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導(dǎo)語母親過世后，父親撿回一個女子。他將她寵得無法無天，
還說這是貴族圈子最時興的穿越女。后來我的及笄禮上，
他親手將母親的明珠步搖戴在她發(fā)間。滿座嘩然中，我卻笑了?？磥硭€不知道，
他的心頭寶和端王爺?shù)氖?，已?jīng)傳到那位善妒王妃耳中了！2 及笄風(fēng)波今日是我的及笄禮，
府上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zhǔn)備，連長公主都特意從城郊的別苑趕來為我慶賀。氣氛熱絡(luò)，
賓主盡歡之際，父親那位嬌寵的干女兒林芊芊一頭闖了進來?！杠奋穪硗砹耍埥憬隳??！?/p>
她一身亮得晃眼的鵝黃織金綃紗裙，像一團明艷的火球般耀眼，
一出現(xiàn)就奪走了所有在場人的目光。長公主看著林芊芊的樣子，忍不住皺起了眉。
今日及笄禮的衣飾，全是長公主一手為我準(zhǔn)備。因著我平日喜好素凈，
衣服也盡量選的溫潤華貴，雖穿的是少數(shù)人才能穿得的云錦，卻不顯張揚，
只有裙裾隱約可見銀絲繡的疏落蘭草。來慶賀的世家貴族參加這種場合，
自然也懂得不喧賓奪主，雖衣料上乘卻不搶眼。因而林芊芊顯得格外扎眼。眾人雖面上不顯，
卻隱約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原本正在吃茶的大理寺卿夫人有些不悅地問道：「這是哪家不懂事的姑娘？怎的從未見過？」
「該不是哪位大人新收的小妾不懂規(guī)矩，自己跑出來了吧？」我剛想解釋，
林芊芊卻發(fā)出一聲嗤笑，徑直坐到上首的長公主身邊，不客氣地回懟：「這位貴人怕是眼拙。
我才不是誰家小妾，我是尚書大人的義女，林芊芊！」說罷不顧眾人的驚異，
徑直看向長公主，換上了一臉甜笑：「我看夫人氣度不凡，
想必就是父親大人常掛在嘴邊的長公主吧？」「父親對長公主可是景仰呢！」
她眉眼彎彎望著長公主，一副親昵討好的樣子說著，自來熟般攬上了長公主的胳膊。
而父親坐在一旁沒有絲毫責(zé)怪，反而滿意地看向林芊芊：「這是微臣新認的義女芊芊，
剛到府上沒多久，自在慣了，擾了貴人清凈還請見諒?！顾捳f的謙卑，
臉上卻難掩自豪之色，似乎料定了長公主會喜歡他這個明艷活潑的干女兒。聽到父親的話，
林芊芊卻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而又調(diào)皮笑道：「說誰沒規(guī)矩呢？
剛剛也不知誰在大街上連轎子也不坐了，硬是要跟著我去瓦子里看熱鬧，
害我耽誤了給姐姐選禮物！」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玩笑，讓長公主忍不住再次皺眉。
而我卻異常冷靜，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見我如此，長公主不忍破壞了這及笄禮，
也很快恢復(fù)了以往的端莊，鎮(zhèn)定自若朝林芊芊略微頷首。
林芊芊的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長公主，我認識一個哥哥，家里是開珠寶鋪子的。
看您這釵環(huán)樣式還真別致，打造時必然費了不少功夫吧？」不等長公主說話，
林芊芊又自顧自說道：「可惜呀，這只簪子上的玉像是沁著些血絲？長公主戴著當(dāng)心犯忌諱。
」「近日我那哥哥那兒新得了上等的碧玉，說是要給我打一副頭面。我瞧著那玉足夠大，
到時讓阿兄順道給長公主也打根簪子，一起送來可好？」在場眾人聽到林芊芊的話，
臉色皆是一變?！杠奋纺悴灰[！趕緊回后院！」我難得發(fā)了火。
在場諸人誰不知長公主與將軍的往事。長公主頭上這玉簪，是當(dāng)年將軍親手打的定情信物。
后來將軍遇難時，這簪子就在將軍身上。簪子上染血沒錯，染的卻是將軍的心頭血！
「芊芊你莫要胡說！」父親也察覺到了現(xiàn)場氣氛不對，難得對林芊芊說了重話。
長公主笑意收斂，面色陰沉得可怕。林芊芊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闖了什么禍，
只一派天真又委屈地看著父親。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陷入死寂。見狀，
