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戚先生倒是懂得傾家蕩產(chǎn),不過...”他突然湊近戚松耳邊低語,“死人的東西,可比活人雙手奉上的更好拿?!痹捯粑绰?,厲好的鐵拐已如閃電般橫掃而來,重重砸在他天靈蓋上。悶響混著骨裂聲驚得眾人一滯,戚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雙眼圓睜著緩緩倒下。
王十三接著說道:“陳憲,把他所有產(chǎn)業(yè)的賬冊、地契都搜出來,拿去德義信給了林源。”緊接著王十三就對知縣等人施展忠心術(shù),至此,屯留縣縣衙所有人都成了王十三的人。
爆炸聲撕開夜空時,引來了總甲陰虎與總甲陰豹兩支火甲隊伍。陰虎攥著銅鑼的手沁出冷汗,遠遠望見平日里緊閉的朱漆大門洞開,門前兩盞氣死風燈歪斜倒地,卻不見門子的蹤影。
趙虎舉高火把照亮空無一人的門廊,往日值守的門子蹤影全無。他彎腰撿起滾落臺階的梆子,木頭上還帶著新鮮的指痕。轉(zhuǎn)頭瞥見陰豹正要帶人往里闖,趙虎大喊:"先去排房!"
排房內(nèi)被褥凌亂堆疊,陰虎踢翻歪斜的油燈,照見墻上殘留的腳印。"人呢?"他掀開床底的草席,只摸到半截斷裂的鎖鏈。孫豹撞開隔壁房門,發(fā)現(xiàn)這里也同樣如此。
孫豹舉著銅鑼后退兩步,然后死勁敲擊銅鑼,鑼面被敲得凹進去半寸:"大哥!再等衙役怕是來不及了!"話音未落,縣衙內(nèi)突然涌出二十余名衙役,"大膽,竟敢擅闖我們的住宅!"領(lǐng)頭的陳開甩出鐵鏈,鐵鉤精準纏住孫豹腳踝。陰虎剛要拔刀,寒光已抵住咽喉——那刀刃上凝結(jié)的血珠還未干涸,分明是才沾了人命。
"帶走。"陳陸從陰影中踱步而出,火甲們被鐵鏈串成兩列押解著往縣衙內(nèi)院走,王十三順勢用忠心術(shù)收服了這些火甲,接著命他們進行宵禁巡邏。
在屯留縣的事宜告一段落后的第二日,王十三繼續(xù)經(jīng)營著自己的巡檢司,吩咐巡檢司的眾人,在余吾巡檢司排查路口人員的時候看見和尚、道士、行跡可疑的、孔武有力的一并抓到拘押所,揍暈了等他施展忠心術(shù)。
五更天的梆子剛敲過,余吾巡檢司的拘押所已經(jīng)快關(guān)滿了。王十三倚在值房窗邊,看著院中五花大綁的六個人:一個游方和尚的度牒上沾著解州官印的朱砂,三個道士的褡褳里搜出刻著大德魁暗號的羅盤,還有兩個武師打扮的漢子,臂上刺青竟是老頂山馬幫的虎頭紋身。
"王大人,這是上午自稱耍把式的。"張二牛押著個精壯漢子進來,那人太陽穴高高隆起,分明是外家高手,"這廝扛著百煉鋼鍛打的齊眉棍,剛才又說自己少林寺的,可咱兄弟在他褡褳里翻出這個——"
王十三接過張二牛遞來的銅牌,牌上刻著潞州知州周韜家的虎頭紋。他指尖摩挲著牌背的劃痕,突然想起上月周韜書房里失竊的腰牌,正是這般制式。
"帶去丙字號房。"王十三沖王五使個眼色,"記得用牛筋索。"
當值的士兵們早已駕輕就熟。這兩個月來,他們以"查白蓮教妖人"為由,將各色可疑人物押入拘押所。王十三特意讓陳七仿制了批假腰牌,專挑那些與周家有牽連的下手。
戌時三刻,王十三提著燈籠走進地牢。最先受審的是那個假和尚,此刻被鐵鏈吊在刑架上,人已經(jīng)昏迷,嘴里塞著麻核。王十三拇指按住他百會穴時,發(fā)現(xiàn)這人顱骨竟比常人厚了三分。
"主上......"假和尚忽然睜眼,"小人是大德魁護院教頭,奉周知州之命假扮僧人,往五臺山送密信。"
