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與坤森小姐(薩瑪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已然超出了我(莫恩)最初的夢想。然而,此刻,我竟躺在她的床上,與她共享同一個私密空間——這簡直如同天方夜譚!現(xiàn)實(shí)與雜志訪談中描繪的那個“她”形成了鮮明對比。報道里說她偏愛現(xiàn)代風(fēng)格和繽紛色彩,可眼前這棟豪宅,雖極盡現(xiàn)代之能事,卻籠罩在一片大地色系的灰調(diào)之中。目之所及,從墻壁到家具,幾乎都是深淺不一的灰。這偌大的空間里,唯一跳脫出灰調(diào)束縛的,似乎只有她梳妝臺上那支醒目的正紅色口紅。就連我身上這件她借給我的睡衣,也是溫吞的米棕色。
“你喜歡粉色?”坤森小姐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臥室里響起,帶著一絲探究。
“嗯?”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的內(nèi)衣說明了一切。”她不知何時已站在床邊,兩根纖長的手指正拎著我匆忙間遺落在浴室里的粉色內(nèi)衣,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的臉頰瞬間像被火燎過一樣滾燙!天啊!這么私密的東西!
“對……對不起!我忘在浴室了!”我?guī)缀跏菗溥^去,一把將那抹粉色從她手中奪回,緊緊攥在手心,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只是好奇問問,”她看著我的窘態(tài),語氣平淡,卻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揶揄,“我很好奇,為什么女孩子都這么喜歡粉色?”
“我……我沒說我喜歡……”我試圖嘴硬,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哼哼。
“哦?不喜歡?”她挑眉,目光掃過我放在床邊的背包,“你的包是粉色的,粉餅盒是粉色的,連筆都是粉色的……看來‘不喜歡’得很徹底嘛?!?/p>
“您……您觀察得真仔細(xì)。”我低下頭,感覺耳根都在發(fā)燙。
她沉默了幾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或許……我該當(dāng)你的粉絲?”
這調(diào)侃讓我更加無地自容。她到底要戲弄我到什么時候?
“我……我困了?!蔽亿s緊結(jié)束話題,手忙腳亂地將內(nèi)衣塞進(jìn)疊好的工作裙下面藏好,只想快點(diǎn)躲進(jìn)被子里。
“這么早睡?”她似乎有些意外,“平時凌晨一點(diǎn)回我消息時,精神頭不是挺足的嗎?”
“那是您先發(fā)消息,我才回的!”我忍不住反駁,臉頰依舊發(fā)燙,“哪邊是我的位置?”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指向床鋪。
她指了指靠窗的那一側(cè)。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婆娑的樹影。一個念頭閃過,我忍不住脫口而出:“您該不會是……怕有餓鬼從窗戶偷看吧?”(注:此處“餓鬼”呼應(yīng)泰國文化中的民間傳說,素貼寺Suthat Temple以餓鬼雕塑聞名)
“莫恩!”她立刻瞪了我一眼,眼神像淬了冰的小刀子,“信不信我打你?”
她的威脅毫無威懾力,反而讓我覺得有點(diǎn)可愛。我忍著笑,掀開那床質(zhì)感極佳、宛如酒店配置的白色羽絨被躺了進(jìn)去。被褥間縈繞著她身上那股清冽獨(dú)特的淡香,絲絲縷縷鉆入鼻腔,讓我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加速起來。
她的味道……真好聞。
我躺得規(guī)規(guī)矩矩,她卻像只優(yōu)雅的貓科動物,在床邊踱步,似乎找不到入睡的狀態(tài)。
“您不困嗎?”我忍不住問。
“還沒到我的睡覺時間?!?/p>
“您總是睡這么晚,難怪會頭疼。”
“不吃藥睡不著。”她淡淡回應(yīng),帶著點(diǎn)習(xí)以為常的無奈。
“這樣對身體不好,”我放軟了聲音,帶著點(diǎn)哄勸的意味,“快躺下吧。要是我先睡著了,您就得一個人對付那些‘餓鬼’了哦?”
