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是被人拿在手里看了很多遍。
我又偷偷將照片放回去,心里蔓起悶悶的痛。
我不想去問前輩什么,每一條滯留在岸上的人魚都是身不由己。
我體驗過所以也不愿去戳別人的傷疤。
再回到大學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我去辦理離開的簽字手續(xù)。
當然也沒什么人會在乎一個旁聽生的去留。
只是我沒想到賀桉也在院長辦公室里。
他低著頭,身邊坐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那個長得和賀桉很像的男人掃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這就是你看上的人,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聽說還是個啞巴?!?/p>
他拍了拍賀桉的肩膀,聲音很輕裹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警告。
“小桉你回家的時間不長,有些事看不透我會慢慢教你?!?/p>
“但在賀家可容不下什么任性,一次是警告,兩次爸爸就得放棄你了?!?/p>
室內(nèi)的空氣很安靜。
賀桉面無表情地點頭,身側的手掌緊攥,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男人笑起來,滿意地頷首。
“這就對了,改天和夏家姑娘賠個罪,婚約繼續(xù)沒什么大不了的?!?/p>
“一些不重要的人和感情該丟就要丟,沒用的東西留著也是多余。”
填滿信息的申請表蓋上紅章。
我清晰地感受到賀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很輕卻灼得我眼眶潮熱。
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默然地跟著男人離開。
走出校園的那刻,陽光正好落在我眼上。
我抬手擋了擋,忽然想起賀桉第一次逃出賀家和我見面的時候。
他穿著雪白的襯衫,目光很沉,側臉藏進路燈的陰影里靜得人心慌。
我很擔心,比劃著追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他。
他搖搖頭,笑著說自己過得很好。
后面什么時候慢慢變了,我也記不清。
只記得有天,我買了他很喜歡吃的牛肉。
他接過去,后來裝著牛肉的盒子完好未動地出現(xiàn)在垃圾桶。
我撿回來,把肉挑出來喂了路邊的狗。
大概從那一天開始就不一樣了。
晚上,我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內(nèi)容很短,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我看了會兒,將這條消息保存。
長老說人類很復雜,從前我不明白,現(xiàn)在終于開了竅。
人不能簡單的以是非對錯劃分。
就像賀桉,他喜歡我是真,放棄我也是真。
他理智地把感情標上價碼擺在天平兩端,然后舍棄輕的那方。
我會傷心,但無法怪罪。
謝弋的法子沒有用,我的雙腿還是雙腿半點沒有要變成魚尾的跡象。
我想曾經(jīng)那個謝知行恐怕也沒有成功。
謝弋愁得臉上掛了兩抹青色。
擔心我胡思亂想,索性把親戚家兩個小孩帶過來跟我學游泳。
“你們以后就好好跟這個姐姐,敢搗亂我就打你們屁股,聽到?jīng)]有?”
他瞪著眼,嚴肅地警告一番。
兩個小孩傻笑點頭,扒著我的褲腳就喊姐姐老師。
可能人魚除了歌聲在游泳上也確實有點天賦。
我教的小孩越來越多,漸漸有了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