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兩個字,冰冷,低沉,如同淬了劇毒的冰凌,瞬間刺穿了“藍(lán)調(diào)”酒廊里所有的喧囂、怒罵和混亂的空氣。
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
林正宏的怒罵戛然而止,肥厚的嘴唇滑稽地張著,渾濁的瞳孔因為震驚和驟然涌起的恐懼而劇烈收縮。
保鏢蒲扇般抓向蘇晚星的大手,僵在半空,距離她纖細(xì)的手臂僅有寸許!勁風(fēng)甚至拂動了她的發(fā)絲。
傅振雄臉上那溫潤如玉、帶著恰到好處關(guān)切的和煦笑容,如同精美的瓷器面具,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xì)微、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痕,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陰沉。
周圍看熱鬧的客人,瞬間屏住了呼吸,眼神齊刷刷地投向入口處那個如同神祇降臨、又似惡魔現(xiàn)世的身影。
幽藍(lán)迷離的光影中,傅凜淵高大的身軀如同沉默的山岳,散發(fā)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冰冷威壓。純黑色的手工西裝將他寬肩窄腰的優(yōu)越身材勾勒得如同最完美的雕塑,一絲不茍的白襯衫領(lǐng)口緊束著他冷白的脖頸。他逆光而立,深邃的五官陷在陰影里,只有那雙眼睛——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吞噬一切光線的極地寒淵,冰冷地掃視全場。
當(dāng)那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激光,穿透混亂的空氣,最終死死鎖定在蘇晚星身上時——
傅凜淵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猛然一縮!
她站在狼藉的碎冰和酒液邊緣,嬌小的身軀包裹在純黑的緞面長裙里,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在幽藍(lán)的光線下如同易碎的瓷器。臉頰上,未干的淚痕在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濕痕。而最刺眼的,是她無力垂落在身側(cè)的那只右手——纖細(xì)的手腕上,一圈深紫色的、指痕清晰的淤青,如同丑陋的烙印,猙獰地盤踞在瑩白的肌膚上!
那刺目的傷痕,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傅凜淵冰封的視網(wǎng)膜上!昨夜書房失控的暴怒、陽臺上掠奪的灼熱記憶、以及那份剛剛簽署的、刻著“荊棘”代號的補(bǔ)充條款……所有被強(qiáng)行鎮(zhèn)壓的冰冷熔巖,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幅凄慘的景象徹底引爆!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火焰,轟然在他冰封的胸腔內(nèi)炸開!那火焰帶著冰冷的毀滅氣息,瞬間席卷四肢百骸,燒灼著他的理智!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冰層在瞬間崩裂!底下翻涌的,不再是冰冷的審視或危險的興味,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赤裸裸的、狂暴的怒意和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令人窒息的毀滅欲!
他的人!
他傅凜淵名義上的妻子!
他親自鎖定的、代號“荊棘”的獵物!
竟敢被如此對待?!
“嘶啦——!”
一聲極其細(xì)微、卻如同裂帛般刺耳的聲響!傅凜淵撐在西裝褲口袋里的那只手,因為瞬間爆發(fā)的、無法抑制的巨力,硬生生將內(nèi)襯的頂級絲綢口袋撕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如同冰封的湖面,沒有任何波瀾。只有周身驟然降至冰點(diǎn)、如同實質(zhì)般擴(kuò)散開來的恐怖低氣壓,讓距離他最近的幾個客人臉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利刃抵住了喉嚨。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如同粘稠的瀝青,覆蓋了整個酒廊。只有巨大的水族箱里,魚兒無知無覺地擺動著尾鰭,攪動著幽藍(lán)的水光。
林正宏終于從巨大的恐懼中找回了一絲神智。他臉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額頭上瞬間滲出了豆大的冷汗。他猛地推開身邊礙事的女郎,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利扭曲:
“傅……傅總!您……您怎么來了?!誤會!都是誤會!是傅太太她不小心……”
他的話,被傅凜淵冰冷掃過的目光徹底扼殺在喉嚨里!那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卻比最鋒利的刀子更讓人膽寒!
