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如同受傷猛獸的咆哮，在暴雨滂沱的深夜撕心裂肺！黑色轎車在濕滑的街道上瘋狂甩尾，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濺起一人多高的渾濁水幕！陳銘死死咬著牙，口腔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每一次猛打方向盤都牽扯著肋骨折斷般的劇痛，左小腿肚的槍傷更是隨著每一次踩踏油門和剎車，爆發(fā)出鉆心的灼燒感！
后視鏡里，那兩道如同地獄惡鬼瞳孔般的雪白車燈，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破碎的后窗之外！距離在飛速拉近！對方顯然是性能遠超他這輛破車的改裝追擊車輛！
“嗡——！”
左手掌心緊貼著的“黑曜石”密鑰再次傳來清晰的震動，表面繁復紋路深處那絲微弱的藍光如同垂死掙扎的脈搏，一閃即逝！與之同步的，是大腦深處那尖銳的電流嗡鳴和那股冰冷刺骨的鎖定感！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與身后那咆哮的追兵緊緊相連！
他們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這么快？！是這該死的“黑曜石”密鑰在泄露信號？！還是……自己身上被做了什么手腳？！
沒有時間思考了！
“砰！砰！砰！”
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脆響！后窗僅存的玻璃殘渣被徹底轟飛！幾顆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呼嘯著擦過陳銘的頭皮，狠狠嵌入前方的儀表盤，濺起一團火花！塑料和金屬碎片四射！
對方開槍了！在城市街道上！肆無忌憚！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瞬間點燃了陳銘的腎上腺素！他猛地將油門踩到底！老舊的引擎爆發(fā)出瀕臨極限的哀嚎，車子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躥向前方一個狹窄的岔路口！
“吱嘎——！”
一個近乎失控的甩尾！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劇烈橫移，車身幾乎擦著路邊的消防栓沖進了那條更窄、兩側(cè)堆滿垃圾桶和廢棄雜物的背街小巷！狹窄的空間瞬間限制了追擊車輛的速度！
“操！”身后傳來追兵氣急敗壞的怒罵和刺耳的剎車聲！
暫時甩開了一點距離！但陳銘知道，這只是喘息之機！他必須立刻處理傷口，必須擺脫追蹤，必須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解讀蘇晴留下的信息！
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一邊在迷宮般狹窄、顛簸的小巷里穿行，一邊用沾滿血污的手摸索著車內(nèi)。沒有急救包。他猛地扯下自己早已濕透、沾滿污泥和血漬的襯衫，“嗤啦”一聲撕下一條相對干凈的布條！
左小腿肚的槍傷還在汩汩冒血，溫熱的液體不斷滴落。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顫抖著將布條死死勒在小腿傷口上方，用牙齒配合右手，打了一個極其粗暴但有效的止血結(jié)！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過去！但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更濃的鐵銹味！
肋骨和后背上被撞擊的地方也在劇痛，每一次顛簸都像被重錘砸擊。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疼痛和失血一點點抽離。
不行！不能倒下！
他騰出右手，顫抖著拿起那部老舊的加密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那個冰冷的【銷毀】選項上。猩紅的按鈕如同惡魔的眼睛，散發(fā)著誘惑——按下它，或許追蹤信號就斷了？
不！這是蘇晴用命換來的！是真相！他猛地將手機塞進褲兜深處，遠離那枚還在間歇性嗡鳴、泄露信號的“黑曜石”密鑰。
車子終于沖出了那片如同蛛網(wǎng)般的背街小巷，拐上了一條相對寬闊、但依舊空曠無人的次級公路。雨勢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舊陰沉如墨。后視鏡里暫時看不到追兵的燈光。
陳銘稍微松了口氣，但神經(jīng)依舊緊繃如弦。他需要藏身之所！醫(yī)院？不行！對方勢力能滲透到何種地步？警局？王坤的死就是前車之鑒！家？更不可能！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懿?！
