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里我的嫁衣紅得像血,可燭光竟照不出人影。楚晏掀蓋頭時,
喜秤尖抵著我喉頭:“重活一世,夫人還想再殺我一次?”我笑著去勾他腰帶,
指尖卻穿過了他的身體——原來這滿府紅綢,都是紙扎的。1 重生之痛我死在了楚晏手里。
睜開眼,卻看見滿屋紅綢,喜燭高燃。銅鏡里映著我十八歲的臉——鳳冠霞帔還未卸下,
唇上胭脂鮮紅如血?!胺蛉耍顮斦f今日軍務繁忙,就……就不來用早膳了。
”丫鬟春桃低著頭,聲音發(fā)顫。我猛地攥緊梳子,齒尖扎進掌心。是了,我重生了,
回到嫁給楚晏的第二天。前世我嫌他武將粗鄙,在新婚夜故意劃破合巹酒杯,
碎瓷濺了他滿手血?!鞍堰@些賀禮都搬去庫房?!蔽抑赶蚨褲M前廳的錦盒。前世我嫌寒酸,
當眾罵楚晏窮酸侯爺,把御賜的玉如意摔成了三截。
春桃瞪大眼睛:“可您昨日還說……”“現在立刻去?!蔽掖驍嗨?,
從妝匣抓了把碎銀塞進她手里。我必須彌補。前世我因嫉妒毒殺楚晏最寵的通房,
事情敗露后,他用那把割破合巹酒杯的匕首,親手刺穿了我的喉嚨。“侯爺回來了!
”門外小廝突然高喊。我撞翻繡凳沖出去,楚晏正解下沾血的披風。
玄鐵甲胄勒出他寬肩窄腰,左臉那道疤還泛著新肉的紅——是上月為我擋刺客留下的。
前世此刻,我罵他疤臉丑鬼。“夫君?!蔽覕D到他跟前想接披風。楚晏側身避開,
披風擦過我指尖落在地上。他眼神比雪還冷:“別碰軍務。”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臺詞,
可我分明看見他右手小指在抖——那是他殺人前的習慣動作。夜里我翻出陪嫁的檀木匣,
刻下第一條記錄:楚晏,戌時歸,厭人碰甲胄。第二天我蹲在演武場邊,看楚晏練槍。
前世我嫌汗臭,從不肯近他十步內。此刻銀槍破空刺來,擦著我耳畔釘進身后柳樹。“滾。
”他收槍時甩了我一臉血沫。我抹掉血,往脂粉盒里又添了把碎銀。今早春桃告訴我,
楚晏每日寅時會給戰(zhàn)馬刷毛。第三日天沒亮,我抱著絨毯溜進馬廄。
楚晏果然在給黑馬梳鬃毛,見我來了,他抄起馬鞭指著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怕你冷。”我抖開絨毯,卻被他用鞭子挑開。毯子落進馬糞堆,
他冷笑:“跟你的心意很配。”我死死咬住嘴唇沒哭。前世我嫌他身上馬糞味,
罰他跪在雪地里刷了十遍澡豆。滿月宴那天,我抱著兒子在門口等楚晏。
孩子襁褓里塞著平安符——前世我嫌晦氣,把他祖母求的符燒了。楚晏沒碰孩子,
甩來一封休書。2 贖罪之路“林婉清,你往合巹酒里摻硌砂,在我戰(zhàn)袍藏針,
還讓丫鬟扮鬼嚇我母親?!彼空f一句,我就哆嗦一下。
這些事我還沒做過——是前世的罪狀!“侯爺!”我抓住他袖口,
“我能改……”他掰開我手指時,我瞥見他左耳后暗紅胎記,形狀像極前世那把匕首的傷口。
休書在我懷里發(fā)燙。當晚我把楚晏的舊衣剪成布條,纏在手臂上才睡著。
休書被我藏在了妝匣最底層。第二天清早,我往脂粉盒里塞滿碎銀,挨個賞給院里丫鬟。
