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棲月的話語鄭重又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灼華的心上,讓他振聾發(fā)聵。
他從沒想到,云棲月會是這般回答。這一刻,灼華徹底對云棲月改觀,他想,也只有云棲月這樣的人,才配讓裴欽宴不惜一切代價跨越山海,前來相見。
“可書里說,你有心愛之人,這可怎么辦吶?”灼華笑著反問云棲月,卻早已不再執(zhí)著于答案。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云棲月的心。
“你是真的喜歡欽宴嗎?即便百年之后,你化為塵土,他另尋良人?我們妖怪啊,本來就是多情的物種,長相廝守在我們身上并不存在。
凡人區(qū)區(qū)百年的命,在修道之人千萬年漫長的生命里,并不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弊迫A平心而論,云棲月也深知現(xiàn)實就是如此。
“沒關(guān)系,能遇見哥哥,相識一場,就已經(jīng)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我何德何能,何其有幸。”云棲月很平靜的回答,看似參悟一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在意這件事。
可轉(zhuǎn)念一想,能常伴裴欽宴身側(cè),直至生命的盡頭。又何嘗不是完美的一生?
灼華將手里的香檳放在桌上,轉(zhuǎn)身下樓,臨走前告訴云棲月,“早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跟著我去公司任職呢?以后可有得忙了?!?/p>
“嗯”云棲月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皺。
灼華背對著云棲月準備離開,剛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用最溫柔也最嚴厲語氣警告道。
“云棲月,記住你今晚說的話,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信以為真。日后你若敢負了裴欽宴,我定將你千刀萬剮,寸成致死?!痹捯粑绰?,灼華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云棲月看著空蕩蕩的宅子,清瘦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落寞??上聵悄_步卻是步步堅定。
他不會負了哥哥的,他沒有這個資格,也絕不會背信棄義。他也不會以愛之名去捆住裴欽宴。
云棲月是愛他的,裴欽宴也是自由的。
房間里,云棲月推開房門,目光看向臥室的大床上。那里空空如也,裴欽宴還沒有回來。
云棲月想起灼華說的話,心里又酸又澀。裴欽宴折損的修為和壽命,還有重傷的神魂。裴欽宴來見他的過程,他想過不容易,卻沒有想到是這么的不容易。
云棲月想去找裴欽宴,可想了想,還是乖乖回到了床上玩手機。裴欽宴在療傷,他去了會打擾到哥哥。
干脆就在臥室里,邊刷微博,邊等裴欽宴回來。
后院假山,鮮花池沼,景致錯落。裴欽宴一身鎏金華服坐在假山頂上,長發(fā)飄逸,發(fā)間綴滿金長直的發(fā)簪。腦袋上還有兩個漂亮的毛茸茸的狐貍耳朵。
衣袂紛飛間,九條漂亮的雪色尾巴輕輕擺動。尾巴尖透著淡淡的紫色,和耳朵尖一個色。
微風徐徐,裴欽宴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漂亮的煙紫色眸子往身后一瞥,悲戚中帶著水霧。眉心的珠鏈隨著裴欽宴回眸的動作左右晃動。
眉心紅色的花瓣印記隱于珠鏈之下下,長長的睫毛如鴉羽一般漂亮?;仨乃查g,便是用風情萬種這個詞來形容裴欽宴,也顯得庸俗無比。
“既然來了,怎么不出來?鬼鬼祟祟的躲到后面,是怕我這個千年的老妖怪,吃了你嗎?”裴欽宴語氣淡淡,甚至還帶著一點責怪意味。
要不是灼華的破嘴揭開了血淋淋的現(xiàn)實,裴欽宴說不定已經(jīng)回去,抱著心愛之人入睡了呢。
何至于眼下吹著冷風,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小獸一樣,孤零零的獨自舔舐傷口。