蘇晴的記錄里提到他！王坤死前，周伯庸在譫妄中抓住他的手，嘶喊著“棱鏡”和“鑰匙”，并斷言蘇晴不是自殺！他是突破口！他現(xiàn)在在……市立中心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那里人多眼雜，反而可能有一線生機！而且，作為本院醫(yī)生，他有正當理由去探視！
目標明確！陳銘猛打方向盤，車子朝著市立中心醫(y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他不敢走大路，只能穿行在偏僻的街區(qū)，如同驚弓之鳥，警惕著每一個路口，每一道可能出現(xiàn)的車燈。
“嗡……”掌心的“黑曜石”密鑰再次傳來震動，藍光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沉寂下去。那股冰冷的鎖定感也驟然消失了。
陳銘心中一凜。是密鑰沒電了？還是對方暫時失去了追蹤信號？無論如何，這短暫的喘息至關重要！
他一邊開車，一邊用顫抖的手拿出那部加密手機，再次點開【通訊】里那條未發(fā)送的草稿信息。收件人那一長串無法識別的加密地址……這會是蘇晴試圖聯(lián)系的人嗎？盟友？還是……
他嘗試點擊發(fā)送按鈕。
屏幕彈出一個提示框：【發(fā)送失敗。無可用加密信道。請連接至“棱鏡”節(jié)點或使用專用物理鏈路?！?/p>
物理鏈路？陳銘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那枚沉寂的“黑曜石”密鑰。這東西，不僅是存儲設備，還是通訊密鑰？
線索再次中斷。他煩躁地關閉了信息界面。當務之急是處理傷勢和見到周伯庸！
車子終于抵達了市立中心醫(yī)院的后勤通道入口。這里相對偏僻，監(jiān)控也少。陳銘將車停在陰影里，熄了火。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著，冷汗浸透了僅剩的貼身背心。失血和劇痛帶來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必須處理一下自己這副模樣，否則別說進ICU，連醫(yī)院大門都進不去就會被保安攔下。
他撕下更多襯衫布條，忍著劇痛，盡量包扎好小腿的傷口，掩蓋住最明顯的血跡。又用車上半瓶喝剩的礦泉水，胡亂擦了擦臉上和手上的血污污泥，勉強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像一個剛從戰(zhàn)場下來的逃兵。但破損的衣服、蒼白的臉色和無法掩飾的痛苦神情，依舊顯眼。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冰冷的夜風夾雜著細雨吹在臉上，帶來一絲刺痛。他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朝著醫(yī)院亮著燈光的側(cè)門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深夜的醫(yī)院側(cè)門只有一名昏昏欲睡的保安。陳銘亮出了自己皺巴巴、沾著污漬的工作牌。
“陳……陳醫(yī)生？”保安認出他，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您這是……”
“剛處理完一個緊急外傷，摔了一跤。”陳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但嘶啞和虛弱難以掩飾，“去ICU看看周教授的情況?！?/p>
保安雖然狐疑，但陳銘畢竟是本院醫(yī)生，又是去看望重要病人，沒有過多阻攔，揮揮手放行了。
踏入醫(yī)院溫暖明亮的燈光下，消毒水的熟悉氣味撲面而來。陳銘緊繃的神經(jīng)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低著頭，避開人群，忍著劇痛，以最快的速度穿過急診大廳邊緣，朝著位于另一棟樓的ICU病區(qū)走去。走廊里偶爾有護士和護工經(jīng)過，投來詫異的目光，他都假裝沒看見。
終于，來到了ICU病區(qū)那厚重的隔離門外。他按響了門鈴。
片刻，門上的小窗打開，露出一張戴著口罩的護士的臉。是夜班護士張嵐，陳銘認識。
“陳醫(yī)生？”張嵐看到陳銘的樣子，明顯吃了一驚，“您怎么……”
“我來看周教授。”陳銘打斷她，聲音低沉，“情況怎么樣？”
張嵐猶豫了一下：“周教授還是深度昏迷狀態(tài)，生命體征平穩(wěn)，但……陳醫(yī)生，您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先去急診處理一下傷口？”她注意到了陳銘褲腿上滲出的血跡和蹣跚的步伐。
“我沒事，皮外傷?！标愩憟猿值?，“讓我進去看看他。很快?！?/p>
張嵐看著陳銘蒼白而固執(zhí)的臉，嘆了口氣，打開了隔離門?！澳恰禳c，注意無菌?！?/p>
