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似想到了什么,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自從他剖白之后,兩個蟲也不再給他用料的晚膳,林清泉也再努力的讓自己從心底接納他們。
拉亞是個很能干的蟲,屋里屋外收拾的井井有條,半個下午的功夫,已經(jīng)打包好了行囊。
他們本來也小有資產(chǎn),但是卡佩是個敗家的,如今私蟲飛行器也典當(dāng)還了賭債,明日只能乘坐公用飛行 bus,然后在亞麗蘭補給點乘坐N01259飛船遷躍。
林清泉也向城主府管家發(fā)了一條消息,說來也是好笑,來了一趟,別說城主的面沒有見到,便是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可見原主多不受待見。
晚上,林清泉洗漱完畢,正坐在窗前玩智腦,卡佩是個游手好閑的主,他卻是不好意思做個軟飯男,瀏覽著各大招聘網(wǎng)站,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
穿堂風(fēng)順著門縫鉆進來,林清泉正對著招聘信息出神,抬眼望去——
瑞爾抱著枕頭站在門口,足尖沾著地板的涼意。
"懷著身子怎好赤腳?"林清泉放下簡歷,取過床頭那雙繡著云紋的軟底鞋,屈身半蹲:"抬腳。"
瑞爾卻像被定住般睜圓了眼睛,眼尾的淚痣隨著睫毛輕顫。林清泉低笑一聲,俯身輕輕往鞋里一送,指腹順著力道替他理了理襪口。
"入春雖暖,寒氣還藏在風(fēng)里。"淺青色薄毯搭在臂彎,待對方坐定后緩緩攏起,將蟲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毛茸茸的發(fā)頂,水亮的眼睛在毯邊忽閃。
林清泉剛要轉(zhuǎn)身,后腰一沉——瑞爾攥住了他衣擺,指節(jié)因用力泛著白。
"怎么了?"他側(cè)過身,聲音像浸了溫水的玉,帶著讓蟲安心的溫度。
瑞爾喉結(jié)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會...一直這樣么?"
"哪樣?"
"一直...對我們好。"
林清泉垂眸看他,臺燈暖黃的光漫過眉骨,在眼底淌成一片溫柔的河:"只要你們不先傷我,我自然不會傷害你們。"
瑞爾沒再說話,低頭盯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半張臉隱在暗處,只余下鼻尖泛著淡淡的粉。
"先睡,我處理完就來。"
"可瑞爾..."尾音細得像游絲,"睡不著。"
林清泉沒多言,替他掖好被角,連被單邊緣都仔細壓平。伸手按下床頭燈的開關(guān),黑暗里傳來清淺聲。
"睡吧。"
.............省略....
第二日,
晨光漫過紗簾,在地板上織出碎金般的光斑。林清泉側(cè)身看了眼枕邊蜷成一團的雌蟲,對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呼吸輕得像落在花瓣上的蝴蝶。他放輕呼吸,指尖懸在被褥邊緣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抽了手,赤足踩上冰涼的地板。
庭院里的玫瑰正開得熱烈,紅的、粉的、白的在晨風(fēng)中輕輕搖曳,連空氣里都浮著若有若無的甜香。
林清泉繞著花壇踱了兩圈。
"雄主,早膳備好了。"拉亞系著素色圍裙從廚房出來,袖口還沾著面粉。
"瑞爾還沒醒,等等他吧。"林清泉伸手接住拉亞遞來的帕子擦手。
拉亞垂眸應(yīng)了聲"是"。
三蟲用過早膳。