王十三心頭一跳。他解開假和尚的僧衣,果然在內(nèi)襟找到封火漆密信。信中提及"沈王府三千斤精鐵已抵解州",日期正是三日前。王十三命令繼續(xù)往五臺山送密信,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聯(lián)系他,假和尚聽后稱是,便抓起齊眉棍便走了。
待到把三個道士和一個武師被施術(shù)后,得知他們是周韜暗中派來保護之前那個假和尚的江湖武師,王十三便如同吩咐那假和尚一般命其該干什么干什么,沒有他的命令就一切照舊。
王十三緩了半刻便對最后那個武師施術(shù),沒想到最后那個假武師竟是老頂山馬幫的三當家,奉命護送批貼著"藥材"封條的箱子入京。箱中實際是周家孝敬京城高官的玉雕,他們只負責把東西運到京城,京城那里有專人交接。
正在王十三想著怎么利用這三當家是時,三當家馬星突然跪地,"主上,馬幫在城外黑王廟有暗樁,今夜子時交接最后一批貨,而且現(xiàn)在正好沒人,正好獻于主上。"
王十三強打精神,帶著張二牛等人直奔黑王廟。月光下,二十口貼著"太原府官倉"封條的箱子在黑王廟里整齊碼放,開箱竟是制式腰刀!刀柄處鏨刻的"匠作監(jiān)乙卯年制",這周韜膽子也太大了,膽敢走私制式兵器。現(xiàn)在剛到亥時,王十三吩咐眾人趁著夜色把這二十口兵器先搬到余吾巡檢司。到了巡檢司便吩咐馬星沒有他的命令就一切照舊,有事自會去找他,沒事別主動來找自己。
次日的晨光刺破云層時,潞州的八抬大轎碾過青石板路,周韜的幕友樓煩折扇輕搖,在余吾巡檢司門前落下,王十三整了整官服前來相迎。
“王巡檢好雅興!”樓煩的聲音裹著寒氣闖入,他身著一襲玄色錦袍,手中把玩著羊脂玉扳指,臉上似笑非笑。
王十三微笑應(yīng)對:“樓先生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目光掃過樓煩身后跟著的幾個衙役,心中暗自警惕。
樓煩徑直走到桌前,抓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后重重放下:“痛快!王大人倒是會享受。實不相瞞,昨日官倉丟了二十箱腰刀,知州大人命你秘密調(diào)查此事?!?/p>
王十三瞳孔微縮,表面卻依舊吊兒郎當:“樓先生這是說笑吧?腰刀失竊自有上官們負責調(diào)查,何時輪到我這小小的巡檢了?”他心里清楚,這分明是樓煩在給自己下套。上次栽贓私鹽不成,這次定是又起了壞心思。
“王巡檢這是何意?”樓煩挑眉,“知州大人信得過你,才將這重任交予你。莫不是……”他拖長了聲音,上下打量著王十三,“王巡檢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差事?”
王十三垂眸掩住眼底冷意,拱手道:"樓先生這話說的,卑職怎會推脫。實不相瞞,近日雖抓獲不少可疑人物,卻未發(fā)現(xiàn)這般大盜蹤跡。不過要說起可疑,附近最大的勢力便是碧翠山那伙山匪。"他壓低聲音,"樓先生可曾聽過?"
樓煩折扇微顫,眉頭緊鎖,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碧翠山?自然聽過。那地方層巒疊嶂,懸崖絕壁林立,羊腸鳥道蜿蜒于崇山峻嶺之間。山中千溝萬壑交錯,一夫當關(guān)的隘口與虎踞龍盤的峽谷形成天然屏障。藏匿者借崎嶇地形分散隱蔽,剿了幾次效果都不理想。"他頓了頓,折扇輕輕敲擊掌心,陷入沉思,"只是碧翠山這伙山匪向來只圖財貨,甚少染指軍械。此次官倉失竊,若真是他們所為,背后恐怕另有隱情,你是說,此事與碧翠山有關(guān)?"
