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工地上的號子聲震天響,疏浚的泥土被一筐筐抬上堤岸,巨大的竹籠裝滿卵石,被村民們喊著號子沉入預(yù)定位置,加固著脆弱的河岸。王寧的身影幾乎釘在了工地上,指揮、示范、檢查,皮膚被曬得黝黑發(fā)亮,原本單薄的身板在繁重的勞作中竟顯出幾分精悍。他像一塊貪婪的海綿,將系統(tǒng)提供的《古代水利工程施工實錄》、《基礎(chǔ)土力學(xué)》知識,在實踐的熔爐中飛速吸收、驗證、修正。
【源能:240/300】
【來源:成功解決“束水結(jié)構(gòu)”基礎(chǔ)不穩(wěn)問題(+5)】、【優(yōu)化“分層夯實”工藝,效率提升(+5)】、【獲得疏浚組老河工(陳老漢)深度認可(+5)】、【工程進度超前(+5)】。
進度喜人,但王寧心中始終繃著一根弦。府試的日子,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Γ絹碓浇?。良港村到府城,路途遙遠,沿途必經(jīng)險峻的黑風(fēng)嶺和人員混雜的清水渡。趙文博那條毒蛇,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寧哥兒,你真要自己去?” 趙大山看著王寧整理簡單的行囊(幾件換洗衣物,李氏連夜趕制的干糧,幾刀最好的改良竹紙,筆墨,還有那本從不離身的《基礎(chǔ)格斗術(shù)圖解》),滿臉擔(dān)憂,“讓俺帶幾個兄弟護送你吧!那趙家崽子…”
“大山叔,你的心意我懂。” 王寧打斷他,語氣堅決,“治河離不開你,你是主心骨。我此去是趕考,不是打仗,人多反而不便,更易引人注目。放心,我會小心?!?/p>
他拍了拍腰間,那里藏著一把鋒利的柴刀(趙大山硬塞給他的),還有幾包用油紙包好的生石灰粉(簡易防身用)。更重要的是,他這段時間除了治河,從未放松對那本《基礎(chǔ)格斗術(shù)》的研習(xí)和鍛煉。雖然遠談不上高手,但反應(yīng)速度和危機意識已遠超普通書生。
李氏紅著眼眶,將一枚小小的、縫在布囊里的護身符塞進兒子懷里:“寧兒,娘不求你高中,只求你平平安安…早去早回?!?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
王寧重重點頭,告別母親和依依不舍的村民,踏上了通往府城的官道。兩名留下的府兵(張彪、李勇)受沈文昭嚴令,只負責(zé)守護良港村和王寧家人,不得擅離職守護送,這讓王寧更感此行兇險。
初時路途還算平靜。王寧盡量選擇白天趕路,夜晚投宿在沿途較大的村鎮(zhèn)客棧。他警惕地留意著四周,系統(tǒng)也處于低功耗的警戒狀態(tài),隨時準(zhǔn)備啟動“危機預(yù)警”(需消耗源能)。
幾天后,道路開始變得崎嶇,兩旁山勢漸高,林木愈發(fā)茂密。黑風(fēng)嶺,到了。
此地山高林密,官道盤旋于山腰,時有云霧繚繞,視野受阻,是出了名的強人出沒之地。
王寧的心提了起來。他緊了緊背上的包袱,柴刀的位置調(diào)整到最順手的地方,腳步放輕,耳朵豎了起來。
【啟動低功耗環(huán)境掃描…消耗源能1點/時辰…】
光幕上,周圍的地形被粗略勾勒,暫時未見明顯異常光點(代表有敵意或潛在危險的人或獸)。
然而,就在他走到一處急彎,外側(cè)是陡峭山崖,內(nèi)側(cè)是密林的山道時!
“動手!” 一聲尖銳的唿哨從林中響起!
嗖!嗖!嗖!
數(shù)支粗糙的竹箭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從密林中激射而出!目標(biāo)直指王寧!同時,三個蒙著臉、手持砍刀和木棒的漢子怪叫著從林中撲出,封死了王寧前后的退路!動作兇狠,配合默契,絕非普通攔路毛賊!
殺機驟臨!
王寧瞳孔驟縮!系統(tǒng)光幕瞬間爆出刺目的紅光預(yù)警!【高危!多人伏擊!方位:左前密林三人,右后崖邊兩人!武器:弓箭、砍刀、木棒!意圖:致命攻擊!】
生死一線!
