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猛地抬起了頭。
鏡片后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她,深邃帶著一絲未來得及完全收斂的……緊繃?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關雎爾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發(fā)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抬手指了指喉嚨。
孟宴臣隨即站起身,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轉身走向旁邊的飲水機。
倒水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端著一杯溫水走回床邊,微微俯身把病床搖高,將水杯遞到關雎爾唇邊。動作算不上多溫柔,甚至有些生硬,但很穩(wěn)。
“喝點水?!?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滯澀感,語氣平鋪直敘,聽不出情緒,卻奇異地沒有之前的冰冷和壓迫。
關雎爾小口地喝著,視線卻一直無法離開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看著有些憔悴。
一杯水喝完,孟宴臣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直起身時,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她臉上,這一次,不再有任何閃避。
“醫(yī)生說,” 他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只有那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泄露了他并非全然無動于衷,“低血糖,情緒劇烈波動,加上……妊娠早期反應。需要靜養(yǎng)。”
“妊娠”兩個字,被他清晰地吐出來,像兩顆冰冷的石子,砸在兩人之間。
關雎爾的心猛地一縮,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身下的床單。她垂下眼,不敢再看他。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比剛才更加沉重。
孟宴臣沉默了幾秒,然后,他忽然動了。
沒有質(zhì)問,沒有指責,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附在她蓋著薄被的腹部。
“醫(yī)生說。這里有兩個孩子。”孟宴臣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視。
關雎爾的身體瞬間僵?。?/p>
“關雎爾,” 孟宴臣的聲音響起,“我們結婚。”
不是疑問句。不是商量。是宣告。是決定。
關雎爾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預演,所有的顧慮,所有的“先婚后愛”的盤算,在他這直接到近乎野蠻的宣告面前,瞬間潰不成軍。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補充道,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斬斷所有后路的決絕:
“孩子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關家需要一個體面。孟家……”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需要一個繼承人?!?/p>
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踩在她之前獨自盤算過的點上。
關家的顏面,孟家的利益,孩子的前途……這些冰冷的現(xiàn)實像堅固的鏈條,瞬間將她纏繞。
可就在這冰冷的現(xiàn)實之上,他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心的溫度灼燒著她的皮膚,也灼燒著她混亂的心。
這溫度與那冰冷的理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讓她心亂如麻。
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是接受這看似唯一的出路,還是鼓起勇氣再次逃離?
就在這時,孟宴臣覆在她小腹上的那只手,極其輕微地、幾乎是難以察覺地動了一下。
不是撫摸,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無聲的承諾?他那只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覆蓋在那里,仿佛宣告著不容置疑的主權。
然后,他空著的左手伸進了西裝褲的口袋。
一個小小的、深藍色的絲絨盒子,被他掏了出來。盒子表面在病房柔和的燈光下泛著低調(diào)而奢華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