王十三嘆息一聲,搖頭道:"不敢斷言,只是覺得那伙人向來膽大妄為。這批腰刀尋常蟊賊絕不敢染指,可碧翠山山匪不一定會在乎。碧翠山的老大獨孤嘯原是逃兵,逃回原籍后被叔父舉報后逃到碧翠山,如今自稱碧山主上,手底下聚集了一幫亡命之徒。"樓煩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十三一眼,"王大人,"樓煩神色嚴肅,"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是王巡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或是……”他湊近王十三,壓低聲音,“若是發(fā)現(xiàn)王巡檢與此事有關(guān),可別怪我樓某人不客氣。你先帶人去碧翠山附近探查一番,但切不可輕舉妄動。有任何風吹草動,必須即刻向我稟報,一切等我進一步安排。"說罷,他握緊折扇,眼神愈發(fā)冷峻,轉(zhuǎn)身登上轎子,回州衙回稟周韜。
王十三踱步至值房案前,他喚來一名兵士,"去找鐵錚,讓他派人喬裝一番去鄰府找些沒有跟腳的江湖混混。許以重金,讓他們押運腰刀,故意繞經(jīng)碧翠山山道,那待碧翠山劫走后,安排咱們的人扮作響馬,出手將混混們滅口,到時候死無對證,這個鍋獨孤嘯背定了。"
三日后,碧翠山的山匪果然劫走了“押運”的腰刀。王十三裝作剛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趕到樓煩處:“大事不好!有可靠線報,那二十箱腰刀確是碧翠山的賊寇所為!”他滿臉憤慨,將手中偽造的信件遞給樓煩,“這是眼線冒死送來的密信!”
樓煩接過信件,反復(fù)查看后臉色陰沉:“果然是這群賊子!我即刻稟告知州大人!”
知州衙門內(nèi),周韜聽完樓煩的稟報,猛地一拍桌子:“反了他們了!王十三,你即刻點齊人手,去將碧翠山剿了,奪回腰刀!”
王十三面露難色,抱拳行禮道:“大人,碧翠山易守難攻,山匪眾多。卑職手下巡檢司的兵士不過百人,恐難以成事?。 ?/p>
周韜沉思片刻,沉聲道:“本州會調(diào)撥三百家丁歸你指揮,務(wù)必將這群賊寇一網(wǎng)打盡!若能奪回腰刀,本州定向上官為你請功!”
王十三心中暗喜,卻仍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大人信任!卑職定當萬死不辭!只是這剿匪之事還需從長計議,還請大人寬限時日,容卑職制定詳細計劃。”
“好!三日后出發(fā),本州等著你的捷報!”周韜大手一揮,眼中滿是期待。
三日后清晨,秋雨初歇。王十三身披玄鐵甲胄,腰間雁翎刀泛著冷光,率領(lǐng)著巡檢司衙役與周韜調(diào)撥的三百家丁,浩浩蕩蕩朝著碧翠山進發(fā)。隊伍行至山腳下,云霧繚繞間,可見寨子上密布的滾木礌石,山風掠過,隱隱傳來陣陣梆子聲。
與此同時,碧翠山寨主獨孤嘯正站在聚義廳前,望著寨外蜿蜒的官道,手中的青銅酒盞被捏得吱呀作響。自從劫了那二十箱腰刀,他夜夜難眠,總覺得大禍臨頭?!罢?,官府的人快到半山腰了!”一名嘍啰氣喘吁吁跑來稟報。
獨孤嘯將酒盞輕輕放在石桌上,眼神冷靜得可怕:“傳令下去,所有兄弟各守關(guān)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把滾木礌石備好,弓箭上弦,讓官軍知道,這碧翠山不是那么好闖的!”他來回踱步,眉頭緊皺,“再派人去后山溶洞,把腰刀轉(zhuǎn)移到第二藏身處,嚴加看守?!?/p>
王十三的隊伍剛進入山道,忽聽一聲尖銳的哨響,無數(shù)滾木礌石從高處傾瀉而下?!吧㈤_!結(jié)盾陣!”王十三高聲下令,但山道狹窄,隊伍難以完全展開,不斷有人被砸中倒地。好不容易推進到一處開闊地,四周又突然箭如雨下,眾人只能龜縮在盾牌后,寸步難行。
“獨孤嘯!你劫掠官倉,罪無可赦!速速出來受死!”王十三策馬向前,揮舞長刀大聲叫陣。
山道上方傳來一陣大笑,獨孤嘯身著虎皮大氅,手持狼牙棒現(xiàn)身:“狗官,有本事就盡管來攻!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說罷,他一揮手,又是一輪箭雨襲來,王十三不得不勒馬后退。
