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推開門，濃郁的泡面味混合著零食的氣息撲面而來。
張悅頂著一雙哭得紅腫的核桃眼，蜷縮在電腦椅上。
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盯著屏幕上嘻嘻哈哈的綜藝節(jié)目。
桌面上散落著各種薯片、辣條、巧克力包裝袋，一片狼藉，像個垃圾場！
李夢和王曉涵都不在。
“她們倆呢？”
沈瑤放下背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隨意一些，她不想被張悅的負能量污染！
“李夢跟她那個富二代男朋友約會去了，說是去新開的米其林餐廳嘗鮮。
王曉涵被學(xué)生會抓壯丁，去布置什么晚會現(xiàn)場了?！?/p>
張悅頭也不回，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過木板，“你怎么天天都這么晚才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和嫉妒！
“最近有點忙?！?/p>
沈瑤輕描淡寫地帶過，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開始啃期中論文。
法國項目迫在眉睫，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無意義的情緒消耗上！
張悅終于舍得將視線從綜藝節(jié)目上移開，扭過頭，紅腫的眼睛狐疑地打量著沈瑤：“你最近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也談戀愛了？
釣到哪個金龜婿了？”
“沒有，”
沈瑤頭也不抬，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只是找了個實習(xí)，比較忙?！?/p>
“實習(xí)？
什么實習(xí)啊，讓你這么拼命？
跟打了雞血一樣！”
張悅不依不饒地湊了過來，視線在沈瑤的電腦屏幕上掃來掃去。
似乎想從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里，找出什么蛛絲馬跡，“工資很高嗎？值得你連專業(yè)課都差點不要了？”
沈瑤蹙了蹙眉，很不喜歡張悅這種窺探的姿態(tài)。
但又想到接下來幾天辦簽證、準備工作可能需要室友的配合，比如幫忙打個掩護，還是耐著性子簡短地回答了一句：“程氏集團的，要去法國出個短差?！?/p>
“法國？！
程氏？??！”
張悅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就是那誰...程昱他們家的公司？！”
她猛地瞪大眼睛，布滿紅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語氣尖銳刻薄，充滿了酸味：“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簡單！
沈瑤，你費盡心機勾搭上程公子，處心積慮接近他，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吧？
為了進他們家的公司，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
“啪！”
沈瑤猛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宿舍里顯得格外突兀。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直直地刺向張悅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
“張悅，請你注意用詞。
‘勾搭’這個詞，我擔不起。
我接近程昱，因為他優(yōu)秀，值得交往。
我能獲得這次機會，是因為我的簡歷足夠漂亮，能力足夠突出，而不是靠什么歪門邪道?！?/p>
“第二，”
沈瑤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山崩地裂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冰刺，“我的成績，最差是年級前三。
專業(yè)課的期中論文，我熬夜就能趕出來，并且拿A。
我的未來，是保研或者出國，有清晰的規(guī)劃！”
“第三，”
她頓了一下，冰冷的目光，掃過張悅那張因失戀而憔悴不堪的臉。
不帶任何感情地，補上了最致命的一擊，“我會英法雙語，拿過全國大學(xué)生英語競賽的特等獎。
而你呢？
你除了會為了一個劈腿的渣男哭天搶地，把自己搞成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
你還會什么？”
她刻意停頓，欣賞著張悅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再由白轉(zhuǎn)青！
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如同宣判般說道：“哦，對了。
我至少，絕對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傻到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的短暫垂憐。
最后還被人當成破抹布一樣，在背后到處宣揚！”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張悅失戀，正是因為她的前男友不僅劈腿，還將兩人一些私密的聊天記錄和照片，發(fā)給了那個小三炫耀！
甚至在小圈子里散播謠言，說張悅是如何主動投懷送抱的。
這件事是張悅的噩夢，是她不敢觸碰的逆鱗！
“你...你胡說！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張悅的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劃破人的耳膜，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卻底氣不足，色厲內(nèi)荏，“沈瑤！
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
裝什么清高！你不也是想靠男人上位嗎！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沈瑤嗤笑一聲，連跟她多費口舌的欲望都沒有。
歇斯底里的指責，對她而言，不過是敗犬無能的哀嚎！
她拿起筆記本電腦和幾本專業(yè)書，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我去圖書館寫論文，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吧。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渣男把自己搞成這樣，太掉價了?！?/p>
最后一句，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例行公事般的敷衍，連一絲一毫的同情都沒有！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拉開宿舍門，走了出去，將張悅的尖叫和哭嚎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圖書館內(nèi)，燈光明亮而溫暖。
沈瑤找了個僻靜角落，重新打開電腦。
屏幕上還停留在“準備清單”。
盯著屏幕，沈瑤規(guī)劃著今晚的任務(wù)，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從四肢百骸涌上來！
為了爭取這次機會，她已經(jīng)連續(xù)兩周，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足五個小時！
除了必須的專業(yè)課，其余時間幾乎全部用來搜集資料、學(xué)習(xí)法語、模擬商業(yè)談判...
