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活體建筑
榮喜戲樓的梁柱在呼吸。陳三醒觸碰門框時,木質(zhì)紋理突然收縮躲避,露出下面蠕動的神經(jīng)束。檢場人燈籠的光照在牌匾上,"腐爛戲樓"四個字正滲出黑血,筆畫間夾雜著銀線蟲卵。
"共鳴度112%..."木質(zhì)化已蔓延至右胸。素衣人偶的靠旗神經(jīng)束突然興奮舞動,旗面戲子變成《游園驚夢》的旖旎場面——這與腐朽門廊形成詭異反差。儺面"嗔"碎片在皮下蠕動,將第七段記憶推向表層:
十二歲那年,祖父帶他看的不是普通表演,而是"建筑活化儀式"。舞臺上被銀線縫進柱子的演員,正是年輕時的翠娘。
戲樓內(nèi)部的時間粘稠如膠。空氣里飄浮著戲曲唱詞的碎片,每個字都長著細(xì)小的牙齒。素衣人偶的琉璃左眼突然自動修復(fù),瞳孔里映出非肉眼可見的景象:
所有家具都在緩慢移動,觀眾席的條凳像蜈蚣腿般交替前進,而舞臺上的地毯——分明是張被壓平的人皮。
"旦角頭面...在鏡屋..."傘夫人通過銀線左臂提示。陳三醒的血管戲服突然在左臉形成半張女妝,右臉的木質(zhì)化部分隨之扭曲抗議。當(dāng)踏上樓梯時,臺階突然塌陷成斜面,露出夾層里密密麻麻的戲服骷髏。
二樓回廊的鏡子迷宮正在增殖。鏡面浮現(xiàn)不同時期的陳三醒:五歲那年躲在戲箱里的,十二歲被植入骨針的,現(xiàn)在半人半偶的...最末那面鏡子里的他完全木質(zhì)化,懷里抱著紅嫁衣素衣人偶。
"師兄..."某面鏡子突然傳出翠娘本體的聲音。素衣人偶的靠旗神經(jīng)束刺入鏡面,撈出的卻是第七件遺物——旦角頭面。那些珠翠在燈籠光下顯露出本質(zhì):每顆寶珠都是凝固的血淚,而鳳冠的金絲實為神經(jīng)束編織。
當(dāng)陳三醒觸碰頭面的瞬間,戲樓突然劇烈痙攣。所有鏡子同時映出同一個畫面:
白十三娘在給初代戲神戴上面具——"喜"面戴在姐姐臉上,"哀"面按在妹妹胸口,而"怒"面...被做成了鬼工球。
第2節(jié):雌雄詛咒
旦角頭面自動吸附在陳三醒臉上。珠翠扎入皮膚時,他聽見自己喉結(jié)碎裂的輕響。檢場人燈籠的光突然分成兩色——左半邊是男形青焰,右半邊是女相紅芒。素衣人偶的靠旗神經(jīng)束瘋狂舞動,旗面戲子變成《雙下山》的雌雄莫辨橋段。
"共鳴度115%..."木質(zhì)化暫時停止,轉(zhuǎn)而開始肉體改造。陳三醒的右胸隆起,左腰收緊,骨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儺面"嗔"碎片在皮下炸開,釋放出初代"怒"面弟弟的記憶:
三胞胎共用同一具身體,每日輪換性別。而"旦角頭面"正是他/她們用來平衡陰陽的法器。
戲樓的墻壁滲出黑色脂粉。陳三醒的血管戲服被染成女裝,袖口長出神經(jīng)束編織的水袖。當(dāng)?shù)谝坏闻约に氐臏I珠滑落時,地面浮現(xiàn)十二個血字:
"欲戴鳳冠,必承其痛"
素衣人偶突然暴走。翠娘意識與傘夫人意識罕見地協(xié)同控制人偶,銀線與素白神經(jīng)束交織成網(wǎng),強行將旦角頭面剝離一半——保住了陳三醒的男性聲帶,代價是人偶左臂完全女性化。
"看...戲單..."傘夫人指向舞臺??罩酗h浮的戲單顯示今晚劇目是《大劈棺》,但演員表令人毛骨悚然:
田氏——陳三醒(反串)
莊周——素衣人偶
棺中尸——翠娘本體
舞臺帷幕無風(fēng)自動。上面繡的《天女散花》圖案正在變異——天女的臉變成白十三娘,而花瓣則是銀線穿著的嬰兒牙齒。檢場人燈籠突然投影出新提示:
"遺物認(rèn)主條件:完成角色扮演"