王十三望著霧氣蒸騰的碧翠山,忽覺袖口被山風猛地一扯。他瞇起眼睛望向天際,只見原本凝滯的云層開始翻涌,西南方向的山林簌簌作響——山風竟在此時轉(zhuǎn)向,裹挾著潮濕的泥土氣息,筆直朝著碧翠山匪寨的方向呼嘯而去。
“天助我也!”王十三眼中閃過狂喜,猛地解下腰間酒囊,將烈酒潑灑在干枯的松針上。他抓起火把狠狠擲向草叢,火苗瞬間舔舐著枯黃的野草,借著風勢“騰”地竄起三尺高。“讓這山自己開口!”隨著他一聲令下,身上帶酒的紛紛灑酒助勢,火舌呈扇形迅速蔓延,噼啪的爆裂聲驚起滿山飛鳥。
碧翠山寨內(nèi),獨孤嘯正擦拭著染血的狼牙棒,忽聞?wù)鈧鱽泶似鸨朔捏@叫。推開寨門的剎那,滾燙的氣浪裹挾著濃煙撲面而來,漫山遍野的火光將夜幕照得通紅。山風呼嘯著掠過他的耳畔,卷起他的虎皮大氅獵獵作響,遠處的火勢借著風勢如一條赤龍,張牙舞爪地撲向山寨?!巴跏?!你這喪心病狂的狗官!”他望著不斷逼近的火墻,驚怒交加地砸爛案幾,“快!用水桶滅火,守住寨門!”
然而風助火勢,遠比想象中迅猛。干燥的灌木與茅草成了天然的引火物,火墻借著強風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來。山匪們慌亂地提著水桶奔忙,卻被熱浪逼得連連后退,不少人頭發(fā)、衣角被引燃,慘叫聲混著濃煙在山間回蕩。風卷起火星落在寨墻上的茅草屋頂,不過片刻便燃起熊熊大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聲中,房梁轟然倒塌。
王十三立于山腳下,望著被火光照亮的山寨輪廓,任由狂風掀動他的衣袍。他轉(zhuǎn)頭對鐵錚下令:“等火勢再旺些,便是我們動手之時!”三百家丁手持盾牌、長矛,如餓狼般潛伏在火海邊緣,靜待最佳時機。呼嘯的山風仿佛成了他們的戰(zhàn)鼓,每一聲嗚咽都在催促著進攻的時刻。
獨孤嘯望著越來越近的火墻,額角青筋暴起。狂風卷著灰燼迷住他的雙眼,嗆人的濃煙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捌戳耍 彼麚]舞狼牙棒,帶著殘存的山匪沖向寨門,試圖在火勢合圍前殺出一條生路??蓜偞蜷_寨門,便迎上了王十三寒光閃閃的長刀。
“獨孤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王十三大喝一聲,刀鋒劃破夜色。獨孤嘯倉促舉棒格擋,卻因連日奔逃體力不支,被震得虎口發(fā)麻。此時,熊熊烈火已燒至寨墻,滾燙的氣浪掀翻了屋頂?shù)拿┎荩鹦侨缬挈c般砸落??耧L裹挾著火焰,將整個山寨變成了一座熔爐。
“撤!往密道!”獨孤嘯見勢不妙,虛晃一招轉(zhuǎn)身欲逃。王十三怎會給他機會,借著風勢騰空而起,雁翎刀如毒蛇出洞,直取對方后心。獨孤嘯堪堪躲過致命一擊,肩頭卻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混亂中,王十三和家丁們借著火勢沖進山寨,盾牌與刀刃的碰撞聲、山匪的慘叫聲、火焰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耧L如同無形的幫手,將火舌甩向每一個角落,逼得山匪無處可逃。獨孤嘯望著被大火吞噬的山寨,眼中滿是絕望。他的退路被截斷,昔日固若金湯的據(jù)點,此刻成了埋葬自己的牢籠。
“狗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獨孤嘯怒吼著,揮舞狼牙棒做最后的掙扎。王十三卻不為所動,冷靜地指揮著家丁縮小包圍圈。隨著一聲令下,數(shù)十支箭矢破空而出,獨孤嘯在火光照映下,如斷翅的蒼鷹般倒在血泊之中。
火勢漸弱,碧翠山寨已成一片焦土。王十三踩著滿地殘骸,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轉(zhuǎn)頭對家丁們下令:“帶人掘地三尺!找到那批刀前誰都不許停!”