“呦,現(xiàn)出真身了?這是要迷死誰???被血淋淋的真相傷到不敢面對了?然后跑這來,一個人傷心來了?”灼華轉(zhuǎn)著手里竹笛,一個閃身出現(xiàn)在了裴欽宴的身邊,和他并肩坐在假山上,俯瞰著周圍漂亮的景色。
山頂往下蜿蜒不絕的階梯上,流水傾瀉而下,亭臺樓閣間水汽繚繞,各種奇花異草美得像是人間仙境一樣。
“你的嘴巴可以再歹毒一點,然后把自己毒死?!迸釟J宴言語溫柔,隱含著難過,心里拔涼拔涼的。
“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灼華把玩著手里的笛子,看向四周的景色。
“嗯”裴欽宴聲音悶悶的,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來一點。
灼華從手里憑空變出來一個漂亮的水滴形石頭,將他遞給裴欽宴,“喏!給你,聽聽吧。云棲月說的話,你當時沒聽完就走了,我給你錄下來了?!?/p>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那傷人的話聽一句就夠難過了,你還用留音石錄下來給我聽,不殘忍嗎?”裴欽宴伸手接過灼華手里的石頭。寬大漂亮的衣袖拂過灼華的手掌,帶著沁人心脾的異香。
真真是秋水墨色,美人淪陷。這身山海流仙裙,換成三界其他任何一個人人穿上,都沒有裴欽宴身上這種令山河失色的美感。
灼華內(nèi)心感嘆,這云棲月吃的真好。自家這么乖乖軟軟又漂亮的小家伙,居然被一個人類拐走了。
灼華無數(shù)次想過,能讓裴欽宴看得上眼的,怎么也得是仙尊魔尊之類的大人物吧,沒想到是個次元人物。灼華搖頭嘆息。
裴欽宴看灼華一臉難色,還以為留音石里的內(nèi)容更加傷人。正猶豫著要不要聽。
灼華一回頭看著裴欽宴拿著石頭發(fā)呆,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奥牥。仁裁茨??等我給你打開嗎?我一個單身狗,哦,不對單身妖。聽一遍就夠嫉妒了,還聽第二遍?!?/p>
裴欽宴目光一頓,眼神里盡是疑惑。
灼華轉(zhuǎn)著笛子利落的起身,負手而立說了句,“別傷心了,留音石里的話跟糖果一樣甜。甜的我這個單身狗,哦不對,單身妖都羨慕了。
你自己聽,我先回去睡覺了。以后有什么事,別一個人難過。就算結(jié)局非你所愿,你也值得擁有更好的。所幸,云棲月也比我想象的還要在乎你。倒也值?!?/p>
淡綠色的光華流轉(zhuǎn),剛剛還在裴欽宴身邊站著的人早已離開。只有空氣中傳來的一聲低笑,以及一句,“這家沒我不行吶。”
裴欽宴點開了留音石,里面?zhèn)鱽碓茥碌穆曇?,“人妖殊途,你說的沒錯??赡怯帜茉趺礃樱繍郾揪褪沁@世上最沒有道理的事……”
“我喜歡哥哥,不論他是仙是妖……”
“……瞬間也能是永遠……即便是步履維艱我也從不后悔……”
“能遇見哥哥,我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裴欽宴拿著留音石,聽著里面云棲月的話。呼吸亂了節(jié)奏,心里像是被羽毛拂過一樣,眼前暗了又亮。時間仿佛被定格。
裴欽宴笑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遍……
云棲月坐在床頭玩手機,玩著玩著早就睡著了。倒是手機屏幕還亮著。
一陣風吹過,窗簾自動拉上,房間的燈被關(guān)掉,室內(nèi)一片漆黑。云棲月在睡夢里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抱著自己。
他一個驚醒,一睜眼發(fā)現(xiàn)房間里黑漆漆的一片。耳邊傳來裴欽宴軟乎乎的聲音“阿月,久等了?!?/p>
云棲月在聽見裴欽宴聲音的時候,全身放松開來。卻又在聽見裴欽宴叫自己阿月的時候,整個人睡意全無,心臟砰砰直跳,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這還是裴欽宴第一次這樣叫他。
“哥哥?!痹茥聣阂种睦锏募聞?,伸手抱住裴欽宴。卻摸到了許多玲瑯環(huán)佩的漂亮珠鏈,還有衣服布料。按照手感來看,這件衣服一定很華麗很重工。層層疊疊的不知道有多少層。
“哥哥,你換衣服了?怎么穿著厚重的裙子?”云棲月內(nèi)心無比激動好奇裴欽宴到底穿了什么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