傅凜淵甚至沒有看林正宏一眼。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蘇晚星身上。
他動了。
高大挺拔的身影,邁開長腿,步伐沉穩(wěn)而帶著一種無聲的雷霆萬鈞之勢,穿過自動分開的人群。冰冷的皮鞋踏過大理石地面上的碎冰和酒漬,發(fā)出清晰而冰冷的“噠、噠”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他徑直走向蘇晚星。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混合著頂級雪松冷香和絕對威壓的氣息,如同洶涌的寒潮,瞬間將蘇晚星徹底淹沒!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高大身軀帶來的陰影和壓迫感,像一座即將傾覆的冰山,帶著毀滅的氣息向她壓來!
蘇晚星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手腕的劇痛被巨大的恐懼和后怕暫時麻痹。她下意識地想后退,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她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那冰封的、毫無表情的面具下,那雙翻涌著滔天怒火的深淵之眼!她毫不懷疑,下一秒,他那雙曾捏碎水晶煙灰缸的手,就會毫不猶豫地掐斷林正宏的脖子!甚至……連帶她也一起毀滅!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恐怖的怒火撕碎時——
傅凜淵在她面前一步之遙處站定。
他沒有碰她。
甚至沒有再看她手腕的傷痕。
他只是微微側(cè)過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zhì)的冰錐,瞬間刺向那個還僵在原地、保持著抓人姿勢的保鏢!
保鏢接觸到那眼神的剎那,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那是一種面對頂級掠食者時源自本能的、無法抗拒的顫栗!他猛地收回手,巨大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傅凜淵的目光,這才緩緩移向面如死灰、渾身篩糠般抖動的林正宏。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比咆哮更可怕的、碾碎靈魂的冰冷:
“林正宏?!?/p>
三個字,如同死刑宣判。
“你弄臟了我的東西?!?/p>
東西?
蘇晚星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屈辱感瞬間沖散了恐懼!在他眼里,她果然只是一件“東西”?!一件被冒犯了所有權(quán)的物品?!
林正宏更是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diǎn)癱倒在地!他語無倫次地辯解:“傅總!傅總饒命!我……我不知道是傅太太……是她先……”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斷裂的脆響,驟然打斷了林正宏的哭嚎!
沒人看清傅凜淵是如何出手的!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前一秒還靜靜地站著,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經(jīng)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林正宏面前!那只曾捏碎水晶杯、撕裂西裝口袋的右手,如同鐵鉗般精準(zhǔn)而冷酷地抓住了林正宏剛才指向蘇晚星的那只肥厚手腕!
干脆利落!
毫不留情!
林正宏的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沖破喉嚨!“啊——!??!”
他的手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膚,鮮血瞬間涌出!劇烈的疼痛讓他肥胖的身體如同爛泥般癱軟下去,涕淚橫流,發(fā)出殺豬般的哀嚎!
整個酒廊死寂得如同墳?zāi)?!只有林正宏凄厲的慘叫在回蕩。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冷酷的場面震懾得魂飛魄散!
傅凜淵松開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一?;覊m。他看都沒看地上翻滾哀嚎的林正宏,冰冷的目光轉(zhuǎn)向那兩名如同石化的保鏢。
兩名保鏢接觸到那眼神,如同被死神凝視,巨大的恐懼讓他們連呼吸都停滯了!他們毫不懷疑,下一個被折斷骨頭的就是自己!
傅凜淵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滾?!?/p>
如同赦免的圣旨!兩名保鏢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架起地上哀嚎不止的林正宏,像拖死狗一樣,倉惶無比地逃離了酒廊,留下地上一道刺目的血痕。
處理完“垃圾”,傅凜淵的目光,終于重新落回蘇晚星身上。
蘇晚星還僵在原地,小臉煞白,貓眼中充滿了驚魂未定和……冰冷的憤怒。她看著他,看著他剛剛折斷林正宏手腕的那只手,那只手依舊干凈、修長、骨節(jié)分明,仿佛剛才那血腥的一幕與他無關(guān)。但蘇晚星知道,那手上沾染了林正宏的血,更沾染了她被當(dāng)作“東西”的屈辱!
