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掠過他手里還緊緊攥著的那把小號扳手,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快得像錯覺。然后,她彎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轉(zhuǎn)身,踩著那雙濕透的高跟鞋,
嗒、嗒、嗒……徑直走向走廊另一頭那扇剛打開不久、屬于隔壁的門。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合攏了。廚房里只剩下陳默一個人,還有一地狼藉的冷水,
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香氣,混著雨水和鐵銹的味道。
冰冷的水浸透了他的褲子和T恤下擺,黏膩地貼在皮膚上??申惸瑓s感覺不到冷。
他只覺得渾身都在發(fā)燙,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咆哮的聲音幾乎蓋過了窗外的風雨。他低頭,
看著自己手里那把毫無用武之地的小扳手,
金屬的冰涼觸感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灼燒著他的掌心。工具箱歪倒在一旁,工具散落,
像他此刻被攪得亂七八糟的腦子。他慢慢撐起身體,
膝蓋因為剛才的姿勢和冰冷的地面而有些發(fā)麻。他扶著濕漉漉的水池邊緣站起來,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緊閉的門。門縫底下透出一點暖黃色的光暈,很微弱,
卻固執(zhí)地穿透了走廊的昏暗,投在他腳邊那片水光粼粼的地面上。那點光暈里,
似乎還殘留著她高跟鞋踩過時留下的、極淡的水痕輪廓。陳默猛地轉(zhuǎn)開視線,
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臟,像是要掙脫某種無形的束縛,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肋骨。他彎腰,
幾乎是帶著點粗暴的力氣,把散落的工具一股腦掃進工具箱里,
鐵器碰撞的噪音在突然安靜的廚房里顯得格外刺耳。他用力蓋上工具箱的蓋子,
發(fā)出沉悶的“砰”一聲響。那點暖黃的光暈,在他低垂的視野邊緣固執(zhí)地亮著,
像黑暗中一只無聲窺視的眼睛。后半夜,陳默在狹窄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
窗外的風雨似乎小了些,但雨點敲打玻璃的細碎聲響,依舊頑固地鉆入他的耳朵。
身體很疲憊,神經(jīng)卻像被拉緊的弓弦,亢奮地繃著。黑暗里,廚房那混亂又灼熱的一幕,
不受控制地在眼前反復閃回。那雙踢開工具箱的、沾著泥水的高跟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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