了!你滾!”

沈暮婉哭得聲嘶力竭,嗓子已經(jīng)喑啞。

不知是哪句話徹底刺激到了裴彥辰,他眼神瞬間變得兇狠,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額頭、脖頸、手背上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他一把掐住她纖細(xì)的脖頸,咬牙切齒地吼道:“那你愛誰,愛謝硯星,還是謝淮錦,還是你又看上了哪個(gè)男人!”

就在沈暮婉以為會(huì)被他掐死的時(shí)候,裴彥辰突然像是回過神來,猛地松開了手。

他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嘴里不停地說著:“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我不喜歡,聽你說這種話。”

沈暮婉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推開他:“裴彥辰,你真的病了。”

聽到“病”這個(gè)字,裴彥辰的身體頓了頓,隨后從身后拿出一把刀。

刀刃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映得他眼底紅血絲格外刺目。

沈暮婉本能后退,后腰抵在冰涼的青玉案幾上。

卻見裴彥辰忽然屈膝跪地,匕首尖端朝上,雙手托著刀柄舉到她面前。

他抬頭,墨眸深邃,像是陷入絕跡的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婉兒,我知道你對(duì)我有恨,我欠你一條命。”

他嗓音低沉而喑啞,透著無盡的偏執(zhí)。

“讓我給你出氣好不好,你隨便捅,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話音剛落,利刃入肉的聲音,肩膀處傳來痛感,他悶哼一聲。

沈暮婉拿刀的手顫抖,眼中厭惡不加掩飾:“你以為我不敢嗎?”

裴彥辰笑了,看向她的眼神中有驕傲也有寵溺:“沒有,只是覺得你不夠狠?!?/p>

說完,他伸出手,猛地按住沈暮婉持刀的手,用力將刀向自己身上捅去。

然后又緩緩拔出,鮮血飛濺而出。

“你瘋了!”她驚恐地尖叫起來。

裴彥辰恍若未聞,抓著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反反復(fù)復(fù)。

溫?zé)岬难猴w到了她的臉上。

沈暮婉大腦一片空白,在裴彥辰抓著她的手,將刀抵在心臟處的時(shí)候。

她終于崩潰,聲淚俱下:“你停下!”

“確定嗎?”裴彥辰伸手,撫了撫她臉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眼神中有著沈暮婉看不懂的笑意。

恰在此時(shí),密室石門“轟”然炸裂,碎玉般的月光劈面涌入。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無數(shù)身影涌入。

一道玄色身影破風(fēng)而來,將搖搖欲墜的沈暮婉撈入懷中。

“婉兒?!?/p>

沈暮婉腦聽到熟悉的聲音,緊繃的神情終于放松下來,暈了過去。

謝硯星打橫抱起她,整個(gè)人瞬間被一股冰寒徹骨的氣息所籠罩。

裴彥辰被踹了一腳,整個(gè)人向后踉蹌了幾步。

他緩緩抬起頭,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鳳眸里溢出輕笑。

謝硯星拔劍出鞘,冷光映面:“裴世子,你該給我一個(gè)交代?!?/p>

裴煙等人趕來時(sh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三叔,別沖動(dòng),別沖動(dòng)!”

“先送公主回府診治。”

謝硯星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終是咬咬牙,抱著沈暮婉離開了。

首輔府。

裴彥辰斜倚在鎏金榻上,太醫(yī)正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肩上的刀傷。


更新時(shí)間:2025-06-26 08: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