王寧幾乎是靠著系統(tǒng)預(yù)警帶來的瞬間反應(yīng)和這段時間鍛煉出的本能,猛地一個矮身翻滾!
噗!噗!噗!
幾支竹箭擦著他的頭皮和后背釘在地上和旁邊的樹干上!勁道十足!
“點子扎手!并肩子上!” 撲到近前的蒙面漢子見王寧躲開箭矢,眼中兇光更盛,手中砍刀帶著惡風(fēng),當(dāng)頭劈下!另外兩人也揮舞著木棒,狠狠砸向王寧的腰肋!
王寧剛翻滾起身,立足未穩(wěn),三面受敵!他眼中厲色一閃,不退反進,猛地將背上的包袱甩向正面的刀手!同時身體向持木棒的兩人之間的縫隙撞去,右手已閃電般摸向腰間的柴刀和石灰包!
“啊!” 刀手被突如其來的包袱砸中面門,動作一滯。
噗!
王寧的柴刀并未拔出,而是將整包石灰粉狠狠砸在左側(cè)木棒漢子的臉上!粉末四濺!
“我的眼睛!” 那漢子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捂著臉踉蹌后退。
右側(cè)的木棒擦著王寧的腰砸空!
但危機并未解除!正面刀手已揮開包袱,刀光再至!而身后,崖邊埋伏的兩人也獰笑著撲了上來!其中一人手中竟是一張強弩!冰冷的弩箭已對準(zhǔn)了王寧的后心!
避無可避!王寧的心沉到谷底!難道要命喪于此?!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錚——!
一道清越如龍吟的劍鳴,毫無征兆地響徹山道!
一道藍色的身影,如同九天驚鴻,從王寧頭頂?shù)难卤谏萧嫒欢?!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p>
劍光!清冷、迅疾、精準(zhǔn)到極致的劍光!
如同寒夜里驟然炸開的閃電!
第一劍,點在劈向王寧的砍刀側(cè)面最不受力的位置!叮!一聲脆響,那勢大力沉的砍刀竟被一股巧勁蕩開,刀手虎口劇震,險些脫手!
第二劍,如同毒蛇吐信,在那持弩者扣動扳機的剎那,精準(zhǔn)無比地刺穿了他扣弦的手腕!血光迸現(xiàn)!弩箭歪歪斜斜地射入地面!
第三劍,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劍脊狠狠拍在另一個撲來的崖邊伏擊者的太陽穴上!那人哼都沒哼一聲,軟軟栽倒!
兔起鶻落,電光石火!
僅僅三劍!如行云流水,瞬息之間,化解了王寧必死之局!將最具威脅的三人瞬間擊潰!
剩下的兩個蒙面人(包括那個被石灰迷眼的)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看著那持劍而立、藍衣飄飄、面巾覆面、只露出一雙清冷如寒潭眼眸的身影,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藍…藍衣…” 那刀手聲音發(fā)顫,仿佛見到了最恐怖的噩夢,手中的刀都拿不穩(wěn)了。
“點子太硬!扯呼!” 另一個還能動的家伙魂飛魄散,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想往林子里鉆!
“哼!” 藍衣人(慕容雪)冷哼一聲,手腕一抖,幾點寒星激射而出!
噗噗噗!
逃跑的兩人腿彎處同時爆開血花,慘叫著撲倒在地!
“說!誰派你們來的?!” 慕容雪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冷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手中的長劍,劍尖吞吐著懾人的寒芒,指向那個唯一還清醒、卻已嚇破膽的刀手。
那刀手看著同伴的慘狀,看著眼前這如同殺神般的藍衣人,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饒…饒命!女俠饒命!是…是錢有財!是錢有財花錢雇的我們!說…說只要做了去府城趕考的書生王寧,就…就給我們一百兩銀子!還說…還說按察司那邊都打點好了,絕…絕無后患!小的…小的只是拿錢辦事啊!求女俠饒命!” 他磕頭如搗蒜。
“錢有財…按察司…” 慕容雪眼中寒光更盛。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雖然衣衫染塵、略顯狼狽,但眼神依舊冷靜銳利的王寧,心中微動。這小子,臨危不亂,反應(yīng)和那防身的石灰粉…有點意思。
“滾!” 慕容雪冷冷吐出一個字。
那刀手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拖著受傷的腿,也顧不上昏迷的同伴,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密林中。
山道上,只剩下王寧、慕容雪,以及地上哀嚎的傷者和昏迷的伏擊者。
王寧長長舒了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對著慕容雪鄭重一揖:“在下王寧,多謝女俠再次救命之恩!敢問女俠尊姓大名?日后必當(dāng)厚報!”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神秘的藍衣人,心中翻江倒海。果然是她!這次出手,更加凌厲,更加震撼!那精妙絕倫的劍法,那掌控全局的氣度…她到底是誰?