傅凜淵沒有給她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帶著薄繭的、微涼的大手,如同冰冷的鐐銬,猝不及防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攥住了蘇晚星那只沒有受傷的左手手腕!
“唔!”蘇晚星痛哼一聲!他的力道極大,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與剛才保鏢的鉗制不同,他的手掌帶著一種絕對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跟我走?!备祫C淵的聲音低沉冰冷,沒有任何解釋,只有命令。
他不再看她,攥著她的手腕,如同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酒廊出口走去!步伐又急又重,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一種急于離開這是非之地的迫切!
蘇晚星被他巨大的力量拖拽著,踉蹌地跟上!手腕被攥得劇痛鉆心,腳下細(xì)帶高跟鞋幾次差點(diǎn)崴到!她試圖掙扎,卻如同蚍蜉撼樹!他的手臂如同鋼鐵澆筑,紋絲不動!
“傅凜淵!你放開我!”蘇晚星又驚又怒,壓低聲音嘶喊,貓眼中燃燒著屈辱的火焰!她掙扎著,身體因為抗拒而向后傾斜。
傅凜淵的腳步猛地一頓!他霍然回頭!
那眼神,冰冷狂暴得如同極地風(fēng)暴!翻涌的怒火幾乎要將她徹底焚毀!他攥著她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緊!劇痛讓蘇晚星瞬間失聲,臉色慘白如紙!
“閉嘴。”他的聲音從齒縫里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不容置疑的毀滅氣息,“再動一下,我不介意讓你像林正宏一樣‘安靜’?!?/p>
冰冷的威脅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蘇晚星的心臟!她毫不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在暴怒的冰山面前,她所有的反抗都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她被那恐怖的眼神徹底震懾,身體僵住,停止了掙扎。只能任由他如同拖拽一件戰(zhàn)利品,在無數(shù)道驚懼、探究的目光注視下,狼狽地、屈辱地被他強(qiáng)行拖離了“藍(lán)調(diào)”酒廊,穿過奢靡而寂靜的走廊,消失在通往地面的電梯口。
整個過程,傅振雄一直站在原地,拄著紫檀木手杖,臉上那絲裂痕早已消失,重新掛上了溫和儒雅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擔(dān)憂和無奈的表情。他看著傅凜淵暴怒離去的身影和被強(qiáng)行拖走的蘇晚星,微微搖了搖頭,仿佛在感嘆年輕人的沖動。然而,在他溫和的眼底最深處,一絲極其隱晦的、冰冷的算計和了然,如同毒蛇般一閃而過。
電梯門無聲關(guān)閉,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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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壓抑的電梯轎廂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頂燈慘白的光線傾瀉而下,照亮了傅凜淵緊繃如石雕的冰冷側(cè)臉,和他手中那只被他攥得死緊的、纖細(xì)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
蘇晚星被他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金屬轎廂壁上,后背撞得生疼。他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帶著滾燙的怒意和冰冷的威壓,將她完全籠罩、禁錮!手腕被他攥在滾燙的掌心,劇痛讓她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diǎn)示弱的呻吟。
屈辱!憤怒!后怕!還有那該死的、被當(dāng)作“東西”的冰冷認(rèn)知,在她胸腔里瘋狂沖撞!她被迫仰著頭,貓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傅凜淵!
傅凜淵也垂眸盯著她。那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冰刀,一寸寸刮過她蒼白的小臉,掃過她臉頰上未干的淚痕,最終,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印在她手腕上那圈刺目的青紫淤痕上!
那傷痕,像是對他絕對權(quán)威最赤裸裸的挑釁!是他冰封世界被玷污的鐵證!
“誰給你的膽子?”傅凜淵的聲音低沉沙啞到了極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壓抑不住的狂暴怒意,“‘深藍(lán)’?林正宏?還是……”他的身體猛地前傾,灼熱的呼吸帶著威士忌的辛辣氣息,狠狠噴在她的臉上,眼神危險如即將撲殺獵物的猛獸,“……你背后那個教你用‘荊棘’當(dāng)代號的人?!”
