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風(fēng)自火場踉蹌而出,如游魂般緩步返回婚宴之地。
府門前懸著一面銅鏡,正映出山道墜崖的消息。
耳畔盡是賓客不明真相的嘲笑與喧嘩。
“聽聞符氏女只是代婚,莫非真將軍夫人是柳氏那聾女?”
一人嗤笑。
“怎可能?柳輕鶯那般貨色,我都瞧不上,將軍早說過不過戲耍,何曾當(dāng)真?”
另一人附和。
每聞一句譏諷,燕長風(fēng)面色愈沉。
并非如此。
他伴柳輕鶯八載,怎會僅是戲弄?
娶符詩,不過為穩(wěn)固燕符兩家軍勢。
那場伏擊,亦非為除我腹中胎兒,而是欲將我藏于暗處,免受家族威脅。
符詩僅是名義上的夫人,柳輕鶯才是他心中真妻。
他愿護(hù)她周全,不容任何人因她耳疾而輕賤她、辱她。
可迎面而來的燕氏雙親卻神色輕松。
“長風(fēng),聽說柳輕鶯殞于赴宴途中,此乃好事,免了家中留個聾女晦氣,也省得你我動手。你收拾一番,婚宴繼續(xù)吧?!?/p>
燕父拍肩笑道。
雙親與符詩的喜色,成了壓垮燕長風(fēng)的最后一擊。
聞我死訊,他未落淚。
烈焰焚袖,他未哭。
此刻,卻淚如泉涌。
柳輕鶯無親族在京。
只為伴他,才孤身留此。
他憶起當(dāng)年贈她玉簪時,曾許諾做她終身依靠。
可原來,她所有苦難,皆因他而起。
悔恨噬心,他胸口劇痛。
未理雙親之言,他沉聲道:
“我燕長風(fēng)之妻,只可能是柳輕鶯?!?/p>
“她生,我為夫;她死,我為鰥。”
言罷,轉(zhuǎn)身離去。
不愿再收拾這殘局。
未至府門,符詩急奔而來。
腳下一崴,摔倒在他身前。
她抓著燕長風(fēng)的袍擺,淚眼婆娑:
“燕郎,你不要我,我該如何是好?”
婚服染血,觸目驚心。
他皺眉,眼底盡是嫌惡。
燕長風(fēng)未予她一眼,冷聲道:
“你自釀的苦果,自行咽下罷!”
說罷,徑直離開婚宴之地。
他不信柳輕鶯就此消逝,一捧骨灰豈能將他打發(fā)?
況且,他已查出,我離去前,京中身份盡數(shù)抹去。
他愈發(fā)確信,柳輕鶯未死。
京中尋不著,便遍查中原。
中原無蹤,便親赴邊疆尋她。
若她只因嫉妒而藏身,他定要將她尋回,立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