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瞇著眼,緩緩睜開。只見皇上雙目如炬,
死死盯著我,滿臉憤怒,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我掐死。姜婉欣在一旁,瞧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看見盛洵安氣得要死的樣子,聲音微弱道:“洵安,我……我知道錯了?!苯裥酪姞?,
忙不迭地火上澆油,叫嚷道:“哪來的不知死活的賤婢,竟敢直呼皇上名諱!皇上,
此等大不敬之罪,絕不能輕饒!”盛洵安咬得牙關咯咯作響,一字一頓,
從齒縫間擠出話來:“放肆!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貴人在此聒噪?”“你說是吧,
皇、額、娘?”那語氣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姜婉欣聽聞,眼睛陡然瞪大,
滿臉寫滿了難以置信,“皇……皇額娘?”她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
嘴里不停喃喃:“你……你竟然真的是太后?!本o接著,她手腳并用,
連滾帶爬地挪到我腳下,涕淚縱橫,哭嚎著哀求:“春蘭,不……太后娘娘,
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念在咱們姐妹往日的情分上,饒過我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盛洵安神色一凜,向侍衛(wèi)遞了個眼色,侍衛(wèi)們立刻將姜婉欣和趙嬤嬤架起,拖去冷宮。
盛洵安轉過頭,直視著我,聲色俱厲地呵斥:“她求你又有何用?皇額娘,
您本應在慈寧宮安享尊榮,為何擅自出宮?想不到您竟敢公然違背朕的旨意!
”盛洵安瞇起雙眸,那眼神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我。我看著眼前年僅二十二歲,
卻渾身散發(fā)著強大氣場,令人膽寒的他,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脖子,
囁嚅著解釋:“我……我實在是在宮里憋悶得慌,就想著出來透透氣。我保證,
往后再也不會了。”盛洵安見我這般認錯態(tài)度,冷哼一聲:“把太后送回慈寧宮。罷了,
朕親自送太后回宮?!币宦飞希卜€(wěn)穩(wěn)地端坐在軟轎之中,
而我卻只能強忍著腿部的劇痛,一瘸一拐艱難跟上。剛被姜婉欣踹過的腿,此刻每邁出一步,
都好似有千萬根針在扎,鉆心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在心里暗罵:盛洵安這小子,
怎么就不懂得體諒一下他親娘呢!好不容易回到慈寧宮,我顧不上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
趕忙吩咐宮人請?zhí)t(yī)給春桃醫(yī)治。待一切安排妥當,那顆高懸著的心,才總算稍稍落下。
整個人像被抽光了力氣,軟綿綿地癱坐在榻上。這時,小狗招財沖了上來,
尾巴搖得像撥浪鼓。丫鬟在一旁趕忙說道:“太后娘娘,招財都兩天沒瞧見您啦,
急得在屋里團團轉,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呢?!蔽倚奶鄣貌恍?,趕忙一把將招財抱在懷里,
從桌上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給它喂牛肉,嘴里輕聲念叨:“乖寶,娘親最愛你了。
”招財嗚嗚地叫著,吃得狼吞虎咽。不一會兒,一大盆牛肉就見了底,
招財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把頭輕輕擱在我腿上,尾巴還在慢悠悠地搖著,我知道,
它這是困了。于是,我一邊輕柔地拍著它,一邊哼起歌哄它睡覺:“小老鼠上燈臺,
偷油吃下不來,叫奶奶奶奶不來,嘰里咕嚕滾下來?!睕]一會兒,
招財就發(fā)出了“呼呼”的酣睡聲。我不經(jīng)意抬眼,竟瞧見盛洵安正緊緊盯著招財,
那眼神里滿是嫉妒。他此刻的表情,像極了小時候,有次被人搶了糖果,一臉委屈巴巴,
跑來找我告狀的模樣。他神色落寞,低聲說道:“皇額娘,這樣哄孩子的歌,
您從未對我唱過?!?6我剛想張嘴反駁,可話到嘴邊,卻又愣住了。我在腦海中拼命搜尋,
翻遍每一個角落,竟真的尋不到哪怕一絲給盛洵安唱過哄睡歌的記憶。
思緒一下子飄回到當年,那時,盛洵安年僅十歲,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十三阿哥。而我,
不過是宮中一個普通嬪妃。雖說娘家有些戰(zhàn)功,可家族行事好大喜功,終究還是得罪了皇上,
在朝堂上樹敵無數(shù)。眾人皆不看好十三阿哥,都覺得他日后難有出頭之日。彼時,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為了皇位,明爭暗斗,局勢波譎云詭。我心里比誰都清楚,
以我們當時的處境,盛洵安想要繼承皇位,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
安穩(wěn)自保。于是,我對他格外嚴苛,不許他撒嬌耍賴,也不準他睡懶覺,
一心盼著他能早日學會在這復雜的宮中生存。直到五年前,
各方勢力在皇位爭奪中進入焦灼階段。為了給盛洵安日后尋個依靠,我狠狠心,
咬著牙將他送去給皇后娘娘教養(yǎng)。我滿心期許,想著等太子順利繼任后,能看在這份情分上,
對盛洵安多些照拂與信任??墒朗码y料,后來皇后和太子竟接連被害,
盛洵安陰差陽錯登上了皇位。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心中對我生出了恨意,恨我生他卻不養(yǎng)他,
非要把他送走。望著眼前高大且滿身帝王之氣的盛洵安,我心中一陣慶幸,還好,
那些艱難的日子都過去了。雖然我因此被盛洵安記恨,可幸好當初的犧牲沒有白費,
他如今已穩(wěn)坐皇位。我微微低頭,竟瞧見盛洵安不知何時,像小時候那樣,趴在我的膝頭,
沉沉睡過去了。這一刻,他的面容褪去了平日里的帝王威嚴,多了幾分兒時的純真憨態(tài),
仿佛這三年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恨意,也在這一瞬間煙消云散。我眼眶一熱,
忍不住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輕聲呢喃:“洵安,是皇額娘對不住你。
要是當年我和家族能有足夠的勢力,定能將你好好護在身邊,怎會舍得把你送走。
”“自從你離開后,我每晚都輾轉難眠,只能以淚洗面。但我心里明白,這一步一旦走出,
便再也無法回頭了……”我沉浸在深深的自責與心疼之中,渾然未覺,盛洵安根本沒有睡著。
他悄悄睜開了眼睛,那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在燭光的映照下,微微泛著晶瑩。
07我也睡了過去,再次睜眼時,已過去了一個時辰。陽光透過窗欞,灑下幾縷微光,
盛洵安端坐在我身旁,正專注地給我凍裂的手上藥。見我醒來,他雙眉緊皺,
聲音帶著幾分慍怒:“手受傷了為何不早說?”我微微低頭,
心里暗自嘀咕:你當時正在氣頭上,誰敢說啊。他沉默片刻,又緩緩開口:“當年之事,
你并非無情,既然不舍,為何不早說?”我依舊低頭不語,千言萬語堵在喉間,
不知從何說起。盛洵安見狀,也不再追問,只是繼續(xù)默默而專注地為我上藥,
動作輕柔且認真,隨后仔細地將我的手包扎妥當。包扎完畢,他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抹凜冽的寒光,怒聲斥道:“這姜貴人和趙嬤嬤,實在是膽大妄為,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