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前廳,酒宴剛散,殘桌未收。
眾人屏氣斂聲,低頭望著地,大氣也不敢出,室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秦疏立在林母身旁,看向跪在下方的丈夫和他蓄養(yǎng)的外室以及外室?guī)淼囊浑p兒女,無波無瀾,神色如常。
已經(jīng)緩了半個多時辰,老太太的臉色到現(xiàn)在還是白的。
丫鬟遞過茶來,她喝了兩口定神,這才開口:“先扶兩個孩子起來,送下去歇息?!?/p>
婆子們上前,把孩子們帶了出去。
今天上元節(jié),林家族人都在府中吃酒聽戲,正熱鬧之際,外室?guī)е粌阂慌[上門來,好好的宴會變成了鬧劇,不出兩天此事就會被當成笑話,傳遍京城。
林家書香門第,家風極嚴,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聲譽,幾曾鬧出過這種風波?林母已經(jīng)氣得昏死過去了一次。
賀云章抬起頭,眼眶微紅,略略哽咽著:“妾身不知今日府中辦酒,唐突上門,給安國府蒙羞了,自知罪該萬死,只求能留下兩個孩子,讓他們認祖歸宗,至于妾身……”
說到此處,眼中閃出淚光,咬了咬唇,又垂下眸去。
“若老太太和太太容不下妾身,妾身現(xiàn)在就可以走?!?/p>
話落,作勢便要起身。
林渚扯住她,梗著脖子道:“兒子雖然沒辦法給云章名分,但在我心目中,她一直都是我的妻子,夫妻一體,母親若要趕她走,那兒子也跟她一起走!”
“混賬!”林母怒眼圓睜,握緊了拳頭,急促喘氣,長滿皺紋的臉上氣色比方才又難看了幾分。
三十幾歲的人了,居然還如此糊涂,兒女情長,意氣用事。
“疏兒才是你的正妻,你說這種話,對得起她嗎?”
坐在她另一側(cè)的長媳孫氏連忙過去給她拍背順氣。
林渚瞥了秦疏一眼,冷聲嘟囔:“十幾年名分與榮華都給了她,有什么對不起她的?”
孫氏蹙眉道:“二弟,你就少說兩句吧,婆母這兩年身子骨本就差,哪里經(jīng)得起你如此刺激?”
“事已至此,老太太還是想開點兒吧,”站在下面的林渚其中一房妾室陸氏面帶微笑,“這位賀妹妹帶著孩子上門,族中人都瞧見了,若是轟走,傳出去更不好聽,何況兩個孩子畢竟是林家血脈,怎可流落在外?依妾身之見,不如索性抬了妹妹做姨娘,讓孩子們名正言順入宗籍?!?/p>
林母不悅地盯了她一下,可不悅歸不悅,她卻也覺得此言有理。
沉吟片刻,道:“吩咐下去,盡快收拾出一間院子,給他們母子居住?!?/p>
聞言,賀云章面龐閃過喜意,故意往秦疏那邊瞟了瞟,翹起嘴角。
她就知道老太太舍不得放走這個唯一的親孫子,誰讓秦疏肚子不爭氣,只生了兩個女兒呢?這就是她敢今天鬧上門的底氣。
杜氏沒好氣道:“現(xiàn)在空著的院子只有翠羽閣、望煙齋和挽月閣三處,都是多年不住人的了,收拾起來比較麻煩?!?/p>
她是林渚六年前納的妾,平日里會幫著秦疏打理一些內(nèi)務。
林渚兀自起了身,命令道:“那就多派幾個人手過去,黃昏之前一定要清掃出來。”
“翠羽閣寬敞些,就那里吧?!绷帜刚f完,由丫鬟攙著站起,轉(zhuǎn)過屏風,往后堂而去。
杜喬只得應下,去叫人打掃院落。
秦疏從始至終沒發(fā)一言,見林母走了,也出了前廳,回自己的住處。
外室進門的消息早已傳得府里人盡皆知,議論聲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