觀眾席的條凳開始鼓掌。那些腐朽木板拍擊的聲音,分明是無數(shù)牙齒在碰撞。陳三醒的旦角頭面突然收緊,強迫他邁著花旦碎步上臺。素衣人偶則被銀線操控,以武生姿態(tài)緊隨其后。
棺材從舞臺地板升起。棺蓋透明,里面浸泡著翠娘本體的殘骸——她的脊柱被替換成微型齒輪組,正隨著戲樓呼吸的節(jié)奏轉(zhuǎn)動。更恐怖的是,當(dāng)她睜眼時,眼球是兩枚縮小版鬼工球。
"師兄...殺了我..."翠娘本體的聲音從頭面珠翠里傳出。陳三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舉起斧頭——而素衣人偶擺出莊周試妻的姿勢,靠旗上戲子變成《活捉三郎》的恐怖場面。
當(dāng)斧頭劈下的瞬間,戲樓時間突然靜止。旦角頭面里浮出白十三娘的記憶:
她當(dāng)年劈開的不是棺材,而是三胞胎共用的軀體。"哀"面妹妹被制成傘夫人,"怒"面弟弟被煉成鬼工球,而她自己...每代白十三娘都是初代分裂出的細(xì)胞克隆。
靜止結(jié)束。斧頭軌跡改變,劈開了棺中翠娘的頭顱——里面沒有大腦,只有一團纏繞的銀線,組成了第十二件遺物的形狀:
"老生須發(fā)"
第3節(jié):衰老之舞
棺中銀線組成的老生須發(fā)自動纏上陳三醒左臂。皮膚接觸的瞬間,他看見自己掌心的生命線急速縮短。檢場人燈籠的光驟然暗淡,燈罩上浮現(xiàn)老年斑似的黑點。素衣人偶的靠旗神經(jīng)束試圖阻攔,卻被須發(fā)纏住——旗面戲子瞬間從青春扮相變成衰敗老翁。
"共鳴度118%..."衰老已蔓延至左胸。陳三醒的血管戲服纖維化,在表面形成類似樹皮的皺褶。旦角頭面右側(cè)的珠翠紛紛脫落,露出下面木質(zhì)化的真容——此刻他的臉半是少女半是枯木,如同被粗暴拼接的人偶。
儺面"嗔"碎片突然從皮下鉆出,帶著血絲懸浮空中。它映照出老生須發(fā)的本質(zhì):每根須發(fā)都是條時間蛀蟲,正啃食著陳三醒的生命。而更駭人的是,須發(fā)末端連接著舞臺上空的十二具干尸演員——它們才是遺物真正的宿主。
戲樓突然變換場景?!洞笈住返奈枧_坍縮成旋渦,將兩人吸入時間循環(huán):
第一循環(huán):陳三醒完全衰老,素衣人偶用靠旗裹尸;
第二循環(huán):陳三醒抗拒衰老,變成干尸演員之一;
第三循環(huán):陳三醒將須發(fā)轉(zhuǎn)嫁素衣人偶,導(dǎo)致翠娘意識消散...
"找...破綻..."翠娘本體殘存的聲音從棺木傳來。她的齒輪脊柱突然加速,在時間夾縫中制造出0.3秒的停滯。陳三醒趁機將檢場人燈籠按在自己左臂——燈光照透皮肉,顯露出須發(fā)扎根的位置:一個微型儺面形狀的腫瘤。
素衣人偶的銀線左臂突然刺入腫瘤。傘夫人意識尖叫著抽取時間蛀蟲,而翠娘意識則操控靠旗神經(jīng)束編織替代品——用自己30%的記憶粒子偽造了一段"虛假老年"。當(dāng)老生須發(fā)啃食這些記憶時,循環(huán)出現(xiàn)裂縫。
"用...這個..."翠娘本體用盡最后能量,將齒輪脊柱彈射而出。齒輪在空中分解,組成銹城地圖——七個紅點標(biāo)記著已獲遺物位置,五個灰點待收集,而最亮的白點正在戲樓地下室:那里畫著鬼工球的圖案。
陳三醒將儺面"嗔"碎片按在衰老左臂。碎片與腫瘤碰撞,釋放出初代"怒"面弟弟的終極記憶:
當(dāng)年三胞胎共用的是逆時生長的身體——愈老愈年輕。而"老生須發(fā)"正是弟弟被剝離時,帶走的逆時基因鏈。
時間循環(huán)轟然破碎。戲樓恢復(fù)原貌,但代價慘重:
素衣人偶的靠旗失去30%區(qū)域,永久性記憶缺失;
陳三醒的左臂停留八十歲狀態(tài),無法復(fù)原;
而棺中的翠娘本體——已徹底分解為銀線,組成句遺言:
"鬼工球在鏡屋最末那面鏡子里..."