飛行BUS的艙門緩緩開啟,林清泉扶著舷窗探頭張望,晨霧里的飛行器像只銀色的巨鳥,流線型的機身折射著晨光,螺旋槳轉(zhuǎn)動時帶起的風(fēng)掀起他額前碎發(fā)。
這是他第一次坐這種"飛機和汽車的結(jié)合體",隔著透明艙壁看地面景物像畫卷般鋪展,連呼吸都跟著輕了幾分。
中途經(jīng)停時,艙門"唰"地滑開。
林清泉正盯著窗外掠過的云絮發(fā)呆,忽有陣腥氣混著鐵銹味鉆進鼻腔。
抬眼望去,三個身影正扶著座椅緩緩移動——為首的雌蟲身形佝僂,后頸處的布料被血浸透了一片,兩個四五歲的小雄蟲扒著他的衣角,瘦得眼窩凹陷,脖頸上還留著未消的鞭痕。
"雌父,弟弟腿軟。"左邊的小雄蟲扯了扯雌蟲的袖口,聲音細得像蚊鳴。
林清泉的手指無意識攥緊了座椅扶手。那雌蟲的指節(jié)幾乎要刺破皮膚,雙胞胎的小胳膊細得像竹枝,隔著布料都能數(shù)清骨頭的輪廓,活像被暴雨打濕的紙偶,隨時會散架似的。
更讓他心口發(fā)悶的是那些新舊交疊的鞭痕——從后頸蔓延到手腕,淡褐色的皮膚被抽得翻卷,結(jié)著暗紅的痂,新傷還滲著血珠。
"你們坐這兒。"林清泉突然起身,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兩個空位。他貼著信息素阻隔貼的后頸有些發(fā)燙,卻故意把領(lǐng)口又往上拽了拽。
雄蟲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總像活靶子。
"謝...謝謝。"雌蟲扶著座椅緩緩坐下,兩個小雄蟲立刻像樹袋熊似的攀住他的胳膊。左邊的崽子抬頭沖林清泉笑,缺了顆門牙的小嘴咧得老大:"叔叔好!"
那聲"叔叔"讓林清泉鼻尖發(fā)酸。
他摸出口袋里的水果糖。此刻糖紙在掌心被捏出褶皺,他攤開手:"給你們。"
小雄蟲眼睛立刻亮得像星子,接過去卻沒往自己嘴里塞,而是舉到雌蟲唇邊:"雌父吃!"
"崽崽吃,雌父不餓。"雌蟲聲音沙啞,喉蟲結(jié)動了動。
"雌父騙蟲!"右邊的崽子急得直跺腳。
林清泉沖拉亞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從行囊里取出錦盒——是城主府送來的玫瑰酥,用金絲楠木盒裝著,雕著纏枝蓮紋。"雄主說這甜得發(fā)膩,"拉亞把盒子推過去,語氣自然得像說家常,"您幫著嘗嘗?"
雌蟲的手在盒蓋上懸了半晌,最終還是掀開了。
兩個崽子立刻撲過去,小舌頭舔著酥皮上的糖霜,連碎屑都舍不得掉。
林清泉看著他們鼓成倉鼠似的腮幫,趁他們不注意,把一塊寶石塞進左邊崽子的口袋。
回到歌德星球時已近黃昏。
林清泉扶著舷窗吐得腿軟,瑞爾拍著他的背直嘆氣:"早說坐懸浮車,偏要嘗鮮坐什么飛行BUS......"
主宅坐落在半山腰,青瓦白墻隱在松濤里。
林清泉洗過澡換了月白寢衣,推開雕花窗時,晚風(fēng)正裹著松木香涌進來。
遠處山澗的流水聲叮咚作響,檐角的銅鈴被風(fēng)撞得輕響,多了幾分煙火氣。
"雄主,用午膳了。"瑞爾端著青瓷湯盆進來,發(fā)梢還滴著水,顯然剛洗過頭。他舀了勺可可毛豆遞過去,突然撅起嘴:"雄主偏心。"
"嗯?"林清泉接過湯碗,被燙得縮了縮手。
"雄主讓雌君去軍部當(dāng)少將,"瑞爾用筷子戳著碗里的毛豆,尾音微微上挑,"偏要留奴在廚房剝毛豆。"他說著抬眼,眼尾還沾著沒擦凈的水珠,"是不是嫌奴從政掙得少?"
林清泉差點被湯嗆到。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總黏蟲的瑞爾,竟然從政。
真是蟲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