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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還魂債 我是福利級(jí) 6694 字 2025-07-11 07: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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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可我又醒了。賈府眾人忙著哭靈,卻不知我的魂魄飄在梁上冷笑。

他們克扣我的藥錢時(shí),早該想到有今日。賈寶玉抱著我的尸身痛哭流涕,

轉(zhuǎn)眼又去安慰薛寶釵。我恨極,引陰風(fēng)卷起白幡勒住他脖頸?!岸嗲??不過薄幸罷了。

”我附身紙人,將賈府虧空刻在寶玉臉上。他臉上淌血,

終于看清那些賬簿——原來他們欠我的,何止幾兩銀子。---冷,無邊無際的冷,裹著我,

像沉在臘月的冰窟窿里。掙扎?連那點(diǎn)氣力也早已被抽干了,

只余下肺腑間最后一口灼燙的濁氣,卡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耳畔嗡嗡地,

是遙遠(yuǎn)地方傳來的哭聲,哀哀切切,攪得人腦仁生疼。眼皮重得像壓了千斤磨盤,

我拼盡殘存的那絲意念,猛地一掙——黑暗如同破舊的幕布,“嗤啦”一聲被撕開。

我竟浮了起來。身子輕飄飄的,像一縷被風(fēng)托起的柳絮,懸在屋梁之上。低頭望去,靈床上,

那具被白布覆蓋的軀殼,干瘦、沉寂,毫無生氣。那是我?是林黛玉?呵,原來死,

就是這般輕賤的模樣。底下,香燭繚繞,煙氣嗆人。白慘慘的靈幡掛滿了堂屋,

紙錢灰燼打著旋兒飄落。賈母被鴛鴦攙扶著,哭得老淚縱橫,

一聲聲“我的心肝肉兒”喊得撕心裂肺。王夫人拿著帕子捂著臉,肩膀一聳一聳。

鳳姐兒忙前忙后,指揮著丫頭婆子們擺放祭品,眼圈兒也是紅的,可那眼神,

偶爾掠過供桌上幾樣略顯寒酸的果點(diǎn),卻透著一股子精打細(xì)算的勁兒。她們在哭我。

哭那個(gè)寄人籬下、孤苦伶仃、終于熬干了自己最后一點(diǎn)燈油的林姑娘。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腥氣的笑意,無聲無息地從我心底最深處翻涌上來,

凍僵了這新生的魂靈。哭?哭給誰看?哭給那具無知無覺的軀殼?

還是哭給這滿堂賓客、哭給外頭那些聽風(fēng)就是雨的閑人看?我飄在梁上,

冷眼睥睨著底下這場盛大的哀慟。那哭聲,那眼淚,落在耳中眼中,只覺無比刺耳刺目。

“林姑娘命苦啊……” 一個(gè)婆子壓著嗓子嘆息?!翱刹皇牵碜庸潜揪腿?,

又是個(gè)多愁善感的性子……”另一個(gè)接口?!鞍Γ蓱z見的,連副好點(diǎn)的棺木,

太太都……”“噓!作死呢!” 鳳姐兒凌厲的眼風(fēng)刀子般掃過去,

那嚼舌根的婆子立刻噤若寒蟬。棺木?藥錢!這兩個(gè)字眼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魂體上!眼前驟然閃過那些被克扣、被拖延、被以次充好的湯藥!

那些管事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臉,那些推三阻四的托詞:“府里近日周轉(zhuǎn)有些難處,

姑娘且擔(dān)待些”,“這味藥金貴,一時(shí)采買不及,先用這普通的頂上吧”…… 我的命,

在他們眼中,竟不如幾兩白花花的銀子!那點(diǎn)茍延殘喘的生機(jī),就是被這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算計(jì),

一點(diǎn)一滴地榨干、磨盡!正想著,門口一陣騷動(dòng)。是他來了。賈寶玉。他幾乎是跌撞進(jìn)來的,

一身素服皺巴巴,頭發(fā)散亂,臉上淚痕鼻涕糊成一團(tuán),眼睛腫得像爛桃。他推開攙扶的小廝,

直撲到靈床前,隔著那層薄薄的白布,死死抱住了我那早已冰冷的身體?!傲置妹?!

林妹妹啊——!” 他的哭聲像受傷野獸的哀嚎,絕望而凄厲。

頭一下下重重磕在冰冷的床沿上,“咚咚”作響,撞得額角青紫。“是我害了你!是我混賬!

你睜開眼看看我?。∧懔R我,你打我!