十二具干尸演員突然從天而降。它們圍成《雁蕩山》的武打陣型,每具手中都握著件遺物仿品。當(dāng)它們齊聲念白"獻上頭顱"時,戲樓所有鏡子同時映出同個畫面:
陳三醒戴著完整儺面,親手將骨針刺入素衣人偶后頸。
第4節(jié):鏡中鬼工
鏡屋最末那面鏡子在觸碰時化為銀線漩渦。陳三醒的衰老左臂被吸入鏡中,觸碰到鬼工球的瞬間,整座戲樓發(fā)出垂死呻吟。檢場人燈籠的光被球體吸收,在其內(nèi)部形成微型宇宙——暗面王座上坐著陳三醒面容的骷髏,而十二遺物則化作星辰環(huán)繞。
"共鳴度120%..."素衣人偶的靠旗突然碳化,旗面戲子定格在《哭祖廟》的殉國場面。鬼工球表面浮現(xiàn)十三道刻痕,每道都滲出銀線,在空中組成初代三胞胎的臨終記憶:
白十三娘將"喜"面儺面?zhèn)鹘o監(jiān)察司;
傘夫人帶著"哀"面儺面墜入地脈;
而被剝離的"怒"面弟弟...正在陳三醒右臉的木質(zhì)化紋理里復(fù)蘇。
十二具干尸演員同步爆裂。它們的遺物仿品匯聚成銀線洪流,沖擊著鬼工球的封印。陳三醒的旦角頭面突然碎裂,露出下面正在融合的木質(zhì)右臉與衰老左臉——此刻他的面容,與鬼工球里的骷髏完全一致。
"師兄...最后..."翠娘殘存的意識從靠旗灰燼中升起。她用最后粒子在空氣中縫制出逃生路線,卻在中途被傘夫人銀線切斷。斷裂的神經(jīng)束組成驚人真相:
素衣人偶的琉璃眼珠里,藏著第十三件遺物的制作圖紙——需要活祭品才能完成的"人偶戲服"。
戲樓開始垂直坍塌。地板變成無數(shù)本戲折子,每頁都記載著陳三醒未被選擇的未來。他在下墜中抓住關(guān)鍵一頁:
上面畫著血肉工坊的平面圖,標(biāo)注點寫著"初代戲箱在此"。
鬼工球突然裂開。內(nèi)部傳來暗面帝王的聲音:"你本就是我。"七個字震碎了所有鏡子,陳三醒在無數(shù)碎片中看到:
穿素白衣裙的自己;
撐紅傘的自己;
戴"怒"面儺面的自己...
所有鏡像最終匯聚成——監(jiān)察司司首的臉。
"去...工坊..."傘夫人突然反水。她的銀線在坍塌中架起逃生橋,代價是素衣人偶的左腿完全木質(zhì)化。當(dāng)陳三醒踏出戲樓時,整座建筑如垂死巨獸般蜷縮,最終變成個巨大戲箱,箱面刻著:
"第一百次輪回紀(jì)念"
晨光中,鬼工球懸浮在陳三醒掌心。它投射的地圖顯示血肉工坊的位置——正是翠娘五年前失蹤的裁縫鋪。而更駭人的是,地圖角落標(biāo)注著當(dāng)前進度:
"遺物收集:7/13"
素衣人偶用碳化靠旗殘片寫下最后訊息:
"他們用翠娘的血肉縫制了工坊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