蘇晚星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知道了?他猜到了什么?!
巨大的危機(jī)感讓她瞳孔驟縮!但她不能露怯!她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恐懼,貓眼中燃燒著更盛的怒火和屈辱,毫不退縮地迎上他暴怒的目光,聲音因為憤怒和手腕的劇痛而微微顫抖,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尖銳:
“我的膽子?傅先生問得真可笑!我被人像垃圾一樣拖拽、像物品一樣侮辱的時候,我的‘丈夫’在哪里?!現(xiàn)在來質(zhì)問我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不是您親口說的,某些場合需要‘傅太太’維持人設(shè)嗎?!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扮演好您需要的‘人設(shè)’!為了不浪費(fèi)您雇傭‘演員’的每一分錢!”
她猛地抬起那只自由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指向自己手腕上那圈猙獰的淤青,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和冰冷的嘲諷:“看看這個!這就是扮演您‘傅太太’人設(shè)的代價!這就是您‘契約’里所謂的保護(hù)?!傅凜淵!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件可以隨意擺弄、弄臟了還要你親自來‘清理’的‘東西’嗎?!”
“東西”兩個字,如同兩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jìn)了傅凜淵暴怒的心臟!
他眼底翻騰的熔巖瞬間達(dá)到了頂點(diǎn)!一股被徹底冒犯、被戳穿掌控者偽裝的狂怒轟然爆發(fā)!理智的堤壩徹底崩塌!
“閉嘴!”傅凜淵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攥著她手腕的手猛地用力,將她整個人狠狠地?fù)ピ诒涞慕饘俦谏希?/p>
“砰!”蘇晚星的后背重重撞上轎廂壁,痛得她眼前發(fā)黑,悶哼一聲!
下一秒!
傅凜淵另一只滾燙的大手猛地抬起,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和毀滅一切的怒火,狠狠掐住了蘇晚星纖細(xì)脆弱的脖頸!
“呃!”窒息感瞬間襲來!蘇晚星猛地睜大了眼睛!貓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瀕死的恐懼!她徒勞地用手去掰他鐵鉗般的手指,雙腳離地,身體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屬壁上!
傅凜淵的臉近在咫尺,冰封的面具徹底碎裂!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狂暴怒意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原始的占有欲!他死死盯著她因為窒息而迅速漲紅的小臉,盯著她眼中那不屈的、如同荊棘般的火焰,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嘶吼:
“你算什么?蘇晚星,或者說……顧星燃?!”
顧星燃!
三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狹窄的電梯轎廂里轟然炸響!
蘇晚星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掙扎、憤怒、屈辱、恐懼……都在這一刻被巨大的、滅頂?shù)恼痼@徹底淹沒!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顧星燃!這個被埋葬了十年、沾滿血與火的名字!
她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下來。掰著他手指的手也無力的垂下。
傅凜淵感受著她身體的癱軟和眼中瞬間熄滅的光,那股狂暴的怒火奇異地被一種更冰冷的、掌控一切的饜足感所取代。他掐著她脖頸的手微微松了一絲力道,讓她得以喘息,卻并未完全放開。冰冷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緩緩撫過她頸側(cè)劇烈跳動的動脈,帶來一陣陣死亡的戰(zhàn)栗。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在她因震驚和恐懼而失神的臉上逡巡,聲音低沉冰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殘忍的審判:
“十年前顧家那場大火,燒死的真的是顧家獨(dú)女顧星燃嗎?一個身負(fù)血海深仇的孤女,處心積慮接近傅家,利用我傅凜淵妻子的身份……”他的指尖猛地用力,再次扼緊了她的呼吸,迫使她痛苦地仰起頭,迎上他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深淵之眼,“……你想做什么?復(fù)仇?向誰?林正宏?還是……傅家?!”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彈,狠狠射入蘇晚星千瘡百孔的心臟!她精心構(gòu)筑了十年的堡壘,她小心翼翼維持的偽裝,在他冰冷而殘酷的話語下,如同紙糊的城堡,轟然倒塌!秘密被徹底撕開,血淋淋地暴露在燈光下!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放棄了掙扎,閉上眼,滾燙的淚水混合著屈辱和恐懼,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身體因為窒息和巨大的精神沖擊而劇烈顫抖著。
就在這時!
