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這個周五注定載入史冊的部門例會風(fēng)平浪靜的開場與暗流涌動星期五下午兩點五十五分,
凌云科技“星火”項目組的十位成員,像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陸陸續(xù)續(xù)、拖拖拉拉地涌入公司最大卻也最壓抑的“靜思”會議室。
空調(diào)盡職盡責(zé)地吐著16度的冷氣,
試圖凍住空氣中彌漫的“周末前最后兩小時”的躁動與疲憊。項目經(jīng)理張偉,
人稱“張頭兒”,一個頭頂?shù)刂泻Ec頑強“地方支援中央”發(fā)型激烈交戰(zhàn)的中年男人,
正襟危坐在長方形會議桌的主位。他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嶄新得像剛拆封,筆帽都沒拔,
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魚貫而入的下屬,試圖用威嚴(yán)壓制住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散漫。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像倒計時,更像一種無言的焦慮。
他的左手邊,是永遠(yuǎn)妝容精致、一絲不茍的女秘書林薇。她像一尊美麗的冰雕,
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快滑動,確認(rèn)著會議議程,
偶爾扶一下鼻梁上那副象征“專業(yè)”的無框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
沒人知道她心里在盤算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張頭兒最信任的耳目。右手邊,
是技術(shù)經(jīng)理陳鋒。三十出頭,技術(shù)大牛,卻有著與其能力嚴(yán)重不符的社恐屬性。
此刻他正努力把自己縮進(jìn)寬大的格子襯衫里,
眼神放空地盯著對面墻上一幅抽象到讓人頭暈的“團(tuán)隊協(xié)作”海報,
仿佛能從那些混亂的色塊里找到代碼的靈感。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漆黑一片,
只有呼吸燈在微弱閃爍。圍著桌子坐開的,
是項目組的七位“干將”:1. 王大力(王大喇叭): 東北大漢,嗓門洪亮,性格直爽,
是團(tuán)隊的開心果兼氣氛組組長。此刻他正試圖用口型跟對面的李娟講昨晚球賽的精彩瞬間,
手舞足蹈。2. 李娟(李會計): 財務(wù)專員,上海人,精明細(xì)致,對數(shù)字敏感得像獵犬。
她皺著眉,快速翻看著手里的季度預(yù)算報表,對王大力的“表演”報以無奈的白眼。
3. 趙小敏(小辣椒): UI設(shè)計師,川妹子,脾氣火爆,審美挑剔。
她正對著手機前置攝像頭整理自己新染的粉色挑染,嘴里小聲抱怨著會議室燈光“顯黑”。
4. 錢多多(錢多多):資深程序員,名字自帶祝福,性格卻有點蔫兒。
他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眼神呆滯,顯然昨晚又跟BUG鏖戰(zhàn)到天明。
他面前放著一個巨大的、印著“代碼改變世界,BUG毀滅人生”的馬克杯,
里面是濃得發(fā)黑的咖啡。5. 孫萌萌(萌新): 剛?cè)肼毴齻€月的應(yīng)屆生,名校畢業(yè),
但還帶著未褪盡的書卷氣和怯懦。她坐得筆直,筆記本攤開,筆尖懸停在紙面上,
緊張得像等待老師提問的小學(xué)生。6. 周老蔫(老周):測試工程師,五十多歲,
團(tuán)隊里的“定海神針”。經(jīng)驗豐富,但說話慢條斯理,自帶催眠效果。
他慢悠悠地擰開保溫杯蓋,一股濃郁的枸杞紅棗茶香飄散出來,
與錢多多的咖啡味形成奇異的混合。7. 吳所謂(老吳): 產(chǎn)品助理,老油條,
深諳辦公室生存之道,信奉“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他看似專注地在筆記本上涂鴉,實則畫的是會議室天花板的消防噴淋頭。
2 水杯風(fēng)波“咳咳!”張頭兒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像按下了暫停鍵。
王大力瞬間坐直,李娟合上報表,趙小敏放下手機,錢多多努力睜大困倦的眼睛,
孫萌萌的筆尖終于落下,周老蔫蓋上杯蓋,吳所謂的涂鴉停在了噴淋頭的中心。
“人都到齊了?好,我們開始今天的項目進(jìn)度例會?!睆堫^兒的聲音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嚴(yán)肅,
“時間緊,任務(wù)重,大家打起精神。林秘書,麻煩記錄一下重點?!绷洲蔽⑽㈩h首,
指尖在平板上輕點,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如同秒針在催促。會議按部就班地開始。
張頭兒照本宣科地回顧上周“輝煌”業(yè)績(主要靠美化PPT),
陳鋒用蚊子般的聲音匯報了技術(shù)難點(核心意思是“很難,但我在搞”),
李娟用堪比地鐵報站的速度念了一遍預(yù)算執(zhí)行情況(赤字在擴大,大家縮緊褲腰帶)。
氣氛沉悶得像一潭死水。直到輪到王大力匯報市場調(diào)研?!皬堫^兒,各位同仁!