她不滿地咕噥了一句什么,最終還是妥協(xié)地躺了下來。她伸手關(guān)掉了主燈,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我覺得這光線可能會影響睡眠,鼓起勇氣側(cè)過身,伸長手臂想去關(guān)掉它。
“我還要看書呢,關(guān)燈干嘛?”她立刻出聲阻止。
“該睡了,您需要休息。”我堅(jiān)持,輕輕抽走她手邊根本沒翻開的書,放在床頭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躺平。
“膽子不小啊,”她任由我動作,目光卻緊緊鎖住我,“粉絲都是這樣‘強(qiáng)迫’偶像睡覺的嗎?”她的聲音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慵懶的調(diào)侃。
當(dāng)她帶著探究的目光直直望進(jìn)我眼底時,我像被電流擊中般猛地縮回手,心臟狂跳:“對……對不起!”
“躲什么?”她反而伸出手,輕輕一帶,讓我也躺平,“讓我睡覺,你自己也睡?!?/p>
“好……好的?!蔽医┯驳貞?yīng)著,大氣不敢出。
終于,在這個周五的深夜十一點(diǎn),我和我仰望了十年的偶像,坤森小姐薩瑪琬,并肩躺在了同一張床上。這本該是激動到失眠的時刻,可現(xiàn)實(shí)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微妙與尷尬。我平時沾枕頭就能睡著,此刻卻像煎鍋上的魚,翻來覆去,怎么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勢。床墊的每一次細(xì)微起伏都讓我心驚膽戰(zhàn),生怕打擾到她。
就在我不知第幾次翻身時,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在昏暗中依舊明亮的棕色眼眸。
她還沒睡!
我的心跳瞬間飆到了嗓子眼,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仿佛擂鼓。我生怕她聽見,慌忙想要起身。
“我……我還是睡地板吧……”
“不行。”她立刻否決。
“可我這樣翻來覆去會吵到您……”
話音未落,一條溫?zé)岬摹е砩舷銡獾母觳餐蝗粰M了過來,輕輕搭在了我的腰上。我渾身一僵,瞬間石化。
“這樣,”她的聲音帶著點(diǎn)得逞的狡黠,“你就得顧及我,不敢亂動,連廁所都不敢去了吧?自然也就翻不了身了?!?/p>
“您耍賴!”我小聲抗議,身體卻僵直得不敢動彈。
“個子小就是方便?!彼p笑一聲,語氣里帶著點(diǎn)得意。
“哼……您個子高……高得像素貼寺的餓鬼金剛……”我忍不住小聲嘀咕,試圖扳回一城。
話音剛落,搭在我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緊,一股力量將我向她拉近!我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帶了過去,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唔!”我嚇得屏住了呼吸。
“再提餓鬼,”她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聲音低啞,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我就咬你?!?/p>
“知……知道了!”我連忙保證,雙手抵在她胸前,想拉開一點(diǎn)距離。她卻收緊了手臂,將我箍得更緊。
“再動,扣你工資?!彼p飄飄地丟出殺手锏。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近了?好奇怪……”我試圖用平靜的語氣掩飾內(nèi)心的兵荒馬亂。
“哪里奇怪?”
“就……就是很不好意思?。√?!我保證再也不提餓鬼了!”我的臉頰燙得能煎蛋,幸好黑暗是最好的掩護(hù)。聲音里的顫抖卻出賣了我。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窘迫,手臂的力道松了些,但并沒有完全放開。
“心跳這么快?”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女孩子抱一下而已,很正常吧?”
“朋友之間是不奇怪……”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組織語言,“但我們……不是朋友。我不想讓您覺得……我又在試圖‘接近’您。”這句話說出來,心里泛起一絲苦澀。
“‘接近’這個詞,”她頓了頓,語氣有些微妙,“你倒是記得很牢?!?/p>
“因?yàn)槟f過的話,對我而言很重要?!蔽业吐暤?,帶著點(diǎn)委屈,“我不想再那樣了。很晚了,我們睡吧?!蔽以噲D結(jié)束這令人心慌意亂的對話,想轉(zhuǎn)過身去。
然而,她的手臂像一道溫柔的枷鎖,讓我動彈不得。
“我睡不著?!彼蝗徽f。
“???那……怎么辦?”我僵著身體,不敢再動。
“講個故事給我聽?!彼穆曇粼诤诎抵许懫?,帶著點(diǎn)不容拒絕,“或者做點(diǎn)什么,讓我忘了窗戶外面可能有餓鬼這件事。都是你害的。”
好吧,確實(shí)是我先提起餓鬼的……我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
“講個……螃蟹家族的故事吧?伊索寓言里的?!蔽姨嶙h。
“講吧?!彼坪鮼砹它c(diǎn)興趣。
“很久很久以前……”我清了清嗓子。
“為什么故事開頭總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立刻打斷,帶著點(diǎn)嫌棄,“講點(diǎn)現(xiàn)在的不好嗎?老套?!?/p>
“……好吧,”我被她噎了一下,“就在不久前……也不算太久……有個寄居蟹媽媽的故事……”我聽到她似乎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這個故事很簡單:寄居蟹媽媽想教小寄居蟹直著走路,而不是橫著爬。但蟹媽媽自己也不會直著走。寓意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別去要求別人。
故事快講完時,我正準(zhǔn)備說出寓意……
“故事的寓意是,”她突然搶先開口,語氣斬釘截鐵,“就算不會直著走,也得給我走直了!不然媽媽揍你!”
