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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
“強件犯!”
“殺人償命!”
人群像瘋了一樣往前擠,警察不得不將我攔在身后,硬生生從謾罵聲中開出一條路。
我被推搡著塞進警車,車門“砰”地關上,可那些惡毒的咒罵依然透過車窗玻璃刺進來。
李警官坐在副駕駛,透過后視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唾液,笑了:“不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后悔。”
“嘴硬?!彼托σ宦?。
警笛呼嘯,車窗外閃過的每一張臉都寫滿了厭惡。
有人舉著手機直播,有人朝警車吐口水,甚至有個小孩被母親抱著,朝我比了個中指。
警車緩緩啟動,醫(yī)院的大門漸漸遠去。
后視鏡里,我瞥見林小雨站在臺階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李警官,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去哪?”
“我家?!?/p>
他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我想確認一件事?!蔽衣曇艉芷届o,“如果這件事和我猜的一樣,那真兇就浮出水面了?!?/p>
李警官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我是否在耍什么花招。
最終,他拿起對講機:“改道,先去一趟嫌疑人家。”
推開門時,灰塵在陽光下浮動。
我已經幾天沒回來了,但房間里的一切似乎都沒變——又似乎,全變了。
李警官站在門口,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屋內:“你要找什么?”
“就看看?!?/p>
我沒多說,徑直走向衣柜,手指在掛著的白大褂上輕輕摩挲。
袖口處有一處極淡的血跡,是上周手術時濺上的,還沒洗掉。
但當我翻看領口時,指尖卻頓了一下......領口的紐扣松了,線頭嶄新,像是被人用力扯過。
我又蹲下身,拉開鞋柜。我的那雙醫(yī)院專用拖鞋整齊地擺在那里,鞋底干凈,但我記得很清楚——最后一次穿它時,鞋底沾了一點消毒液,微微發(fā)黃。
可現(xiàn)在,鞋底卻是灰白的,像是被人特意刷洗過。
我的呼吸微微發(fā)緊,但臉上沒露出任何異樣。
“看完了?”李警官問。
“嗯?!蔽艺酒鹕恚牧伺氖?,“走吧。”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沒回答,只是說:“能再去個地方嗎?”
“哪兒?”
“林小雨家?!?/p>
車停在村口,我們步行穿過泥濘的小路。
眼前的土房低矮破舊,墻皮剝落,院子里堆著廢品,一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沖我們狂吠。
李警官皺眉:“這么窮?”
我沒說話,推開門。
“你們調查過她家嗎?”我問。
李警官點頭:“林小雨父親是礦工,早些年工傷殘疾,沒低保,全靠打零工養(yǎng)活兩個孩子。除了她,還有個哥哥,他的哥哥很早就輟學打工,聽說林小雨上學的費用都是這個哥哥賺來的。”
我的心猛地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
“回去吧?!蔽肄D身往外走,“等開庭那天,真相會大白的?!?/p>
回程的車上,沉默蔓延。快到警局時,我開口:“李隊,能求你件事嗎?”
他側頭看我:“說。”
“如果抓到兇手......”我聲音低啞,“等兇手進了監(jiān)獄,幫我照顧他,別讓他被人欺負?!?/p>
李警官愣住,眉頭緊鎖:“你知道兇手是誰?”
我沒回答,只是看向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輕聲說:“他受的苦,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