我只能拉著長公主的手轉(zhuǎn)移話題，聊起長公主從將軍族親過繼的一雙格外出眾的兒女。
想到子承父業(yè)的養(yǎng)子，長公主臉色稍霽。在眾人長舒一口氣后，
我無言地對著父親用眼神暗示：「這種場合，父親怎讓她過來？」父親看著林芊芊，
無所謂地回道：「她成日困在院中煩悶，想出來散散心?！箍粗赣H那寵溺的眼神，
我心里冷笑。不是為他偏心，而是因為他的是非不分。他好像沒救了。
3 寵女無度母親嫁給父親時，他是出身寒門、風(fēng)頭無兩的探花。
一朝被身為坐師的外祖父榜下捉婿，成了相府的乘龍快婿。兩人相伴十余載，一直相敬如賓。
母親過世時，父親也曾大病一場。而今不過三載，他便將母親拋之腦后，對我也不聞不問，
一心只圍著林芊芊轉(zhuǎn)。我并非小氣之人，可父親近日對林芊芊寵得實在有些無法無天。
我原本想忙完及笄禮的事，找父親好好聊一聊，卻沒想到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
他居然縱容林芊芊過來攪局。隨著方才的交談，氣氛又逐漸恢復(fù)熱絡(luò)，
一陣嘈雜聲卻又讓眾人皺起了眉頭。我朝外看去，角門不知什么時候被打開，
一群雜耍藝人蜂擁而至。這幫人朝著前方眾人鞠了一躬，說完吉祥話便開始自顧自表演。
而一旁的林芊芊炫耀般看著自己的杰作，父親也滿意點頭。侍女看出了我的疑慮，
伸手攔住旁邊的人問道：「等等，這是怎么回事兒？」
背后傳來林芊芊的輕笑：「攔他們做什么？今日這些節(jié)目可是我親自去東街看過的?！?/p>
「諸位夫人天天居于后宅，賞花聽曲也該膩了，我想著給他們換換新花樣。」
我直直地望向林芊芊：「誰允許你私放閑雜人等進尚書府的？」
林芊芊卻挑釁地望向我：「姐姐，您久居深宅大院，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肯定不知這市井流傳的玩意兒早就更新?lián)Q代了?！埂笇こＹp花聽曲，多沒意思，
何不增加一點樂趣呢?！拐f著她獻寶似的湊到長公主面前：「長公主，您向來不受拘束，
肯定也愛看這個吧？」「那些個文縐縐的流水席，哪有市井雜耍有意思?！?/p>
我看著她這副無知的樣子，又看看一臉滿意，與有榮焉的父親，一陣無言。林芊芊得意洋洋，
好像覺得自己格外聰明。她以為長公主這樣的人常年與武將打交道，
肯定不喜世家貴族的約束，卻忘了長公主自幼生于深宮，雖不喜繁文縟節(jié)，
但世家規(guī)矩卻極為看重。何況今日是我的及笄禮！長公主與母親乃是手帕交，
我也喚她一聲姨母。當(dāng)時她擔(dān)心府上人準(zhǔn)備不夠，
派心腹嬤嬤來府上確認了好幾次需不需要人手，事事關(guān)切，
卻沒想到被林芊芊整了這么一出好戲。眾人看著這些喜氣洋洋的雜耍藝人，面露不悅。
今日的及笄禮即將因為她的“獻寶”被攪和。我以為父親看到這種情況至少會阻止她，
卻沒想到他只是佯裝生氣道：「芊芊，你以為長公主如你一般像個小孩子貪玩呢？」
「別調(diào)皮了，你如果覺得好玩，改日我陪你去街上玩?zhèn)€痛快?！顾恼Z氣里全然寵溺，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親生女兒的及笄禮因為林芊芊的“調(diào)皮”即將變成一場鬧劇。
林芊芊撒嬌般地撇撇嘴，有些不情愿道：「既然父親這樣說，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我按住太陽穴，強忍這將桌子掀了的沖動，對下面吩咐：「趕緊將這些人請出去！」
我鮮少發(fā)怒，林芊芊被我嚇得不敢造次，只能將目光放到父親身上。
父親好像短暫恢復(fù)了理智，他眉頭微蹙，對著林芊芊嘆了口氣：「好女兒，
今日這么多長輩在，大家都上了年紀，吵吵嚷嚷的有些受不住，聽話?！?/p>
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婢女們再次魚貫而入將人請走。林芊芊盯著撤走的諸人，
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又睜著大眼無辜地望向父親。父親非但不生氣，
反而被林芊芊這嬌俏調(diào)皮的樣子逗笑，縱容地說：「你既然喜歡，