陳銘道了聲謝，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ICU病區(qū)特有的、混合著消毒水和各種生命維持儀器低鳴的寂靜，瞬間包裹了他。慘白的燈光下，一排排病床被玻璃隔間分開，各種監(jiān)護儀器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他徑直走向最里面那個獨立的單間——周伯庸教授的病房。
透過玻璃隔斷，可以看到周教授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線和電極，連接著旁邊復雜的監(jiān)護設備。他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上平穩(wěn)跳動的綠色曲線，證明著生命的存在。
陳銘推門進去，反手輕輕關上門。病房里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周教授微弱的呼吸聲。
他走到床邊，看著這位曾經(jīng)睿智矍鑠、如今卻如同枯木般躺在床上的老人。蘇晴記錄里提到的名字，王坤死前的囈語，都指向這位昏迷的教授。
“周教授……”陳銘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我，陳銘。您聽得見嗎？”
病床上的周伯庸毫無反應，只有呼吸面罩下微弱的白霧顯示著呼吸。
“棱鏡……”陳銘壓低聲音，如同耳語，將這兩個如同禁忌般的字眼吐出，“‘棱鏡計劃’……蘇晴……林晚……”
就在“林晚”這個名字出口的瞬間！
病床上，周伯庸緊閉的眼皮，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連接在他太陽穴附近的腦電波監(jiān)測電極，原本平穩(wěn)的波形，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尖銳的波峰！旁邊的儀器屏幕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被忽略的“嘀”聲提示！
陳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死死盯著周伯庸的臉和周身的儀器！剛才……不是錯覺！周教授有反應！他對“棱鏡”和“林晚”有反應！
“周教授！您能聽見我，對嗎？”陳銘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俯下身，“蘇晴留下了東西！她在記錄里提到了您！‘棱鏡’是什么？誰是守護者？蘇晴她……”
“嘀嘀嘀嘀嘀——?。。 ?/p>
突然！一陣尖銳刺耳、如同催命符般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從周伯庸床頭的監(jiān)護儀上爆發(fā)出來！瞬間打破了ICU病區(qū)的死寂！
心電監(jiān)護儀上，原本平穩(wěn)的綠色波形瞬間變成了瘋狂跳躍、毫無規(guī)律的鋸齒狀紅線！心率數(shù)字如同失控的電梯，從70瞬間飆升到160、180、200！血壓監(jiān)測的數(shù)值也在瘋狂下降！
“警告！室性心動過速！血壓驟降！”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急促地播報！
“怎么回事？！”護士張嵐驚恐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陳銘僵在原地，看著周伯庸的身體在病床上開始無意識地輕微抽搐，灰敗的臉色瞬間涌上一股不祥的紫紺！儀器刺耳的警報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觸發(fā)？！自己提到“棱鏡”和關鍵名字，觸發(fā)了某種……隱藏在周教授體內(nèi)的“機制”？就像王坤提到過的“蜂巢”指令？！
“快！準備除顫！腎上腺素1mg靜推！快！”張嵐和另一名聞訊趕來的醫(yī)生沖了進來，一把推開愣住的陳銘，撲到病床前開始緊急搶救！
病房內(nèi)瞬間亂成一團！儀器尖銳的警報、醫(yī)護人員急促的指令、推車碰撞的聲音……陳銘被擠到角落，看著醫(yī)生們圍著周伯庸教授忙碌，除顫儀充電的嗡鳴聲響起，強力的電流擊打在老人瘦弱的胸膛上，身體隨之劇烈彈起……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陳銘的腳底瞬間竄遍全身，比窗外的夜雨更冷。這不是巧合！這是警告！是滅口！對方不僅知道蘇晴，知道王坤，甚至對昏迷的周伯庸也布下了致命的陷阱！任何試圖觸碰“棱鏡”真相的人，都會被無情清除！
他不能留在這里！周教授兇多吉少，自己再待下去，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最大的嫌疑對象！
趁著混亂，陳銘咬著牙，忍著劇痛，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退出了ICU病區(qū)。他沒有回頭，一瘸一拐地朝著遠離搶救喧囂的方向走去。
必須立刻離開醫(yī)院！這里也不安全了！