眾人領(lǐng)命后,在廢墟中瘋狂翻找。直到日頭西沉,一名家丁在坍塌的馬廄下發(fā)現(xiàn)異常——焦土之下竟鋪著整齊的石板,撬開后露出一條向下的暗道。火把照亮暗道盡頭時,二十口貼有“太原府官倉”朱紅封條的柏木箱子赫然在目,封條邊緣還殘留著去年汛期的霉斑。
“都給我輕手輕腳的!”一名領(lǐng)頭的家丁的聲音發(fā)顫,刀尖挑開封條的瞬間,箱內(nèi)寒光乍現(xiàn)。整齊碼放的制式腰刀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刀柄處鏨刻的"匠作監(jiān)乙卯年制"的烙痕清晰可見。
王十三稍作沉思后,他挺直腰板,對著圍聚在四周的家丁沉聲道:“你們即刻啟程,將這批官刀送回去,給知州大人交差,就說不負所期。”
家丁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壯著膽子問道:“大人,那您這邊......”
“我自會帶人搜捕剩余匪寇,以免死灰復(fù)燃,這里的事無需你們操心?!蓖跏Z氣強硬,不容置疑。家丁們不敢多言,趕忙將箱子搬上馬車,匆匆離去。
待眾人走遠,王十三轉(zhuǎn)身看向余下兵士,眼神中透著一絲狠厲:“獨孤嘯雖死,但他手下定還有不少余孽,若是讓他們逃了,日后必成大患。再者,我總覺得這山寨之中,還有些秘密尚未揭開?!?/p>
一行人手持火把,踏入了碧翠山的密林之中。夜色深沉,山林中不時傳來野獸的低嚎,讓人不寒而栗。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仿佛一個個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怪物。
他們沿著崎嶇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前行,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忽然,一聲輕微的響動從前方傳來,眾人立刻警覺起來,紛紛握緊手中兵器,呈戰(zhàn)斗隊形散開。王十三示意眾人安靜,自己則屏息凝神,仔細辨別聲音的來源。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灌木叢中竄出,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名衣衫襤褸的山匪。那山匪見勢不妙,轉(zhuǎn)身便要逃跑,王十三大喝一聲:“哪里走!”提刀追了上去。其余兵士也緊隨其后,在山林中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追逐。
山匪在熟悉的山林中穿梭,試圖擺脫追兵,但王十三等人窮追不舍。一番追逐后,山匪體力不支,被王十三一刀砍倒在地?!罢f!還有多少余孽?你們是否還有其他據(jù)點?”王十三用刀抵住山匪的咽喉,厲聲問道。
山匪喘著粗氣,眼中滿是恐懼,但卻咬緊牙關(guān),不肯開口。王十三見狀,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罷,手起刀落,山匪頓時沒了氣息。
“繼續(xù)搜!”王十三擦了擦刀上的血跡,繼續(xù)帶領(lǐng)眾人在山林中搜尋。然而,他們找了許久,卻再未發(fā)現(xiàn)其他山匪的蹤跡。就在眾人準備放棄時,一名兵士突然在一棵大樹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蔽的洞穴。
洞穴入口被雜草和樹枝掩蓋,若不是眼尖,很難被發(fā)現(xiàn)。王十三立刻來了精神,他讓眾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朝著洞穴靠近。火把的光芒照亮洞穴內(nèi)部,只見里面布滿了蛛網(wǎng),地上還有一些散落的干糧和衣物,顯然曾有人在此藏身。
“仔細搜查,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蓖跏铝畹?。家丁們紛紛散開,在洞穴中翻找起來。王十三突然在洞穴深處踢到一塊凸起的石板。石板下傳來空洞的悶響,他趕忙招呼眾人搬開石板,赫然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道口。潮濕的霉味混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王十三握緊火把率先踏入地道。