今晚便讓人陪你出去玩?zhèn)€痛快，好吧？」我低眉垂目，長長呼出一口氣，命令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在場賓客那么多，必得顧全大局，我若現(xiàn)在爭吵，那才真是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4 明珠之爭府上仆役訓(xùn)練有素，很快就將現(xiàn)場清理干凈，廳堂很快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寂靜。
接著便到了及笄禮的重頭戲——加笄。為我加笄的長輩自然是長公主。
今日長公主有著兩重身份：一是暫代母親之職，二是作為為我加笄的長輩。母親過世這幾年，
長公主并未與尚書府?dāng)嗔送鶃?，而是時常照拂。公主府有什么新鮮玩意兒也會時常帶給我，
而我與長公主的女兒也情同姐妹。我與父家緣薄，長公主可以說是我最親最敬重的長輩了。
方才的一場鬧劇，長公主已然十分不悅，但為了我的及笄禮，
卻還是強撐著笑意讓儀式繼續(xù)下去。我以為林芊芊的“花樣”已經(jīng)結(jié)束，
卻沒想到加冕儀式剛剛結(jié)束，她又開始了表演。
她先是艷羨地盯著我頭上的明珠步搖贊嘆了一番，然后輕輕搖晃父親的手臂，
撒嬌般問道：「父親，姐姐的簪子真漂亮！等我及笄禮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同樣的簪子呀？
」說罷，低下頭輕咬了一下嘴唇，似是萬分傷感，還抬手按了下眼角，
隨即又抬頭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哎，大家不用看我。
我只是……只是看著姐姐有長公主親自操持及笄禮，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在這京城，
有些傷感罷了」「幸好……幸好還有父親?！拐f著，她眼角含淚看向父親。
而父親也完全沉浸在與林芊芊的“孺慕之情”中，絲毫不顧及眾人：「乖女兒，別難過！
有父親在，你無需羨慕他人?！埂覆贿^一根簪子，有什么好羨慕的？來，
爹爹這里有的是漂亮簪子呢！」說著便吩咐管家從書房取來一個紫檀木盒。管家很快回來。
那木盒一打開，我與長公主皆臉色一變——里面躺著的，竟是母親臨終前留給我的遺物，
那支明珠步搖！這支步搖當(dāng)初母親與長公主一人得了一支，
約定將來要給各自的女兒添作嫁妝。沒想到父親竟如此隨意地要將它送給林芊芊！「放肆！」
長公主還是沒忍住怒火：「林尚書！你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里嗎？」
「這明珠步搖是姐姐留給親生女兒的傳家之物！」
「你居然……你居然敢將它隨意拿來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養(yǎng)女！」「長公主慎言！」
林芊芊立刻搶白：「芊芊是尚書府正經(jīng)的養(yǎng)女，已有戶籍在冊，可不是什么來路不明的人！」
「呵！」長公主被這人的無恥氣笑了。事到如今，重點是什么來路不明嗎？
是那支承載著母親遺愿的明珠步搖，即將被拱手讓與他人！許是意識到長公主動了真怒，
父親一下子認了慫：「長公主恕罪！方才……方才實是微臣糊涂了！」
「這步搖……自然是留給清漪做嫁妝的?！顾砗髠鱽砹周奋芬宦曒p哼。父親看向林芊芊，
滿臉歉意。而林芊芊失望地回望他，眼里瞬間蓄滿淚珠。兩人這番做派，
倒顯得是長公主仗勢欺人?！噶T了罷了，」父親連忙安撫林芊芊，「芊芊，一支步搖而已。
過幾日父親定去尋一支更好的給你！」林芊芊緊抿著唇，一臉哀傷，
怯生生地望向長公主：「芊芊謹記長公主教訓(xùn)……今日是芊芊失禮了……」說著，
她身形微晃，搖搖欲墜地艱難起身：「芊芊……芊芊先告退了……」說罷，
便一副不勝打擊的模樣，朝著門外踉蹌而去。而父親顧不得廳堂賓客與尚未結(jié)束的及笄禮，
重重嘆了口氣，也慌忙跟著跑了出去：「芊芊！等等爹爹！」望著兩人那做作離去的背影，
長公主徹底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走到我面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與憤怒：「清漪，