前世我苛待下人,最后被她們聯手告發(fā)私通外男?!胺蛉?,侯爺卯時去了練武場。
”春桃捏著銀子小聲說。我抓起檀木手牌刻下第二條:楚晏,卯時練武,厭甜食。
前世我總往他茶里猛加蜂蜜,笑他像頭嗜血的熊。我換上素白裙衫,拎著食盒往湖邊跑。
楚晏每日練完槍會去洗劍,這是我唯一能靠近他的機會。青石板上還凝著晨露,我故意踩滑,
整個人栽進湖里?!熬取让 蔽覔潋v著尖叫,其實水才沒過腰。
前世我在這湖邊推他溺水的義妹,笑著看她沉底。楚晏的身影出現在岸邊。他沒動,
冷眼看著我掙扎。我狠心往深水區(qū)挪了兩步,突然踩到青苔真的滑倒。后腦勺磕在石頭上,
腥甜的湖水灌進鼻腔。一雙鐵鉗般的手把我拽上岸。我癱在草地上咳水,
看見楚晏的墨玉墜子垂在我眼前——那是他祖母傳下來的,前世我嫌晦氣,把它扔進了火盆。
“侯爺……”我伸手想抓他衣角。他退后一步,玉墜晃到我夠不著的地方?!耙谰退肋h點。
”我渾身發(fā)抖,卻死死記住玉墜晃動的弧度。回房后我在手牌上加刻:楚晏,辰時洗劍,
墨玉墜不可碰。午膳時我親自端菜去書房。前世我嫌他吃飯粗魯,總把葷菜擺得離他最遠。
“滾出去?!背陶诳窜妶?,頭都沒抬。
我把紅燒肉推到他手邊:“你愛吃的……”他突然掀翻桌子。湯碗砸在我裙擺上,
燙得皮膚發(fā)疼。前世我故意把熱湯潑在他義妹臉上,現在報應來了。“昨天在湖里裝溺,
今天在菜里下毒?”他掐住我下巴,“林婉清,你當我瞎?”我搖頭,眼淚滴在他虎口。
他像被烙鐵燙到似的甩開我。當晚我把楚晏的舊衣裁成布條,纏在手臂上睡覺。
布條磨破了皮,但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噩夢驚醒。三更天我溜進書房,想看他平日批什么公文。
前世我燒了他半年的軍報,害他貽誤戰(zhàn)機挨了軍棍。月光下奏折堆得整整齊齊。
我抽出最上面那本,突然聽見腳步聲。我鉆到書案下,楚晏的靴子停在我鼻尖前。
他拿起毛筆蘸墨,朱砂滴在我手背上。“出來?!蔽遗莱鰜頃r撞翻了筆架,狼毫滾了一地。
前世我總罵他寫字像狗爬,還當眾撕過他給皇上的壽詞。
楚晏一腳踩住我裙角:“這次又想偷什么?”“我想學寫字……”我抓起掉落的奏折,
上面是他批的“準”字,力透紙背。他冷笑一聲,抽走奏折扔進火盆。
火光映著他左耳的胎記,像道新鮮的刀傷。五更天我溜回寢房,在手牌上加刻:楚晏,
厭人碰文書,朱砂批閱。第二天蘇瑤進府了。她是楚晏義妹的結拜姐姐,
前世被我推進井里淹死的那個?,F在她穿著側妃的緋紅裙裝,鬢邊金步搖晃得刺眼。
“姐姐怎么瘦了?”她摸我手腕上的布條,“呀,這不是侯爺的衣裳嗎?”我抽回手,
布條勾住她指甲裂開一截。前世我總嘲笑她指甲涂得像雞血。楚晏突然出現在回廊下。
蘇瑤立刻摔碎茶盞,哭著跪地:“姐姐嫌我手臟……”“禁足三日?!背陶f完就走,
蘇瑤沖我挑眉。被關在佛堂里,我數著地磚熬日子。第三天夜里,
蘇瑤帶著牛血來“探望”我?!昂顮斪詈尬仔M之術?!彼凉娧诜瘕惿希?/p>
“你說他要是看見你用畜生血咒他……”我撲上去搶她手里的牛血袋,
被她反手推倒在血泊里。楚晏踹開門時,看見的是我滿身鮮血抓著蘇瑤,