”王大力猛地站起來,聲如洪鐘,震得桌上的筆筒都晃了晃,“咱東北那嘎達(dá)的市場反饋,
那是相當(dāng)?shù)瓮廴?!用戶對咱新功能的熱情,就跟冬天里的一把火,嗷嗷滴!”他激情四射?/p>
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在空調(diào)冷風(fēng)中劃出微小的拋物線。為了加強效果,
他端起自己那個印著“宇宙最強”的巨大保溫杯,豪邁地灌了一大口水。就在這時,
意外發(fā)生了。也許是站起來太猛,也許是保溫杯太滑,
也許純粹是命運的惡作劇——王大力手一抖,那滿滿一杯溫水,
以一個極其精準(zhǔn)且刁鉆的角度,越過了他面前的筆記本,避開了旁邊的李娟,如同天外飛仙,
“嘩啦”一聲,不偏不倚,全部扣在了坐在他對面、正低頭努力對抗睡魔的錢多多頭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錢多多一個激靈,像被高壓電擊中,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他那頭本就因為熬夜而油膩打綹的頭發(fā),此刻徹底濕透,
溫水和幾片可疑的茶葉(大力哥的保溫杯里泡著枸杞菊花)順著他的額頭、鼻梁、眼鏡片,
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那件印著“Hello World”的文化衫前襟,瞬間濕透,
緊緊貼在瘦弱的胸膛上。他整個人呆若木雞,眼鏡片上全是水珠,茫然地眨巴著眼睛,
透過模糊的鏡片看著同樣石化了的王大力。幾秒鐘的死寂后,他緩緩地、難以置信地抬起手,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后低頭看著自己濕漉漉的手掌和衣服。
“噗嗤……”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
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會議室里卻如同驚雷的笑聲。緊接著,
就像按下了爆笑的開關(guān)?!肮。?!”趙小敏第一個拍著桌子狂笑起來,
粉色的挑染都在顫抖?!鞍ミ衔业螊屟剑 蓖醮罅ψ约阂层铝?,隨即爆發(fā)出更響亮的大笑,
一邊笑一邊手忙腳亂地找紙巾,“錢哥!錢哥!對不住!真對不??!我這手咋還禿??哿四?!
”李娟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上??谝舳夹Τ鰜砹耍骸皟z…儂哪能嘎滑稽額啦!
(你怎么這么滑稽啦?。睂O萌萌想憋著,臉漲得通紅,最終還是“噗嗤”一聲笑彎了腰。
周老蔫也難得地咧開了嘴,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小伙子,精神精神也好。
”老吳一邊笑一邊搖頭:“大力啊大力,你這是給錢工‘洗心革面’呢?
”連冰雕美人林薇的嘴角都抽搐了幾下,強忍著沒笑出聲。陳鋒社恐發(fā)作,想笑又不敢,
憋得臉通紅,干脆把頭埋得更低了。張頭兒的臉黑得像鍋底,
本想維持的嚴(yán)肅氣氛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工降雨”徹底澆滅。
他看著狼狽不堪、一臉生無可戀的錢多多,再看看笑得東倒西歪的下屬,太陽穴突突直跳。
“安靜!都給我安靜!”張頭兒用力敲著桌子,聲音蓋過了笑聲,“成何體統(tǒng)!王大力!你!