我的兒！我竟不知……你在這府上過的居然是這種日子！」
「這尚書府……我看你是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不如這就隨姨母回公主府去！」
我心頭微微酸澀，重重地朝長公主行了一禮：「清漪不孝，惹姨母傷心了，這尚書府，
我確實已無留戀?！埂傅咧?，我還有一事要做……」
5 私庫風(fēng)波送走長公主及眾賓客后，我轉(zhuǎn)身回了后院。后院一眾丫鬟仆婦看到我，
表情各異，我沒有理會，轉(zhuǎn)身吩咐貼身婢女去打探消息。婢女很快回來，
臉上帶著憤憤之色：「小姐，您不知道！方才大人帶著那林芊芊徑直去了庫房，
說是要打開夫人的私庫，看里面有什么稀罕寶貝，任她挑選呢！」
「那私庫鑰匙在小姐的奶嬤嬤身上，老爺問奶嬤嬤拿鑰匙，嬤嬤硬是僵持著不肯給……」
「這老爺……老爺居然將嬤嬤給打了！那可是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人??！」「這府上，
連夫人在世時都對嬤嬤禮讓有加，大人卻為了開私庫哄林芊芊開心，做出這等事來！」
我聽著這一切，心緒由憤怒逐漸轉(zhuǎn)為一片沉靜，吩咐婢女帶上傷藥隨我去看嬤嬤。
看過嬤嬤的傷勢后，我轉(zhuǎn)身去了林芊芊的房間。一進門，
便見林芊芊正一臉惱怒地坐在凳子上，而父親圍著她團團轉(zhuǎn)。兩人不知說了什么，
林芊芊由怒轉(zhuǎn)喜，兩人笑得格外開懷?？吹轿页霈F(xiàn)，父親的笑容驟然消失，
臉上帶上了一絲不耐。他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這么晚了，女兒過來有何要事？」
林芊芊看著父親對我的冷漠，挑釁般沖我瞇了瞇眼。她一臉無所謂地看著我：「姐姐，
今下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長公主難得來一趟，想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p>
「再加上今日是姐姐及笄禮，我沒來得及挑選禮物，想著帶雜耍班子進來討姐姐開心，
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埂竸倓偢赣H已經(jīng)教訓(xùn)過我了，若是姐姐還不解氣，明日我備份重禮，
跟姐姐一起去公主府賠罪如何？」「重禮？」我冷冷地看著她，「你準(zhǔn)備帶什么重禮？
難道要從我母親的私庫里給你‘挑’不成？」「你！」林芊芊指著我，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父親發(fā)話了：「今日的事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她了，你何必咄咄逼人？
倒是你，眼睜睜看著她被長公主厭棄卻不幫忙，不知安的什么心！」「你要記得從今往后，
芊芊便是你妹妹了，你姐妹二人定要一心才行?！埂附袢罩挛也桓阌嬢^，若是再如此，
當(dāng)心我……當(dāng)心……」「當(dāng)心父親如何？」我笑著看向他。父親指著我，嘴唇翕動，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父赣H，如此‘姐妹’，女兒實在無福消受?！埂该魅?，
女兒便召集宗族耆老，親自請出族譜，自立門戶。」
沒想到一向低眉順眼的我會突然如此強勢，父親一下子愣在當(dāng)場。
而一旁原本幸災(zāi)樂禍的林芊芊，此刻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林芊芊自然不希望我離開。畢竟，長公主的人脈、母親的嫁妝，可都捏在我手上呢。
離了這些支撐，這尚書府也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我看著父親那副驚愕又帶著幾分茫然的樣子，心下只余一片悲涼。
當(dāng)初母親從相府下嫁他這個落魄書生，毫無怨言。這些年忙里忙外，為他操持家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