手指因為長時間高強度地敲擊鍵盤，此刻正隱隱作痛，眼睛也干澀得厲害！
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瑤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訴自己。
普通的實習(xí)，最多只能給她帶來一點微薄的薪水和一張無關(guān)痛癢的實習(xí)證明。
而這次法國項目，如果她能抓住機會，給程衛(wèi)東那樣老謀深算的大人物留下深刻印象，那么她的人生，將徹底改寫。
“嗡嗡——”
手機在桌面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是父親發(fā)來的微信消息：“瑤瑤，我聽你媽說，你最近要去法國？
是學(xué)校組織的活動嗎？還是公司出錢？”
沈瑤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去法國這件事，她還沒來得及跟家里人詳細說，只在母親上次打電話關(guān)心她期中考試時隨口提了一句可能有個實習(xí)機會。
“爸，是一個短期的實習(xí)項目，去幾天就回來?！?/p>
她斟酌著字句，盡量輕描淡寫，“是程氏集團的項目，公司承擔所有費用，您不用擔心。”
“哦，程氏集團啊，那是個大公司，機會難得?！?/p>
父親的回復(fù)很快傳來，是那種典型的公務(wù)員式叮囑，“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謙虛一點，別給人家公司添麻煩。
對了，你王阿姨前兩天還跟我提起，說她娘家侄子。
就是在縣財政局工作的那個小張，對你印象挺好的，問你什么時候放假回家，大家一起吃個飯...”
看到“王阿姨”、“縣財政局侄子”這幾個字眼，沈瑤的太陽穴就突突地跳！
幾乎能想象到，父親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語氣！
又是這張無形的巨網(wǎng)！
總想把所有試圖掙脫出去的人，都重新拉回到那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平庸軌道上！
沈瑤沒有回復(fù)，直接鎖上了手機屏幕。
深吸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然后重新翻開桌面上那本厚厚的《商務(wù)法語速成》。
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些拗口的法語單詞，和復(fù)雜的語法規(guī)則上。
夜色漸深，圖書館的閉館提示音響起。
沈瑤有條不紊地收拾好一切，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走出圖書館。
冷冽的秋風(fēng)吹在臉上，讓她的大腦異常清晰。
宿舍樓下，一對膩歪的情侶正旁若無人地擁抱、親吻。
沈瑤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精致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平靜得像深不見底的古井。
愛情？
哼，那不過是弱者麻痹自己的精神鴉片，是無聊之人打發(fā)時間的廉價消遣！
她想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權(quán)勢地位！
是再也不用為了區(qū)區(qū)一套西裝，而心疼三個月生活費的優(yōu)渥生活！
是徹底擺脫那個小縣城所有雞毛蒜皮的絕對自由！
推開宿舍門，里面一片漆黑。
張悅的床位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沈瑤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洗漱完，躺回到自己冰冷的床上。
毫無睡意。
腦海中，明日的計劃，后日的安排，大后天的準備...如同電影畫面般一幀幀地閃過。
辦簽證、輔導(dǎo)口語、潤色論文...
她就這樣在腦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復(fù)演練著每一步計劃，直到身體的疲憊感終于戰(zhàn)勝了鋼鐵般的意志，意識才漸漸模糊，沉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