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兒三人看后面沒人追上來,松口氣,蕭掣與他們道別,回悅來客棧。
泓兒和醫(yī)鳩也準備回福滿樓。無意中聽到這種密謀,醫(yī)鳩老毛病又犯了,隱隱有種興奮,但保鏢都走了,她也不敢繼續(xù)逛了。
泓兒姐姐現(xiàn)在內力基本全無,剛吃藥調理沒兩天,可別因為她的任性害了兩人。
不過,顯然醫(yī)鳩放心太早了。
夜色將朱雀街的青石板路染成暗紅,泓兒拉著醫(yī)鳩狂奔在朱雀巷的陰影里。
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如催命鼓點,沈九的赤練刀劈開夜幕,刀風卷著枯葉擦著兩人耳畔飛過,在墻面上留下三道焦黑的刀痕。
“左側第三間!” 泓兒突然扯住醫(yī)鳩的衣袖,兩人閃身躲進一間破舊祠堂。
月光從漏風的窗欞斜射進來,照見供桌上積灰的關公像,刀穗在穿堂風中微微晃動。
泓兒剛要喘口氣,祠堂外驟然響起蒼霖陰森的笑聲:“小崽子,別躲了,怎么就剩你們兩個人了?那一個呢?通風報信去了?”
醫(yī)鳩慌忙解開藥囊,指節(jié)捏起幾包粉末。
這些臨時調配的 “清魂散” 在醉仙樓還剩小半,此刻卻像風中殘燭般脆弱。
“泓兒姐姐,屏息!” 她將藥粉灑向門縫,嗆人的煙霧還未散開,屋頂瓦片便轟然碎裂。
沈九的赤練刀凌空劈落,刀鋒與泓兒剛撿的木棍相撞,火星濺在泓兒蒼白的臉上。
“跑!” 泓兒猛地旋身,揮動木棍如靈蛇纏住沈九的赤練刀。
醫(yī)鳩踉蹌著撞開后門,卻迎面撞上舉著狼牙棒的血刀門弟子。
狼牙棒裹挾著勁風砸來,千鈞一發(fā)之際,醫(yī)鳩的指尖飛快掠過小藥摟暗格,抽出三支淬滿 “蝕骨散” 的銀針。
這種由西域尸陀林毒草煉制的毒藥,見血封喉,片刻便能將活人化作一攤血水。她想也沒想反手甩出銀針。
銀光劃破黑暗,正中沖在最前的血刀門弟子咽喉。
那人瞪大雙眼,喉間發(fā)出嗬嗬怪響,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發(fā)黑,還未發(fā)出慘叫便癱倒在地,在青磚上腐蝕出嗞嗞作響的毒霧。
血腥味與刺鼻的腐臭瞬間彌漫祠堂,后方的追兵下意識放慢腳步。
醫(yī)鳩趁此機會,回到泓兒身邊,泓兒被沈九震推,肩膀挨了一刀,正好在之前結痂的位置。
不過幾息,追兵又如潮水般涌入,將兩人逼至墻角。
沈九擦拭著刀上的血跡,大黑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與身旁的蒼霖對視一眼:“說,那個小子去哪了?”
泓兒下意識將醫(yī)鳩護在身后,不理沈九的問話,轉頭問醫(yī)鳩,“有沒有能提內力的藥?”
醫(yī)鳩愣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不,不行,泓兒姐姐,你會死的,不可以”。
泓兒的聲音異常冷靜,鮮血染紅白衣,“醫(yī)鳩,不那么做也會死”。
“行了,別廢話了,先殺了他們,再找那小子”。蒼霖不耐煩的說完,提劍刺過來,
“醫(yī)鳩,快”。
醫(yī)鳩顫抖著摸出個翡翠小瓶:“這是‘燃魂丹’,但副作用......”