佛龕上的血字還沒干。“不是的!”我爬起來解釋,踩到血滑倒,
扯落了蘇瑤的假發(fā)髻——下面是斑駁的癩痢頭。前世我往她洗發(fā)膏里摻砒霜的證據,
現在明晃晃暴露在燭光下?!鞍肽杲?。”楚晏的眼神像看死人,“再碰蘇瑤,
休書明日就送林家?!蔽冶绘i進最偏的院子。春桃偷塞給我的帕子上繡著楚晏的小像,
我每天盯著它發(fā)呆。某天半夜,我撬窗爬出去,溜到楚晏寢房后的竹林里。
前世我在這埋過詛咒他的人偶。月光下,楚晏正在練劍。他脫了上衣,
后背那道蜈蚣似的疤是我前世用簪子劃的。我正看得發(fā)愣,他突然轉身,
劍尖抵住我喉嚨:“誰?”竹葉沙沙響,我抖著手解開衣帶,
露出纏滿布條的身體:“……疼。”布條下全是被湯燙出的水泡。楚晏的劍尖顫了顫,
突然挑斷我手臂上的布條?!翱嗳庥??”他盯著我潰爛的皮膚,“你當年往蘇瑤傷口撒鹽時,
沒想過報應?”我疼得眼前發(fā)黑,卻咧嘴笑了。
因為他的劍沒再往前送半寸——這是重生以來,他第一次沒立刻推開我。
回房后我咬著手帕挑破水泡,在手牌上刻下最新發(fā)現:楚晏,子夜練劍,見血會停。
天亮前我把胡椒粉摻進他常喝的清茶里。前世太醫(yī)說過,這玩意少量能致幻。
我要讓他“看見”前世的我們有多好——哪怕只是幻覺。3 真相浮現胡椒粉沒派上用場。
楚晏三天沒回府,我端著摻了料的茶在書房等到半夜,春桃才慌慌張張跑進來?!胺蛉耍?/p>
侯爺在軍營遇刺了!”我打翻了茶盞,滾水燙紅整片手背。前世這時候刺客本該來殺我,
是楚晏替我擋的刀。“備馬!”我扯下簾子裹住燙傷的手。馬廄里只剩那匹楚晏最愛的黑馬,
見我靠近就尥蹶子。我咬牙抓住韁繩,它一蹄子踹在我腰上。“畜生!”我疼得眼前發(fā)黑,
卻想起前世我餓過它七天,就因為它蹭臟了我的裙子。我抓了把黃豆攤在掌心。黑馬嗅了嗅,
終于讓我爬上了馬背。軍營火把通明,我闖進主帳時,軍醫(yī)正從楚晏肩上拔出半截斷箭。
血濺在沙盤上,把代表敵軍的木俑染得通紅?!罢l讓你來的?”楚晏臉色慘白,聲音卻冷硬。
我撲到榻前,他肩上的血洞和前世我捅他的位置分毫不差?!拔襾碚疹櫋薄皾L回去。
”他抬手叫親兵,“把她捆了送……”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軍醫(yī)說箭頭淬了毒,
得有人每隔半個時辰吸一次膿血?!拔襾??!蔽页堕_楚晏的衣領。親兵們面面相覷,
到底沒攔我。第一口膿血嗆進喉嚨時,我惡心得干嘔。前世我嫌他打仗回來身上有血腥味,
三個月沒讓他進臥房。到第三夜,楚晏開始發(fā)高熱。我按著軍醫(yī)教的,用烈酒擦他手心腳心。
他左耳后的胎記紅得發(fā)亮,像剛割出來的傷口。“阿晏……”我鬼使神差地喚他小名。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燒得迷糊的眼睛直直盯著我:“為什么推阿寧?”我渾身僵住。
阿寧是他義妹,前世被我推進井里那個?!拔覜]有……”“你鞋底有青苔。
”他手指掐進我燙傷的皮肉里,“井臺上的青苔?!蔽姨鄢鲅蹨I,卻不敢掙開。
他怎么會知道?那是我重生前干的!天亮時楚晏退了燒,看見我趴在榻邊,立刻抽回了手。