地道蜿蜒向下,石壁上的火把早已熄滅,只余焦黑的痕跡。走至盡頭,一道鑲嵌著銅環(huán)的石門擋住去路。合力推開石門,霎時間,火把的光芒照亮滿室珠光——金錠堆成的小山在角落泛著冷光,翡翠玉鐲、瑪瑙擺件散落于繡著金線的錦緞上,更有數(shù)十個檀木匣子整齊碼放,掀開蓋子便露出成色極佳的夜明珠,在暗處幽幽發(fā)亮。
“獨孤嘯這老匹夫......”王十三倒吸一口涼氣,指尖撫過鑲嵌著貓眼石的腰帶扣,冰涼的觸感讓他瞳孔驟縮。
王十三望著珠光寶氣的密室正目眩神迷,冷不丁洞外傳來一陣鏗鏘的金屬碰撞聲。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八個蒙著黑紗的女子已如鬼魅般飄入,手中的兵器泛著森冷的寒光——持軟劍的女子腕間銀鈴輕響,劍鋒吞吐間竟帶起殘影;握狼牙棒的女子足尖點地躍起,重逾百斤的兵器在她手中舞得虎虎生風;為首的女子更是把玩著一對鋒利的鴛鴦鉞,氣場十足,鉞刃相交時迸發(fā)的火星竟在石壁上燙出焦痕。
“這位官爺,帶著你的人即刻離開?!睘槭着拥穆曇衾淙舯x鴦鉞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帶起的勁風將王十三鬢角的碎發(fā)都吹得倒豎,“這些財寶,是獨孤嘯那賊子給我們的賠款?!?/p>
王五立刻橫刀擋在王十三身前,卻見王十三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下。王十三整了整衣領(lǐng),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姑娘這話說得我好委屈!您看,我?guī)е值軅冊谏嚼锩罎L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這批贓物。要不這樣,咱們合作一回?您說說這賠款的來龍去脈,我回去也好跟上司交差,說不定還能幫你們討個公道呢?”
女子冷哼一聲,鴛鴦鉞“唰”地抵住王十三咽喉,刃尖距離皮膚不過毫厘:“少套近乎!你若識相,就趕緊滾,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姑娘,您這防備心也太重了!”王十三笑著舉起雙手,目光掃過持流星錘女子砸出的深坑,“您看,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講究的就是個法理公道。要不這樣,咱們各退一步——財寶先封存,我回去查清楚來龍去脈,若真是你們的賠款,我親自給您送回來,如何?”
“少廢話!”持軟劍的女子突然欺身上前,劍走偏鋒刺向他腋下要穴。王十三側(cè)身躲開,折扇輕揮擋住幾道劍影:“哎喲,姑娘這劍法快得能去當兵了!不過咱們都是為了討個公道,何必動手呢?”
“一起上,把他們都趕出去!”為首女子一聲令下,其余七個女子立刻展開攻勢。持判官筆的女子筆尖點向家丁麻穴,被點中的人瞬間癱倒;使雙锏的女子招式大開大合,雙锏相擊震得眾人耳膜生疼;最絕的是那使九節(jié)鞭的女子,鞭梢卷著火星纏住火把,竟將整個密室照得亮如白晝。
王十三邊躲邊喊:“姑娘們聽我說?!痹捨凑f完,持狼牙棒的女子凌空一棒劈下,他狼狽滾地躲開,身后的金錠堆被砸得轟然倒塌。
為首女子越戰(zhàn)越怒,手中鴛鴦鉞舞成一團銀光,竟在空氣中劃出“嗡嗡”的音爆:“巧舌如簧!今日定要你知道厲害!”她鉞刃擦著王十三頭皮劃過,帶下一縷黑發(fā)。
一番激戰(zhàn)后,王十三這邊的兵士倒下了一大片。持軟劍的女子劍指三名兵士咽喉,腕間銀鈴輕響,劍尖精準點中他們腕骨,兵器紛紛落地;使九節(jié)鞭的女子鞭梢如靈蛇纏住兩人腳踝,輕輕一扯便將人甩飛出去。為首女子踩著滿地狼藉,將鴛鴦鉞架在王十三脖子上,眼神冰冷如霜:“最后一次機會,不想死就立刻滾!”
王十三舉起雙手,語氣誠懇:“姑娘,這筆賬我記下了。日后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管是查案還是尋人,盡管開口?!彼D了頓,看向滿地狼藉,“不過我得提醒您,這財寶動靜太大,小心被其他勢力盯上?!?/p>
“哼!管好你自己!”為首女子厭惡地推開他,持流星錘的女子臨走前還不忘將錘頭重重砸在王十三腳邊,濺起的碎石擦著他小腿飛過。王十三撣了撣衣袍:“這屆女俠不好惹!”
