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一個黑胖的壯漢(或者說,豬妖)挑著兩大捆柴禾,像兩座小山似的,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吡诉M(jìn)來。汗水順著他粗壯的脖頸流下,浸濕了粗布短褂。
他臉上帶著勞作后的滿足笑容,長嘴咧開,露出白牙,
眼神……那眼神直勾勾地就落在了高小姐身上,亮得驚人,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近乎孩童般的喜悅和……眷戀。他把柴禾往地上一放,震得地面微顫,
搓著蒲扇大的手,有些局促地看向高小姐:“餓了吧?俺……我去給你烙餅?多放油!
”這一幕,與我預(yù)想的“強(qiáng)占民女”、“作惡多端”相去甚遠(yuǎn)。沒有妖氣沖天,
沒有兇神惡煞,只有一個……力氣很大、食量很大、對妻子極盡討好之能事的……丈夫?
他看向翠蘭的眼神,純粹得近乎透明,帶著一種卑微的討好和全然的滿足。
那不是一個妖魔看獵物的眼神,更像一個……漂泊已久的流浪漢,
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棲息、可以付出、并被接受的港灣。悟空早已按捺不住,
厲聲喝道:“呔!好個不知死的妖怪!強(qiáng)占民女,還敢在此裝模作樣!吃俺老孫一棒!
” 金箍棒帶著風(fēng)雷之聲就要砸下?!拔蚩涨衣?!” 我脫口而出,聲音竟有些發(fā)顫。
并非憐憫那豬妖,而是……翠蘭那一聲短促的驚呼,和她下意識想上前阻攔的動作,
像一根針,扎破了某種預(yù)設(shè)的表象。高太公的控訴是真的。這豬妖食量驚人,耗費(fèi)巨大。
他是妖,這點(diǎn)毋庸置疑。強(qiáng)占?也許起初是。但此刻,
看著那豬妖因悟空舉棒而瞬間繃緊的身體,看著他將翠蘭下意識護(hù)在身后的笨拙動作,
怒、委屈和一絲……被“家人”背叛的難以置信的受傷……我心中那面名為“戒律”的明鏡,
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自己內(nèi)心的褶皺。我對這安穩(wěn)富足的莊園,難道沒有一絲隱秘的向往?
對這人間煙火,對這熱湯熱飯,對這份……有人牽掛、被人需要的溫暖,難道真的心如止水?
西行路上,風(fēng)餐露宿,饑寒交迫時,難道從未懷念過金山寺一碗素面的清香?這豬妖的欲望,
如此赤裸,如此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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