慕容雪收劍入鞘,動作流暢優(yōu)雅。她看著王寧,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聲音依舊平淡:“萍水相逢,路見不平而已。名號不足掛齒。” 她頓了頓,看著王寧,“你…就是良港村的王案首?要去府城趕考?”
“正是在下。” 王寧點頭,心中更加篤定對方知道自己身份。
“此去府城,路途尚遠,兇險未盡。” 慕容雪的目光掃過地上的伏擊者,意有所指,“趙家…還有按察司的某些人,不會善罷甘休。你孤身一人,恐難應(yīng)對?!?/p>
王寧心中一凜,知道對方所言非虛。錢有財能找到黑風(fēng)嶺的亡命徒,按察司的手更是能伸進考場!下一次的襲擊,恐怕更加防不勝防。
“女俠所言極是。然,功名之路,如逆水行舟。府試在即,小子…不能退?!?王寧語氣堅定,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
慕容雪沉默片刻。山風(fēng)吹拂著她的衣袂和面巾。她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文弱,卻屢屢在生死關(guān)頭展現(xiàn)出驚人韌性和智慧,更身負治河重任的少年,心中那根弦被輕輕撥動。她肩負著為皇兄網(wǎng)羅人才的重任,而王寧,無疑是她此行最大的發(fā)現(xiàn),甚至…超出了預(yù)期。
“此地不宜久留?!?慕容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身走向王寧來時的小路,“跟我來?!?/p>
王寧一愣,隨即明白對方是要護送自己離開這危險之地。他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伏擊者,沒有多問,快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山道上穿行。慕容雪步履輕盈,如同山間精靈,對地形似乎極為熟悉。王寧則盡力跟上,同時警惕地留意著四周。
“女俠…似乎對在下頗為熟悉?” 王寧試探著開口,打破了沉默。他心中疑團太多:她為何屢次相救?她如何知道自己身份?她對趙家和按察司的陰謀又知道多少?
慕容雪腳步未停,清冷的聲音傳來:“良港村治河協(xié)理,縣試案首王寧,如今在臨江府,也算小有名氣了。有心人自然會留意。” 這個解釋,滴水不漏。
王寧知道問不出更多,便轉(zhuǎn)換話題:“方才聽那匪徒所言,幕后指使是錢有財,勾結(jié)按察司。女俠可知這按察司中,是何人與趙家勾結(jié)?” 他想獲取更多信息。
慕容雪腳步微頓,側(cè)頭瞥了王寧一眼:“按察司水很深。一個姓吳的書吏,應(yīng)是收了趙家的銀子,負責(zé)在考場內(nèi)‘關(guān)照’你。至于更高層是否知曉…難說?!?她透露了一個關(guān)鍵名字——吳書吏!
王寧心中記下,再次拱手:“多謝女俠告知!此恩此情,王寧銘記于心!” 他頓了頓,看著前方藍衣飄飄的背影,誠懇道:“女俠武藝高強,見識不凡,更兼?zhèn)b義心腸。若蒙不棄,此去府城路途尚遠,可否…容小子同行?也好…有個照應(yīng)?” 他主動提出同行請求。一來是安全考慮,二來…他實在想弄清楚這神秘藍衣人的底細。
慕容雪沒有立刻回答。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王寧。山風(fēng)吹起她的面巾一角,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那雙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王寧坦然迎著她的目光,眼神清澈,帶著懇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就在王寧以為對方會拒絕時。
“好。”
一個清冷的字音,從慕容雪口中吐出。
“但,莫要多問。跟緊?!?/p>
說罷,她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藍色的身影在山林間顯得格外醒目,又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孤高。
王寧心中一喜,連忙跟上。看著前方那道清冷而強大的背影,他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難言的情緒。是感激?是好奇?是安心?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
府試之路,因這神秘藍衣人的同行,似乎少了幾分兇險,卻又多了幾分撲朔迷離。而王寧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府城考場內(nèi),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