“?!?/p>
一聲清脆的電子音,打破了轎廂內(nèi)令人窒息的死亡氛圍。
電梯到達(dá)地下車庫。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
車庫內(nèi)冰冷的空氣和慘白的燈光瞬間涌入。
傅凜淵眼中的狂暴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覆蓋上那層深不見底的冰冷寒冰。他掐著她脖頸的手猛地松開。
“呃……咳咳咳……”蘇晚星如同被抽去提線的木偶,瞬間癱軟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帶著汽油味的冰冷空氣,眼淚和鼻涕狼狽地糊了一臉。
傅凜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如同俯視著一只被徹底碾碎驕傲和秘密的螻蟻。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剛才暴怒而微微凌亂的西裝袖口,動作優(yōu)雅矜貴,仿佛剛才那個狂暴如惡魔的男人從未存在過。
周謹(jǐn)早已帶著幾名氣息冷硬的保鏢等候在電梯外。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地停在不遠(yuǎn)處。
“帶走?!备祫C淵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冰冷,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兩名保鏢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雞一般,將癱軟在地、劇烈咳嗽、渾身狼狽不堪的蘇晚星架了起來。
“放開我……我自己走……”蘇晚星虛弱地掙扎著,聲音嘶啞。
保鏢不為所動,動作強(qiáng)硬。
傅凜淵不再看她,邁開長腿,率先走向那輛黑色的幻影。背影孤絕,如同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微不足道的狩獵。
蘇晚星被半拖半拽地架著跟在后面。她低垂著頭,凌亂的發(fā)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單薄脆弱的肩膀,泄露著她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絕望、屈辱和……那被徹底點(diǎn)燃的、不死不休的恨意。
車門打開,她被粗魯?shù)厝M(jìn)了后座。
傅凜淵隨后坐了進(jìn)來,高大的身軀占據(jù)了另一側(cè),帶來無形的巨大壓迫感。車門關(guān)閉,隔絕了外界。
車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蘇晚星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和粗重的喘息聲。空氣中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汗味、血腥味(來自她咬破的嘴唇),以及傅凜淵身上那冰冷而極具侵略性的雪松冷泉?dú)庀ⅰ?/p>
幻影無聲啟動,滑入車庫的黑暗。
傅凜淵靠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閉目養(yǎng)神,仿佛身邊那個狼狽不堪、心如死灰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蘇晚星蜷縮在另一側(cè)的車門邊,身體因為寒冷和巨大的精神沖擊而微微發(fā)抖。她將臉深深埋進(jìn)膝蓋,凌亂的長發(fā)如同黑色的瀑布垂落,掩蓋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只被傅凜淵攥過、留下深紫色指痕的左手手腕,無力地垂落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青紫的傷痕在昏暗的車內(nèi)光線下,顯得更加刺目驚心。
死寂在車廂內(nèi)蔓延。每一次顛簸,都像在碾壓她破碎的尊嚴(yán)和搖搖欲墜的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
傅凜淵冰冷平緩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毫無預(yù)兆地在死寂的車廂內(nèi)響起:
“手腕上的傷,回去讓醫(yī)生處理?!闭Z氣平淡,仿佛在吩咐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蘇晚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埋在膝蓋里的臉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傅凜淵緩緩睜開眼,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zhǔn)地刺向她蜷縮的身影。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凌亂的發(fā)絲和單薄的脊背,直刺她靈魂深處那被撕開的、血淋淋的傷口。
“至于你的‘復(fù)仇’……”他微微停頓,聲音里帶著一種掌控者絕對的冷酷和一絲冰冷的玩味,“顧星燃小姐。游戲才剛剛開始。你的‘荊棘’,最好夠硬?!?/p>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她,重新閉上了眼睛。
蘇晚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埋在膝蓋里的牙齒,死死咬住了下唇,嘗到了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浸濕了膝蓋上昂貴的黑色緞面。
游戲……開始?
不。
是地獄,開啟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