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不好意思，吵到你了?！?/p>
沈瑤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一絲歉意。
臉頰微微泛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急的，更顯得那張小臉楚楚可憐。
她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去撿書。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本《行為金融學》時，另一只手，更快地伸了過來。
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
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
程昱彎下了腰。
他的動作很自然，沒有絲毫的遲疑。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沈瑤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清冽的、帶著一點點雪松味的淡淡香氣。
不是古龍水，更像是某種高級衣物柔順劑的味道。
好聞，極具侵略性。
他的指尖和她的指尖，在書本的邊緣，輕輕擦過。
一點微涼的體溫，像微弱的電流，從沈瑤的指尖，一路竄到心臟。
她的心跳，好像停了一下。
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因為興奮。
魚兒，上鉤了。
“沒事。”
程昱的聲音，比她想象中要低沉，帶著一絲磁性。
他撿起那本《行為金融學》，目光在封面上停留了一秒，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訝異。
“經(jīng)管學院的？”
他問，語氣隨意。
沈瑤站起身，接過書，順勢將一縷滑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露出了小巧圓潤的耳垂。
“嗯，”
她點點頭，小聲說，“經(jīng)管學院，沈瑤。這是我們老師推薦的拓展書目。”
她沒有說“我是經(jīng)管學院大三的沈瑤”，只是報了名字。
這會讓他覺得，她并不是在刻意介紹自己。
果然，程昱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
他的視線從她清澈的眼睛，滑到她抱著書的纖細手臂，最后，又落回了那本書上。
“理查德·塞勒的書，”他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看得懂？”
這話，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人的……挑釁。
普通女生被這么問，要么會羞得面紅耳赤，要么會覺得被冒犯。
但沈瑤不會。
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里沒有畏縮，反而帶著一種純粹的好奇和求知。
“有一些地方不太理解。”
她誠實地回答，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氣，她翻開了書的某一頁，指著上面一段被她用鉛筆畫了波浪線的句子。
“比如這里，關于‘稟賦效應’的解釋。
塞勒教授用馬克杯的實驗來論證，我覺得很有趣，可為什么人們對于‘失去’的痛苦，會遠大于‘得到’的快樂呢？
這在投資決策里，又會造成什么樣的非理性行為？”
問題精準專業(yè)，直擊核心。
不再是一個學妹對學長的盲目崇拜，而是一個學者，對另一個學者的學術探討。
程昱眼中的審視，終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興趣。
他低頭，湊近了些，去看她指著的那段話。
靠得太近了。
沈瑤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溫熱地拂過她的耳廓。
她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這種感覺，很奇妙。
“稟賦效應，本質上是人類對損失的厭惡。”
程昱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打擾到周圍的人，“你把它想象成一個原始人。
你手里有一塊肉，這是你今天的口糧，是你生存的保障。
如果這塊肉被搶走，你可能會餓死。
但如果你在路上又撿到一塊肉，那只是錦上添花。
所以，‘失去’的痛苦，是和生存本能掛鉤的，自然比‘得到’的快樂要強烈得多?！?/p>
他用最簡單的例子，解釋了最復雜的理論。
沈瑤聽著，眼睛里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
“原來是這樣……”
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又露出一個羞赧的笑，“謝謝學長，你講得好清楚?！?/p>
“金融系的？”她“后知后覺”地問。
程昱嘴角噙著一抹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反問：“你覺得呢？”
這男人，太會了。
他把所有的話語權，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沈瑤的心里警鈴大作，臉上卻依舊是那副純真無害的模樣。
“我猜，學長一定是金融系的吧？只有金融系的大神，才能把行為金融學講得這么透徹?！?/p>
她半是恭維，半是撒嬌地說。
斜前方那兩個一直用余光偷瞄這邊的金融系女生，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艷羨表情。
程昱低笑了一聲，胸腔發(fā)出輕微的震動。
“我叫程昱?！?/p>
他主動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掏出手機，“方便加個微信嗎？下次有學術問題，可以直接問我?！?/p>
來了。
終極目標，達成了。
沈瑤的心里，奏響了凱歌。
但她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為難和猶豫。
“這個……方便嗎？”
她咬著下唇，眼神飄忽，“會不會太打擾學長了？”
欲擒故縱。
男人，天生就喜歡追逐和征服！
你越是推開，他就越是想要靠近。
程昱看著她這副樣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把自己的二維碼頁面，直接遞到了她面前。
動作強勢，不容拒絕。
沈瑤“掙扎”了兩秒，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機，掃了碼。
【King已添加你為好友】
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沈昱的頭像，是一個純黑的圖片，個性簽名一片空白。
高冷，又神秘。
完美符合他的人設。
“好了，學長?！?/p>
沈瑤收起手機，抱著書，對著他微微鞠了一躬，“謝謝你，那我……不打擾你看書了。”
她說完，轉身，干脆利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立刻就重新進入了學習狀態(tài)。
沒有一絲多余的留戀和糾纏。
程昱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看了足足有五秒鐘。
白色的身影，安安靜靜地坐在陽光里，像一幅美好的畫。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
有趣。
沈瑤？有點意思。
……
直到程昱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閱覽區(qū)的盡頭，沈瑤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
她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她握著筆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已經(jīng)泛白。
三秒后，她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
只是清澈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悄然改變。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黑色的頭像，面無表情地打上備注：
【獵物A】
然后，她將手機鎖屏，放在一邊，拿起筆，繼續(xù)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
【稟賦效應，人們失去的痛苦，遠大于得到的快樂?！?/p>
【所以，程昱……】
她停下筆，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我要讓你覺得，得到我，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