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女兒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終于有人兌現(xiàn)了對我的承諾。
哪怕他是個陌生人,哪怕這只是一場交易。
女兒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想起養(yǎng)母留給我的那枚平安扣,必須回一趟婚房。
那是她在臨終前握著我的手,親自給我戴上的。
“清清,這是你外婆傳下來的,說能保佑我們母女平安?!?/p>
現(xiàn)在想來,那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溫暖念想了。
回到紀(jì)家別墅,傭人劉嫂看到我,眼圈紅了。
“太太,您回來了?!?/p>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心里一緊。
“劉嫂,怎么了?”
“太太,我們都舍不得您。紀(jì)先生說,說您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劉嫂哽咽著,“這三年來,您對我們這些傭人都那么好,從來不擺架子??墒乾F(xiàn)在…”
我拍拍她的手,“劉嫂,我只是上樓拿點東西?!?/p>
剛上到二樓,就聽到時薇薇嬌滴滴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天浩哥哥,你看我今天這身香奈兒新款怎么樣?”
“好看,我的薇薇穿什么都好看?!?/p>
紀(jì)天浩寵溺的笑聲讓我胃里一陣翻涌。
我輕手輕腳地走向主臥,輸入保險柜密碼。
“咔嚓”一聲,柜門打開。
我的平安扣靜靜地躺在最角落,和一些重要文件放在一起。
這塊溫潤的白玉,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
“時清!你在干什么!”
身后傳來紀(jì)天浩憤怒的吼聲。
我轉(zhuǎn)身,看到他和時薇薇站在門口,臉色都很難看。
“我來拿我自己的東西?!?/p>
“你自己的東西?”時薇薇冷笑,“姐姐,你忘了嗎?紀(jì)家的一切都是天浩哥哥的,包括這個保險柜。”
我沒理她,直接朝門口走去。
時薇薇卻故意往門框上一靠,裝作被我撞到的樣子。
“哎呀!”
她一聲驚呼,整個人跌倒在地,手肘正好磕到旁邊的花架上。
價值三十萬的景德鎮(zhèn)花瓶應(yīng)聲而碎,瓷片撒了一地。
“薇薇!”紀(jì)天浩立刻沖過去扶她,“你怎么樣?傷到哪里了?”
時薇薇委屈地哭起來,“天浩哥哥,我沒事。姐姐她…她是不是嫉妒我能給你幸福?”
我簡直氣笑了。
“時薇薇,你的演技還是這么拙劣。”
“什么演技?時清,你推傷了薇薇,還敢狡辯?”
紀(jì)天浩怒火中燒,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平安扣。
“就為了這破玩意兒,你還敢回來?”
我的心臟驟然緊縮,“紀(jì)天浩,你把它還給我!”
“還給你?”他冷笑,高高舉起平安扣,“時清,你和你媽一樣,都只配待在泥里!”
話音剛落,他狠狠將平安扣摔在地上。
“咔嚓”一聲脆響。
溫潤的白玉瞬間四分五裂。
養(yǎng)母留給我的唯一念想,碎成了一地渣滓。
“你跪下,把它們撿起來?!奔o(jì)天浩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片都不許落下?!?/p>
“紀(jì)天浩,你瘋了!”
“我瘋了?是你瘋了!”他一腳踢在我肩膀上,“跪下!”
我跌倒在碎片中,鋒利的瓷片和玉石劃破了我的手掌和膝蓋。
鮮血瞬間染紅了地板。
但我不在乎疼痛。
我顫抖著雙手,一片一片地?fù)炱鹌桨部鄣乃槠?/p>
每一片都是我和養(yǎng)母的回憶。
每一片都刺得我心如刀絞。
“薇薇,你看到了嗎?”紀(jì)天浩摟著時薇薇,語氣輕蔑,“她就是這么愛我,愛得發(fā)瘋,離不開我?!?/p>
時薇薇嬌笑著靠在他懷里,“天浩哥哥,要不是看她那張臉還有幾分姿色,又聽話好掌控,你也不會要她對吧?”
“寶貝你說得對。我玩她三年,早就膩了?!?/p>
紀(jì)天浩的每一個字都像鋼針扎進(jìn)我心里。
“要不是當(dāng)初需要個工具人給我們生孩子,我根本不會碰她?!?/p>
工具人。
生孩子的工具。
在他們眼里,我從來就不是人。
我撿完最后一片碎玉,緩緩站起身。
手掌和膝蓋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
我抬起頭,看著紀(jì)天浩那張熟悉卻陌生的臉。
“紀(jì)天浩。”我的聲音出奇的平靜,“你會后悔的?!?/p>
“后悔?”他哈哈大笑,“時清,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讓我后悔?”
我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我曾經(jīng)以為是家的地方。
走出別墅的那一刻,外面正下著傾盆大雨。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悄然停在我面前。
車門開啟,晏敘白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時清。”他輕喚我的名字,聲音輕柔,“我?guī)慊丶?。?/p>
隨后,他將一張黑卡遞到我手中,“從今天起,你只需要學(xué)會一件事?!?/p>
“如何花錢?!?/p>
“其余的一切,都交給我?!?/p>
……
我穿著晏敘白讓人送來的黑色禮服,站在宴會廳門口。
這件禮服價值不菲,腰線剪裁精致,讓我顯得優(yōu)雅端莊。
但我心里清楚,今天這場滿月宴就是個鴻門宴。
昨天時立群打電話給我,語氣不容拒絕。
“清清,明天是你外甥的滿月宴,你必須來。”
“我不會去的?!?/p>
“你必須去!我們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p>
和和睦睦?太好笑了。
推開宴會廳的門,里面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海城的名流們都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虛假的笑容。
我一進(jìn)門,就感受到了無數(shù)道目光射過來。
竊竊私語聲傳入耳中。
“那就是時清吧,嫁給了晏家那個廢物?!?/p>
“嘖嘖,真是可憐,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
“聽說晏敘白脾氣暴躁,臉還毀了,她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p>
我面無表情地走向主桌。
迎面便看見了時薇薇,她穿著一身粉色香奈兒連衣裙,正抱著我的兒子接受眾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