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軒將我抱回屋內,瘋了似的將空調開到最高溫度。
又命人搬來十床最厚的鵝絨被,一層層裹住我冰冷的身體。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反復摩挲。
“醒過來,必須醒過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
可我的身體依舊冰冷,毫無生機。
寧景軒赤紅著眼,忽然脫掉自己的衣服,掀開被子,將我緊緊摟在懷里。
他的體溫滾燙,可我的肌膚卻似寒玉,怎么都暖不熱。
“求你了……睜開眼睛……”
他顫抖著吻向我的眉心,可我的睫毛再也不會顫動。
他解開我的衣領,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
我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細密的白色鱗片,如霜雪般蔓延全身。
“龍族隕滅,白鱗覆身?!?/p>
他想起那句傳言。
如遭雷擊,驚呼出聲。
“不……不可能……”
他猛地沖出去,跪在院子里仰天長嘯。
后來,他懸賞億元,召集全國乃至全世界最頂尖的醫(yī)生。
甚至不惜重金請來民間草醫(yī)、中醫(yī)后人。
可人來了一撥撥,卻都搖著頭退出。
“她的身體已經死了?!?/p>
“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了?!?/p>
“靈魂……似乎也不在了?!?/p>
……
每個人都給我判了死刑。
寧景軒不信,又請來法師、術士、巫女等奇人異士,試圖招魂。
可無論怎么召喚,我的魂魄始終不肯現(xiàn)身。
“她不愿回來?!卑装l(fā)蒼蒼的老法師嘆息,“心傷太深,魂已歸海?!?/p>
寧景軒跪在地上,終于崩潰。
“連夢……都不肯讓我夢見嗎?”他低笑,眼淚砸在地上,“她就這么恨我……”
最終,他只能將我封存在極寒冰室中,像我的龍族兄弟一樣,永錮于冰。
冰雕里的我,容顏如生,仿佛只是沉睡。
寧景軒每日都會去看我,有時帶著我最愛的核桃酥,有時給我放我最喜歡聽的歌,有時只是靜靜地坐在冰棺旁,一待就是一整天。
過去的一幕幕,在獨處中竟然變得清晰。
二十年前的夏夜,他手擲煙花,笑得天真無邪。
忽然發(fā)現(xiàn)礁石后有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他。
“你是誰?”
他壯著膽子問。
我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煙花。
他皺了皺眉,隨即笑了。
“你是不是想放這個?”
我點了點頭。
他擦亮火柴。
下一秒,只聽一聲巨響。
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夜空中接連綻放。
如同破碎的星辰灑落天際,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那晚,兩個小孩沉浸在滿目璀璨中,完全不知此去經年,兩人的命運會緊緊糾纏。
他還憶起。
我搬進他家后不久,親手在后院種下一株梨樹苗。
“等梨花開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就能在樹下玩耍了?!?/p>
我笑得眉眼彎彎。
完全想不到后來,他親手毀了孩子,也打碎了我最真的心。
還有那年寒冬,他遭遇車禍,奄奄一息,眾人皆說他不可活了。
我割開手腕,滴龍血喂他療傷,自己卻因失血過多昏迷三日。
醒來時,他冷著臉斥責。
“別以為你救下我,我就會買你的帳!”
我只是勾起沒有血色的唇角。
“你活著就好?!?/p>
回憶如刀,刀刀剜心。
他跪在冰棺前,哽了又哽。
“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你回來后,我們結婚,生一堆小孩,再種一院子梨樹……”
這時,侍女進來稟告。
“少爺,門外有一個老女人求見?!?/p>
寧景軒不耐地擺擺手。
“不見,沒看到我正在……”
侍女遲疑,再次開口。
“那老女人說是余小姐的舊識……”
“什么?”
寧景軒渾身一震,瘋了似的沖了出去,連鞋子跑掉一只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