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左肩的傷口像嵌了塊燒紅的烙鐵,疼得人睡不著。止痛藥片在搪瓷缸子邊上放著,我沒動。
這點疼,比起堤壩上泡爛的腳,比起戰(zhàn)友王鐵柱肚子上那一刀,算個球。天剛蒙蒙亮,
雨還在下,但勢頭弱了些,不再是砸,而是煩人地淅瀝著。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探進來一張黝黑樸實的臉。“劉隊!”王鐵柱咧著嘴,雖然還有點虛,但精神頭不錯。
他手里拎著個網(wǎng)兜,裝著幾個紅皮雞蛋和一個印著“抗洪先鋒”的搪瓷盆?!澳芟碌亓??
”我撐著坐起來點,左肩一陣抽痛,臉上肌肉跳了跳?!捌げ谌夂?,好得快!
”王鐵柱把東西放床頭柜上,拉過凳子坐下,壓低聲音,臉上沒了笑?!奥犝f了嗎?
昨兒后半夜,看守所那邊…出事了?!蔽倚睦镆痪o:“周曉蘭?”王鐵柱點點頭,
眼神復(fù)雜:“那瘋婆娘…不知從哪磨斷了一截綁帶,勒死了同監(jiān)舍一個欺負過她的女犯。
還想扒人衣服跑…被發(fā)現(xiàn)了,狗急跳墻,翻墻跳進了外面泄洪渠的支流里…”“抓到了?
”“抓個屁!”王鐵柱啐了一口?!澳撬钡酶鷿L刀子似的!黑燈瞎火,人下去就沒影了!
打撈隊在下游忙活半宿,就撈上來一只破膠鞋。估摸著…懸了?!辈》坷镆黄兰?。
窗外的雨聲顯得格外清晰。那個糾纏了兩輩子,恨我入骨的女人,就這么…沒了?
沒有預(yù)想中的輕松,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茫。像一拳打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