“夠了!” 泓兒奪過丹藥塞進嘴里,辛辣的灼痛從丹田炸開,仿佛有團烈火順著經(jīng)脈直沖天靈。
淵亭訣的口訣在腦海中瘋狂盤旋,泓兒強行運轉心法。
原本如水般平緩的內力突然變得洶涌澎湃,經(jīng)脈像被滾燙的鐵水沖刷,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
但此刻已容不得半分猶豫,她手一伸一縮,搶過一把劍,瞬間化作漫天劍影。
劍氣所過之處,地面竟結出蛛網(wǎng)狀的冰紋 —— 這是淵亭訣練至大成才能使出的 “寒潭映月”,而她從未完整施展過。
沈九的瞳孔猛地收縮,揮刀格擋的瞬間,刀刃竟結上了薄霜。
血刀門和蒼松派弟子的攻勢也為之一滯,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功法催出如此凌厲的殺招。
然而泓兒的嘴角已溢出鮮血,“燃魂丹” 的藥力正在反噬,每運轉一次內力,就像有無數(shù)鋼針在啃噬內臟。
“醫(yī)鳩,往西街跑!” 泓兒頭也不回地喊道,同時將最后一道劍氣劈向沈九和蒼霖面門。
這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后機會,即便經(jīng)脈盡斷,也要為身后那個鮮活明媚的小姑娘,劈開一條生路。
醫(yī)鳩眼淚盈滿眼眶,她不敢耽誤,怕給泓兒增加更大的負擔。
她轉身就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跑快點、再快點,去找蕭掣,去找蕭掣救命。
沈九被泓兒的劍氣逼的踉蹌著后退三步,胸口裂開的傷口汩汩冒著白氣,方才泓兒那道裹挾著冰魄的劍氣,竟在他皮肉里種下了刺骨寒毒。
蒼霖的半張血肉被劍氣劃過,血肉模糊,他死死攥著斷裂的蒼松劍,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殺!給我把這小賤人碎尸萬段!”
沈九暴喝一聲,赤練刀燃起猩紅血焰,刀刃上凝結的霜花瞬間化作毒霧。
蒼霖揮動斷劍,劍身鑲嵌的千年寒玉迸發(fā)幽藍光芒,與沈九的刀氣相融,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兇獸虛影,張牙舞爪地撲向泓兒。
泓兒跪坐在滿地冰紋之中,喉間涌上的鮮血將嘴角染成妖異的紅。
她強撐著的劍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燃魂丹” 的藥力如烈火焚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著破碎的經(jīng)脈。
看著那道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力的殺招撲面而來,她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的是血流成河的畫面,慢慢的定格成醫(yī)鳩焦急的面容。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股滾燙的熱浪自天際席卷而來,烤得空氣扭曲變形。血刀門弟子手中的兵刃突然發(fā)燙,有人慘叫著松手,彎刀墜地時竟已熔成鐵水。
“什么人!” 蒼霖的喝問被驟然炸開的氣浪撕碎。
來人踏著燃燒的枯葉緩步走來,一襲猩紅文武袖長袍曳地,衣擺繡著金線勾勒的饕餮紋,廣袖間暗繡的銀絲云紋在夕照里若隱若現(xiàn)。
臉上覆著純黑面具,面具上雕刻著繁復的纏枝紋,邪魅冷酷。
腰間別著烏木紋理間嵌著暗紅的礦石脈絡的棍子,仿佛凝固的血液在木質血管里流淌。
他掌心騰起幽藍焰芒,所過之處,青石地面寸寸皸裂,縫隙中滲出赤紅巖漿,將雜草燒作飛灰。
沈九瞳孔驟縮,與蒼霖對視,巨大兇獸轉而揮向來人。
兇獸尚未觸及來人衣角,便被無形氣墻震碎。
“燼天訣!” 沈九失聲驚呼,卻見來人抬手輕揮,掌心焰芒化作赤色巨掌,裹挾著千鈞之力拍來。
血刀門和蒼松派眾人慌忙結陣,刀光組成的盾牌在觸碰到掌風的瞬間,如薄紙般燃燒殆盡。
泓兒艱難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間地獄,慘叫聲此起彼伏。
沈九和蒼霖也已是強弩之末,兩人眼睜睜看著門內眾人在來人的手下,不過半盞茶工夫,變成滿地皆是焦尸。
“不 ——” 沈九睚眥欲裂,赤練刀注入所剩不多的內力,化作血色巨龍撲向來人。
那個男人卻如魔神降世,徒手抓住赤練刀,屈指一彈,氣浪將沈九掀飛數(shù)十丈,撞斷三棵合抱大樹后才重重墜地,死不瞑目。
男人緩步走向癱坐在地的泓兒,彎腰拾起泓兒滑落的劍:“淵亭訣大成之境,卻被你用燃魂丹催發(fā)至此......”
話音未落,泓兒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