他低著頭，加快腳步，只想盡快回到自己的車上。穿過一條連接主樓和急診的玻璃走廊時，眼角的余光瞥見急診大廳入口處，幾個穿著深色夾克、身形精悍、眼神銳利如鷹的男人，正在和當班的保安快速交談著什么。其中一個男人，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大廳，手指正按在耳邊的通訊器上！
追兵！他們竟然追到醫(yī)院來了！速度太快了！
陳銘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他猛地縮回身子，背靠著冰冷的玻璃墻，心臟狂跳！怎么辦？前門被堵住了！后門……
他猛地想起醫(yī)院還有一個更偏僻的出口——垃圾轉(zhuǎn)運通道！那里通常只有凌晨運送垃圾的車輛才會使用！
沒有絲毫猶豫，陳銘強忍著腿傷，轉(zhuǎn)身就朝著醫(yī)院深處、散發(fā)著消毒水和淡淡垃圾腐臭氣味的后勤區(qū)域跑去！每一步都牽扯著傷口，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他像一只被獵犬追趕的兔子，在迷宮般的醫(yī)院后勤通道里跌跌撞撞。推開沉重的防火門，穿過彌漫著洗滌劑氣味的洗衣房，繞過堆積如山的紙箱……終于，看到了那個標著“垃圾轉(zhuǎn)運出口”的厚重鐵門！
門外，是漆黑的雨夜和空曠的后巷。他的車，就停在巷子另一頭！
希望就在眼前！
陳銘用盡力氣撲向那扇鐵門，抓住冰冷的把手，猛地向外推開！
“吱呀——！”
沉重的鐵門開啟的聲響在寂靜的后巷中格外刺耳！
就在鐵門開啟的瞬間——
“不許動！舉起手來！”一聲冰冷的厲喝如同炸雷，在陳銘身后響起！
陳銘的身體瞬間僵??！一股冰冷的槍口，已經(jīng)死死頂在了他的后腰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他頂穿！
冷汗瞬間從額頭滑落。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zhuǎn)過身。
身后，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雨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他手中的槍，如同毒蛇的信子，穩(wěn)穩(wěn)地指著陳銘的心臟。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zhì)，凍結(jié)了周圍的空氣。
“陳醫(yī)生，”男人的聲音透過雨衣的布料，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東西交出來?；蛘?，死。”
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也打在陳銘冰冷絕望的臉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負重傷，被槍指著心臟……絕境！真正的絕境！
他左手緊緊攥著褲兜里的加密手機和“黑曜石”密鑰，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右手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肋骨的劇痛和小腿的槍傷如同烈火灼燒，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沖擊著他的意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陳銘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刻意偽裝的虛弱和茫然，試圖拖延時間，大腦卻在瘋狂運轉(zhuǎn)。硬拼？對方有槍，自己重傷，毫無勝算！交出東西？蘇晴和王坤的血就白流了！周教授很可能正在因他而死去！
“別裝傻。”雨衣男的槍口往前頂了頂，力量之大讓陳銘悶哼一聲，踉蹌著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鐵門上。“手機。還有那個黑色的方塊。給你三秒鐘?！彼恼Z氣沒有任何波動，如同機器在宣讀程序。
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住陳銘的心臟，越收越緊。三秒鐘……他仿佛聽到了死神的倒計時！
“三……”
雨衣男開始計數(shù)，聲音冰冷如鐵。
陳銘的右手，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指尖觸碰到了腰間別著的、那柄沾著襲擊者血液和機油的沉重扳手。冰涼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刺激。
“二……”
雨衣男的食指，緩緩扣向了扳機。那細微的動作，在陳銘因劇痛和恐懼而高度敏感的視野里，如同慢放的死亡宣告。
怎么辦？！怎么辦？??！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陳銘幾乎要絕望地閉上眼睛的瞬間——