不知過了多久,碧翠山二當家方守義在寒潭中嗆醒。刺骨的水流沖刷著傷口,左肩的劇痛反而讓他清醒。一旁的少年渾身濕透地扒著潭邊巖石,懷中緊緊護著用油布裹好的玉牌:“二當家!我引開了追兵!”
方守義抹去臉上血水,陰木劍在月光下泛著幽光。潭底的暗流翻涌,倒映著他染血的臉——這場假死耗盡了他最后的力氣,卻也讓他成了王十三眼中的亡魂。“去胡家莊?!彼o玉牌,藤蔓紋路硌得掌心生疼,“有些舊賬,該清一清了?!?/p>
三日后,胡家莊的青瓦白墻籠罩在細雨中。方守義避開莊前守衛(wèi),翻墻而入,在柴房后的竹林里找到了胡心純與胡心平。胡心純正在擦拭長劍,劍穗上的銅鈴隨著動作輕響,見到方守義肩頭重新裂開的傷口和他懷中的玉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大哥死了?!狈绞亓x將染血的狼牙棒重重杵在地上,“王十三那狗賊用火攻屠了山寨,我要你們幫我?!?/p>
胡心純的手指死死攥住劍鞘,指節(jié)泛白:“二師兄,胡家莊如今經(jīng)不起折騰。若是知道我們插手……”他從懷中掏出一沓會票,塞到方守義面前,“這些錢你拿著,去雇傭江湖殺手,至少比我們出面安全。”
方守義盯著那沓會票,瞳孔驟然收縮。陰木劍在手中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嗡鳴,他突然揮臂將會票掃落在地:“當年若不是大哥替你們擋下盜馬賊的箭,胡家莊早就沒了!如今你們竟拿銀子打發(fā)我?”他猛地轉(zhuǎn)身,濺起的泥水在青石板上炸開。
胡心純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胡心平想要開口,卻被兄長按住肩膀。方守義踩著滿地泥濘大步離去,陰木劍上滴落的血珠與雨水混在一起,在身后拖出蜿蜒的痕跡。
莊外的老槐樹下,細雨將樹皮沖刷得發(fā)亮。方守義正要跨過土坡,忽聽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zhuǎn)身時,正見胡心平抱著兩個裹著油布的木箱,發(fā)梢還滴著水:“二師兄,等等!”
方守義握緊劍柄,卻見胡心平將木箱重重放下,掀開油布——露出里面整齊碼放的漆黑圓球,正是胡家秘傳的霹靂火。“哥他嘴硬,其實夜里一直在磨劍?!焙钠侥税涯樕系挠晁?,“這些是我新制的,引線改良過,點燃后三息必炸?!?/p>
遠處傳來犬吠聲,胡心平慌忙將木箱推過去:“快走!從西邊的蘆葦蕩繞出去,別讓人看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沓會票塞進方守義掌心,“照顧好自己。”
方守義扛起木箱,陰木劍在雨中劃出一道幽光。假死時咽下的假血仿佛還在喉間灼燒,而懷中的霹靂火帶著胡家地窖的余溫。當亡魂重新行走在陽間,這場被仇恨與謊言點燃的復(fù)仇,終將讓王十三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代價。
王十三這邊這幾天也沒閑著,一直在打聽八個女子的消息,此時他踏著暮色叩響柳木村西頭的柴門時,門內(nèi)傳來弦子的斷音。推開門扉,昏暗堂屋里,白發(fā)瞎眼老者正摸索著修補琴弦,渾濁眼珠轉(zhuǎn)向來人方向:“官爺走錯門了,老漢這兒只賣故事。”
鐵錚剛要呵斥,王十三抬手攔住,從袖中取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拍在斑駁的木桌上,銀錠與桌面碰撞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聽聞老先生知曉江湖秘辛,在下想打聽幾個女子——八個手持不同兵器、武功卓絕的高手,不知您可有耳聞?”
老者布滿老繭的手指一頓,摸索著靠近桌面,指尖觸到銀子的剎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五十兩買幾個名字,官爺出手倒是闊綽?!彼髦鴱膲敲鰝€布滿補丁的布包,取出半卷泛黃的話本,“十年前,樊家有八姐妹,江湖人稱樊家八絕。大姐樊競瑤使鴛鴦鉞,鉞影過處寸草不生;小妹樊清珞的流星錘,能開山裂石?!?/p>
王十三折扇輕點桌面:“可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問的是......”