立刻!馬上!帶錢工去處理一下!散會前我要看到你們倆回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3 方言風(fēng)暴王大力如夢初醒,連聲道歉,連拖帶拽地把還在滴水的錢多多拉出了會議室。
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里面壓抑不住的笑聲再次爆發(fā)出來,比剛才更響亮了。
會議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錢多多和王大力還沒回來,
但剛才的鬧劇似乎給沉悶的會議注入了一絲“活力”(或者說混亂)。張頭兒努力板著臉,
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跋旅妫懻撘幌孪录径戎攸c推廣策略。李娟,
你那邊預(yù)算分配有什么想法?”張頭兒點名。李娟推了推眼鏡,恢復(fù)了她精明干練的模樣,
用清晰快速的上海普通話開始闡述:“張經(jīng)理,根據(jù)目前預(yù)算執(zhí)行情況和市場預(yù)測,
我建議核心資源向華東和華南高轉(zhuǎn)化區(qū)域傾斜。特別是上海,用戶付費意愿強,
ROI(投資回報率)預(yù)期最高。北方市場嘛……”她頓了頓,
習(xí)慣性地帶出點上海腔的評判,“投入產(chǎn)出比可能‘勿大靈光’(不太行),需要謹(jǐn)慎評估。
”“啥玩意兒?‘勿大靈光’?”剛剛處理完“水災(zāi)”,
推門進(jìn)來的王大力恰好聽到最后這句。他嗓門大,又帶著濃重的東北口音,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他頭發(fā)也濕了一綹(估計是幫錢多多時蹭的),正一臉不解地看向李娟,
而錢多多則頂著一頭濕漉漉、勉強用紙巾擦過但依舊倔強翹起的亂發(fā),面無表情地跟在后面,
活像一只被雨淋透的、生無可戀的鵪鶉。李娟一愣,隨即解釋道:“王大力,
我的意思是北方市場的投入產(chǎn)出比可能…不太理想,需要更謹(jǐn)慎?!薄芭叮〔焕硐氚?!
”王大力恍然大悟,隨即他那東北人特有的熱情和“仗義執(zhí)言”勁兒又上來了,
他大步流星走回座位,一邊走一邊用他那極具穿透力的東北話大聲說道:“李會計,
你這上海話整得挺深奧??!不過你說北方‘勿大靈光’,這我得說道說道!
咱東北老鐵那購買力,杠杠滴!那叫一個‘嗷嗷有錢’!用戶熱情賊拉高!錢工,
你說是不是?”他還不忘拉上剛剛“受難”的戰(zhàn)友,試圖增加說服力。錢多多頂著濕發(fā),
面無表情地坐下,拿起他那杯已經(jīng)涼透的、濃黑如墨的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
仿佛那苦澀能壓驚。他沒回答王大力,只是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嗯”,
算是回應(yīng)。王大力見錢多多不捧場,有點尷尬,但話匣子已經(jīng)打開,收不住了。
他轉(zhuǎn)向張頭兒,繼續(xù)用他那極具感染力的東北腔輸出:“張頭兒!李會計她不懂!
咱得重點‘干哈’(干啥)東北市場!那地方,人實在,錢實在,
推廣效果肯定‘老鼻子’(非常)好了!我跟你說,就得這么‘整’(干)!”“干哈?
”、“老鼻子”、“整”……一連串極具地域特色的東北詞匯如同連珠炮般在會議室炸響。
李娟聽到“干哈”,眉頭緊鎖,上海話脫口而出:“啥?‘干哈’?儂要干啥?
(你要干什么?)”她以為王大力在質(zhì)問她的預(yù)算方案。陳鋒聽到“整”,
社恐的他以為王大力在說技術(shù)實現(xiàn)要“硬整”(硬搞),嚇得一哆嗦,
小聲嘀咕:“不…不能硬整…架構(gòu)會崩…”*趙小敏聽到“老鼻子”,聯(lián)想到“鼻子”,
再看看錢多多濕漉漉、還沾著片菊花的頭發(fā),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小聲對旁邊的孫萌萌說:“錢工這‘老鼻子’形象是坐實了…”孫萌萌一臉懵懂,
努力理解著這突如其來的方言風(fēng)暴。周老蔫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點評道:“大力啊,
推廣不能光靠‘整’,得講策略?!?他把“整”理解成了蠻干。
老吳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旁邊標(biāo)注:東北方言殺傷力評估 - 極高。
林薇的指尖在平板上停頓,眉頭微蹙,
似乎在思考如何準(zhǔn)確記錄下這“干哈”、“整”等詞匯在會議紀(jì)要中的官方表述。
張頭兒的臉色由黑轉(zhuǎn)紅,再由紅轉(zhuǎn)青。他感覺自己的權(quán)威正在被這場失控的方言秀徹底瓦解。
他猛地一拍桌子:“王大力!你給我說普通話!什么干哈整的!這是公司!
不是你們屯子里嘮嗑!”王大力被吼得一縮脖子,委屈巴巴:“張頭兒,
我說滴就是重點搞東北市場?。∑胀ㄔ?!嘎嘎標(biāo)準(zhǔn)!”4 發(fā)片驚魂就在張頭兒氣得要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