“噗——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整個人笑得縮成一團(tuán),連眼淚都飆了出來。這哪是伊索寓言?這分明是坤森小姐的暴力育兒經(jīng)!雜志上那個高冷優(yōu)雅的完美女神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個如此鮮活、如此……可愛的女人!
“我說錯了嗎?”她似乎被我的大笑弄得有些惱羞成怒。
“哈哈哈……沒……沒錯……哈哈……”我笑得喘不過氣,“只是……這寓意……哈哈哈……太有您的風(fēng)格了!”
“你講得真爛!”她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
看著她孩子氣鬧別扭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沖動。我想道歉,但笑意還是止不住地從嘴角溢出。原來她生氣的時候,這么可愛啊……
“坤森小姐,”我忍住笑,聲音帶著真誠的歉意和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我不是故意笑您的。對不起……但是……您這樣真的很可愛?!?/p>
“朋友才會說我難懂?!彼龕瀽灥穆曇魪谋澈髠鱽恚瑤еc(diǎn)不易察覺的委屈。
“不是難懂……”我剛想解釋,她卻突然用后背使勁拱了我一下!
“哎喲!”我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她!如果我們一起滾下床,她也會受傷的!
“還笑不笑了?”她帶著點(diǎn)小得意地問。
“不笑了不笑了!要掉下去了!掉下去您也會摔疼的!”我死死抱住她,試圖穩(wěn)住兩人。她也較上了勁,兩人在床上無聲地角力起來?;靵y中,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砰?。?!
一聲悶響!我們倆竟然真的雙雙滾落床下!我的后腦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磕在了冰涼堅(jiān)硬的地板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嘶——”
“莫恩!”坤森小姐驚呼一聲,立刻翻身坐起,“咚”的一聲打開了床頭燈。刺眼的光線讓我瞇起了眼。她焦急地湊過來,雙手捧住我的臉:“你怎么樣?我聽到你頭撞地了!疼不疼?”
“疼……好疼……”我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地板呢?”她居然還有心思問這個!
“坤森小姐!”我氣得想捶地。
“開個玩笑?!彼焐险f著,動作卻無比輕柔,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著我的后腦勺,湊近輕輕吹著氣,“這樣吹吹會不會好點(diǎn)?”
我徹底愣住了。她離得那么近,長長的睫毛幾乎掃到我的臉頰,溫?zé)岬暮粑鬟^我的額角。那雙總是帶著疏離和審視的棕色眼眸里,此刻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和……溫柔?她像照顧一個不小心摔跤的孩子般,笨拙又認(rèn)真地為我“療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璋档臒艄夤蠢罩碌膫?cè)臉輪廓,她專注地吹著氣,發(fā)絲垂落,掃過我的頸窩,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我怔怔地望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著我呆滯的臉龐。
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寂靜的房間里瘋狂擂動。
撲通……撲通……
她的心跳聲,似乎也透過緊貼的身體,清晰地傳遞過來,與我的交織在一起。
“……當(dāng)我看著你的眼睛時……”她忽然開口,聲音低啞,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迷茫的柔軟。
“嗯?”我下意識地應(yīng)著,仿佛被她的目光吸住了魂魄。
“我的心跳得好快?!彼p聲說道,像在陳述一個連自己都感到驚奇的事實(shí)。那雙總是洞悉一切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以及一絲與我如出一轍的、無法掩飾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