“軍營不留女眷?!彼曇羯硢。白蛲淼脑?,你最好忘干凈?!被馗飞衔宜浪肋\繩。
楚晏不可能知道阿寧的死因,除非……他也重生了。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fā)抖。
蘇瑤在府門口堵我,鬢邊換了支金雀釵——前世我從她尸體上扒下來的那支。
“姐姐身上好大的血腥味?!彼檬峙裂谥亲樱澳皇切‘a了?”我繞過她往院里走。
前世我被這話激怒,當眾扇她耳光,反倒坐實了善妒的名聲?!昂顮斪屛夜芗伊恕?/p>
”她在背后笑,“明兒個老太君壽宴,姐姐可要好好打扮。”我猛地轉身。前世壽宴上,
我送的玉觀音突然裂開,老太君當場氣暈。
第二天我翻出壓箱底的賀禮——對金絲楠木的護膝。老太君有風濕,前世我嫌俗氣,
換了尊中看不中用的玉觀音。宴席上楚晏坐在主位,看我的眼神像看砧板上的魚。
蘇瑤穿著正紅裙子挨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正妻?!皩O媳獻禮?!蔽夜蛑跎献o膝。
老太君剛要接,蘇瑤突然驚呼:“天爺!這針腳怎么像壽衣……”滿堂嘩然。
我這才發(fā)現護膝內襯的線腳歪歪扭扭——前世我故意把老太君的壽衣縫成這樣,
就為咒她早死。楚晏摔了酒杯?!安皇俏易龅模 蔽易プ±咸氖?,“您摸摸,
里面縫了艾草絨……”蘇瑤突然慘叫一聲。她袖子勾翻火鍋,滾湯潑向老太君。
我本能地撲過去擋,熱油全澆在我背上。疼得蜷縮在地上時,我看見楚晏站了起來。
“請大夫?!边@是他第一次為我說話。蘇瑤被罰跪祠堂。我趴在榻上讓丫鬟涂藥,
每擦一下都像剝皮。前世我罰她寒冬跪雪地,現在這疼是我該受的。三更天有人掀我被子。
楚晏站在榻前,手里拿著藥瓶?!稗D身?!蔽医┯驳胤恚鶝龅乃幐嗄ㄔ趥?。
他指尖有繭子,刮得我皮膚發(fā)顫?!盀槭裁磽跎先??”他聲音很低,
“你明知道老太君罵過你?!蔽易ゾo枕頭沒吭聲。前世我往老太君茶里下巴豆,
就因為她罵我配不上楚晏。藥涂到腰窩時,他突然按住我:“這是什么?
”我后腰有前世留下的疤——楚晏賜死我那晚,匕首捅穿喉嚨前,
我先撞在燭臺上燒傷了后背?!盃C的……”他手指突然用力,我疼得抽氣?!傲滞袂濉?/p>
”他俯身在我耳邊問,“你究竟死過幾次?”我渾身血液都凍住了。藥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縮在床角盯著楚晏,他左耳后的胎記在燭光下紅得刺眼。前世我捅他那刀,
就是從這個位置貫穿的。"侯爺說什么?"我裝傻,后背的燙傷火辣辣地疼。
楚晏抓起我纏著布條的手腕,上面還有他發(fā)燒時掐出的淤青。"你往合巹酒里摻硌砂那天,
也是這個表情。"我呼吸一滯。那是前世新婚夜的事,這輩子我根本沒做過!
他突然扯開我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疤——前世他第一次動手,用匕首在這里劃了個"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