“嗚哇——嗚哇——嗚哇——?。?！”
一陣極其刺耳、劃破夜空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醫(yī)院的方向狂飆而來！紅藍爆閃的光芒粗暴地穿透雨幕，瞬間將醫(yī)院后巷的墻壁切割得光怪陸離！
雨衣男的動作猛地一滯！他下意識地側(cè)頭，透過雨幕望向警笛傳來的方向！那如同機器般精準的冰冷姿態(tài)，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動搖！
機會?。?！
陳銘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壓倒了恐懼和劇痛！他根本沒看警車來的方向！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那柄沉重的扳手上！就在雨衣男被警笛聲分散注意力的那電光火石的零點幾秒——
“去死?。。 ?/p>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fā)！陳銘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向側(cè)面撲倒！同時，緊握著扳手的右臂，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朝著雨衣男持槍的手腕砸去！
這一下，快！狠！準！完全出乎意料！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混合著骨骼碎裂的脆響！
“呃啊——！”雨衣男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痛哼！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下去！手槍脫手飛出，砸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陳銘根本顧不上看結(jié)果！身體撲倒的瞬間，他就地一滾，強忍著全身骨頭散架的劇痛，手腳并用地朝著巷子另一頭自己那輛黑色轎車撲去！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站?。 鄙砗髠鱽碛暌履袘嵟呐叵蛼暝榔鸬穆曇?！
陳銘不管不顧！他看到了自己的車！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撲到車邊，顫抖著掏出鑰匙！一次！兩次！終于插進了鎖孔！
“咔噠！”車門解鎖！
他拉開車門，幾乎是摔了進去！發(fā)動引擎！掛擋！油門踩到底！
車子咆哮著，如同受傷的野獸，猛地向前躥出！
后視鏡里，那個雨衣男掙扎著爬起，捂著變形的手腕，另一只手似乎想去撿地上的槍，但紅藍閃爍的警燈已經(jīng)逼近巷口！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疾馳而去的汽車，身影迅速沒入了旁邊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警車呼嘯著沖進后巷，刺眼的探照燈掃過空蕩蕩的地面和那扇洞開的垃圾轉(zhuǎn)運鐵門。
陳銘駕駛著傷痕累累的黑色轎車，如同離弦之箭，再次沖入無邊的雨幕之中。他渾身濕透，血水、雨水和冷汗混合在一起，劇烈的喘息在密閉的車廂里如同拉風箱。肋骨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小腿的傷口在粗暴的止血后依舊傳來陣陣灼痛，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識。
他活下來了。再一次。
但代價是更重的傷，更深的恐懼，和更龐大、更無處不在的陰影。
他顫抖著，用盡最后的力氣，從褲兜里掏出那部老舊的加密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內(nèi)亮起，幽藍的光芒映著他慘白如鬼的臉。他點開通訊錄，里面空空如也。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最終，憑著記憶，輸入了一串號碼——那是他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如今是網(wǎng)絡安全專家的沈翊的私人號碼。
電話撥了出去。漫長的等待音，每一聲都敲打在陳銘緊繃的神經(jīng)上。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電話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個帶著濃濃睡意和不耐煩的年輕男聲傳來。
“沈翊……”陳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和驚惶，“是我……陳銘……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