“您別急啊?!崩险咄蝗辉幃惖匦α耍斩吹难鄹C對著王十三的方向,“樊家滿門被滅后,八姐妹便銷聲匿跡。不過最近江湖上風聲可有意思——碧水宮突然多了八位護法,使的兵器、武功路數(shù),和當年的樊家八絕分毫不差?!?/p>
王十三瞳孔微縮,正要追問,老者卻將話本往他懷里一塞,摸索著抓起銀子:“拿了錢,該說的都說了。官爺,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痹捯粑绰?,堂屋角落突然傳來機關(guān)響動,待王十三反應(yīng)過來,老者已順著暗門消失不見,只留下空蕩蕩的木桌和那卷帶著霉味的話本。
王十三剛要翻開話本查看,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未等他反應(yīng),方守義已如瘋魔般踹開房門,手中緊攥著幾顆黑黝黝的霹靂火,眼中布滿血絲:“王十三!還命來!”
鐵錚臉色驟變,立刻舉刀擋在王十三身前:“方守義,你瘋了不成!”
“今日誰都別想活著離開!”方守義嘶吼著將霹靂火狠狠擲出。剎那間,火光沖天,劇烈的爆炸聲震得屋內(nèi)塵土簌簌掉落。王十三被氣浪掀翻在地,后腦勺重重磕在桌角,眼前一黑便陷入昏迷。刺鼻的硝煙中,隨行武師們慘叫連連,大半人被氣浪掀翻,或被飛濺的碎石砸得頭破血流。
“大人!”鐵錚半跪著護住王十三,后背被碎石劃出數(shù)道血痕。煙霧中,方守義獰笑一聲,又摸出兩顆霹靂火擲來,隨后帶著一名嘍啰提刀沖來。鐵錚咬牙起身,刀鋒堪堪架住方守義劈來的致命一擊,震得虎口發(fā)麻,他反手一刀,將那嘍啰的脖頸劃開一道血口,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臉上。
“找死!”方守義暴喝一聲,刀勢陡然變招,直取鐵錚腰腹。鐵錚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刀,鮮血頓時浸透衣袍,踉蹌著單膝跪地。
就在方守義準備補上致命一擊時,一聲悶哼從身后傳來。王十三扶著墻艱難起身,額角的血順著臉頰滴落,染紅了衣領(lǐng)。他眼中閃過寒光,握緊長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方守義后背劈去。方守義聞聲急撤,刀鋒擦著他的肩頭劃過,削落一片衣布。
此時,王十三帶來的武師們陸續(xù)掙扎著爬起,手持兵器將方守義團團圍住。方守義看著眾人染血卻堅定的眼神,心中一寒,自知今日難以得手,猛地甩出幾枚煙霧彈。濃煙彌漫間,他趁機躍上墻頭,臨走前狠狠丟下一句:“王十三,我不會放過你!”待煙霧散盡,方守義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錚癱坐在地,捂著傷口喘著粗氣:“大人,您......”話未說完,便眼前一黑昏死過去。王十三看著滿地狼藉,攥緊了手中染血的雁翎刀,眼神愈發(fā)冰冷:“方守義......這筆賬,我記下了。”
“大人!”一名武師突然踉蹌著沖過來,臉上還沾著未擦凈的硝煙,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方才方守義用的霹靂火,模樣、威力,都與我曾在胡家莊見過的如出一轍!”
王十三渾身一震,猛地轉(zhuǎn)身抓住武師的肩膀:“你說清楚!胡家莊的霹靂火是怎么回事?”
武師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劇烈滾動:“小人早年曾路過胡家莊,當時聽聞那里藏著一種威力驚人的火器,制作方法極為隱秘。后來胡家莊莫名遭了大火,一場爆炸后幾乎全莊覆滅,現(xiàn)場留下的殘骸,與方才這霹靂火炸開的痕跡......簡直一模一樣!”
王十三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他蹲下身,撿起一枚霹靂火的殘片,碎片邊緣還帶著灼燒的焦黑,王十三緩緩起身,望著方守義消失的方向,眼中殺意翻涌。冷風卷著硝煙撲面而來,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你們幾個先把鐵錚他們送回救治,務(wù)必請最好的大夫,派人立即傳令青陽山莊、鏢行、藥不平、毒蝎子他們在胡家莊外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