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想到這兒，姜晚漁心里稍稍輕松了些。
她開始收拾要帶走的東西，幾件舊衣、阿芷留給她的繡帕……卻是她的全部。
收拾到一半，門突然被推開，沈青舟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他眉宇間滿是疲憊，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
姜晚漁怔了怔，忽然想到，他昨夜陪孟拂雪看了一夜的星星。
他素來公務繁忙，晚上是難得的歇息時間，卻為了孟拂雪的女兒家心性盡數(shù)舍棄，陪她風花雪月，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孟拂雪。
她心口泛起一陣刺痛，垂下眼，恭敬地行禮：“殿下累了，奴婢不打擾您休息?！?/p>
說完便要退下。
“站住?！鄙蚯嘀劾渎暯凶∷?，“過來。”
姜晚漁指尖微顫，卻不敢違抗，只能緩步走到榻邊。
沈青舟一把將她拉入懷中，下頜抵在她發(fā)頂，深深嗅著她身上的淡香：“別動，讓孤抱著睡會兒?！?/p>
姜晚漁攥緊了手指，卻無法拒絕。
她躺在他身側，任由他將自己攬入懷中。
他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而她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日子。
還有半個月，她就能徹底逃離了。
沈青舟醒來時，鼻尖還縈繞著那股熟悉的淡香。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姜晚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發(fā)絲：“你身上怎么這么香？”
聲音低啞，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姜晚漁僵著身子不敢動。
京中傳聞太子殿下生得一副謫仙面容，卻偏清冷禁欲，不近女色，姜晚漁亦知傳聞不假。
只因這三年來，他們同榻而眠無數(shù)次，沈青舟卻始終清冷自持，從未越界。
可今日，他的唇卻貼上了她的頸側。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肌膚上，姜晚漁心跳漏了一拍。
“殿下……”她下意識想躲。
“別動?！鄙蚯嘀劭圩∷难?，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讓孤再聞聞。”
就在這曖昧的氣氛幾乎要灼燒起來時，殿門突然被推開——
“殿下，我新做了……”
孟拂雪的聲音戛然而止。
姜晚漁慌亂地推開沈青舟，卻見孟拂雪已經(jīng)紅了眼眶：“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我這就走?！?/p>
“站住?！?/p>
沈青舟的聲音瞬間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他從容地披上外袍，仿佛方才那個意亂情迷的人不是他：“怎么突然來了？”
孟拂雪咬了咬唇，這才重新掛上笑容：“我新學了一道糕點，想請殿下嘗嘗?！?/p>
她說著打開食盒，捏起一塊糕點遞到沈青舟唇邊：“殿下嘗嘗？”
姜晚漁低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知道沈青舟最討厭甜食。
可此刻，他卻張口接下了那塊糕點。
“好吃嗎？”孟拂雪期待地問。
沈青舟唇角微勾：“不錯?！?/p>
“那……”孟拂雪眼睛亮晶晶的，“我能不能問殿下討個賞？”
“你要什么我沒給過？”沈青舟語氣寵溺，“說吧?！?/p>
孟拂雪指著窗外的梅林：“我看殿下宮里的梅花開得正好，想折幾枝回去插瓶?！?/p>
沈青舟點頭：“孤讓人去摘?！?/p>
“不必麻煩?！泵戏餮┛聪蚪頋O，“就讓她去吧?！?/p>
沈青舟頓了頓，最終道：“好。”
姜晚漁咬著唇走向梅林。
她不會爬樹，卻不得不踩著冰冷的枝干往上攀。
粗糙的樹皮磨破了她的手掌，膝蓋也被蹭出了血痕。
“那枝！我要那枝最高的！”孟拂雪在下面指揮。
姜晚漁顫抖著伸手去夠，突然腳下一滑——
“??！”
她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眼前發(fā)黑。
沈青舟快步走來，眉頭緊皺：“怎么這么不小心？”
他剛要彎腰去扶，孟拂雪卻突然痛呼一聲：“哎呀！”
只見她捂著腳踝，淚眼汪汪：“殿下，我好像崴到腳了……”
沈青舟立刻轉身：“疼不疼？”
“都怪我……”孟拂雪抽泣著，“要不是我想折梅花，晚漁也不會摔下來……”
“與你無關?！鄙蚯嘀垡话褜⑺驒M抱起，頭也不回地往太醫(yī)署走去，“是她自己不小心?！?/p>
姜晚漁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聽到這冰冷的話，心臟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
她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撐起身子，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喲，這不是勾引太子殿下的賤婢嗎？”孟拂雪的貼身婢女走了過來，“怎么躺在這兒裝死呢？”
姜晚漁咬著牙想要爬起來，卻被婢女一腳踹在腰上，又重重跌回雪地。
“讓你勾引殿下！”婢女尖聲罵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拳頭和腳踢如雨點般落下，姜晚漁疼得蜷縮著身子，勉強護住頭臉。
她能感覺到溫熱的血從嘴角溢出，在雪地上洇開一朵朵紅梅。
“這次我家小姐心善，不與你計較?！辨九局念^發(fā)，強迫她抬起頭，“但下次你若再敢勾引太子殿下，可就不是一頓打這么簡單了！”
砰——
最后一下重重踹在她心口，她終于徹底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姜晚漁躺在雪地里，渾身疼得像是被碾碎重組。
她咬著牙，一點一點往東宮爬去。
每挪動一寸，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不能死……
她還要活著離開這里……
好不容易爬回東宮，她顫抖著翻出傷藥，銅鏡里的自己鼻青臉腫，嘴角還掛著干涸的血跡。
她咬著布巾，一點點給自己上藥，每碰一下傷口，都疼得眼前發(fā)黑。
夜深時，殿門被推開。
沈青舟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伸手就要抱她：“過來?！?/p>
姜晚漁裹緊被子往床里縮了縮：“奴婢容顏不佳……今晚不能伺候殿下入睡……”
沈青舟皺眉，一把掀開被子。
當他看清她滿身的傷時，瞳孔猛地一縮：“這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