你怎么忍心丟下我……丟下我……”那哭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的眼淚滾燙,

洇濕了白布。這份悲慟,看起來如此真切,如此沉重,幾乎要撼動(dòng)人心。幾乎。然而,

我的魂體只是懸在高處,冰冷冷地看著。心底那點(diǎn)因他痛苦而泛起的微弱漣漪,

迅速被更深的寒意凍結(jié)。多情?不過薄幸罷了。這念頭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意識(shí)深處。

果然。他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身子軟軟地癱在地上,

被幾個(gè)小廝七手八腳地扶到一旁椅子上。他大口喘著氣,眼神渙散,

似乎魂魄也跟著我去了大半。就在這時(shí),另一個(gè)身影,穿著一身素凈卻也難掩富貴的衣衫,

端著一只白瓷蓋碗,悄然走到了他身邊。是薛寶釵。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哀戚,

眼神卻平靜無波,甚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將碗遞到寶玉唇邊,

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寶兄弟,節(jié)哀順變。林妹妹在天有靈,也不愿見你這般糟蹋自己。

你身子要緊,喝口參湯定定神吧?!?她說著,還拿出自己的帕子,

動(dòng)作輕柔地、無比自然地替他擦拭臉上的淚痕鼻涕,指尖甚至若有似無地拂過他滾燙的額角。

寶玉像個(gè)失了魂的木偶,任由她擺布。他閉著眼,淚水仍在不斷涌出,

可身體卻下意識(shí)地微微側(cè)向她,汲取著那點(diǎn)帶著溫香軟玉氣息的撫慰。

他甚至還含糊地、帶著濃重鼻音低喚了一聲:“……寶姐姐……”這一幕,

像一把淬了冰的鈍刀,狠狠捅進(jìn)我飄蕩的魂體,然后狠狠攪動(dòng)!

方才那撼天動(dòng)地的痛哭算什么?那撞破額頭的悔恨又算什么?才幾個(gè)瞬息?他的悲慟,

竟如此廉價(jià)?如此不堪一擊?只需另一個(gè)女人的幾句溫言軟語,一個(gè)輕柔的觸碰,

便能將他從為我而設(shè)的深淵邊緣拉回?“多情?薄幸罷了!

” 這無聲的嘶吼在我魂體里炸開,帶著沖天的怨毒與憎恨!一股陰寒刺骨的風(fēng),平地卷起!

毫無征兆!吹得滿堂燭火瘋狂搖曳,明滅不定,投下幢幢鬼影。白色的靈幡被猛地扯動(dòng),

發(fā)出“嘩啦啦”刺耳的聲響,如同厲鬼的狂笑。那長長的、慘白的幡布,

被一股無形的、狂暴的力量裹挾著,如同一條蓄勢待發(fā)的白蟒,猛地彈射出去!精準(zhǔn)!狠辣!

冰冷的布帛帶著森然死氣,死死纏上了下方賈寶玉的脖頸!驟然收緊!“呃——!

” 寶玉的哭聲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他猛地瞪大雙眼,眼珠暴突,

臉上瞬間漲成駭人的豬肝色。他雙手本能地去抓撓脖子上的布帛,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聲。雙腿在椅子下徒勞地蹬踹著?!皩毝?!

”“快!快救人!”“鬼!有鬼啊——!”靈堂瞬間炸開了鍋!

驚叫聲、哭喊聲、桌椅翻倒聲混作一團(tuán)。賈母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厥過去。

王夫人嚇得面無人色,抖如篩糠。鳳姐兒還算鎮(zhèn)定,厲聲指揮著嚇傻了的仆役:“蠢貨!

愣著干什么!快把那該死的幡子扯開!” 幾個(gè)膽大的小廝哆嗦著撲上去,

七手八腳地去撕扯那勒得死緊的幡布??赡遣疾瓜裆烁?,冰冷滑膩,又堅(jiān)韌異常,

任憑他們?nèi)绾斡昧λ撼?,竟紋絲不動(dòng)!寶玉的臉色已由紅轉(zhuǎn)紫,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

眼神開始渙散。我的魂體懸在高處,冰冷地俯視著這場混亂。

看著他那張?jiān)?jīng)俊秀、此刻因窒息而扭曲變形的臉,心中翻涌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恨意。

勒死他?太便宜了!我要他看!我要他清清楚楚地看!看這賈府華麗袍子底下,

爬滿了怎樣的虱子!看他們欠我的,何止是命!目光掃過混亂的靈堂,落在墻角。

那里散落著一些未及焚燒的紙人紙馬,扎得粗糙簡陋,慘白的臉上用墨汁草草勾畫著五官,

空洞詭異。就是它了!意念集中,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飄忽的魂體,猛地向那紙人撲去!

沒有撞擊,沒有阻礙,我的意識(shí)如同水滴融入沙地,瞬間沉入那薄薄的、輕飄飄的紙片之中!

黑暗,隨即是奇異的“附著”感。這紙做的軀殼冰冷僵硬,輕得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可它現(xiàn)在,

是我的了。我能“感覺”到粗糙的紙面,能“驅(qū)動(dòng)”它那僵硬的肢體。

紙糊的眼珠轉(zhuǎn)動(dòng)了一下,空洞的墨點(diǎn)望向混亂的中心——那個(gè)瀕死的賈寶玉。

一股混雜著紙灰、泥土和陰冷怨氣的力量在紙軀內(nèi)凝聚。紙人那原本軟塌塌垂著的手臂,

猛地抬了起來!指尖,不,那用粗糙竹篾和紙片扎成的、尖銳的“手指”,

在靈堂搖曳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直直指向賈寶玉的臉!去!刻上去!

把那些骯臟的賬,一筆一筆,刻到他臉上去!刻到他們賈家引以為傲的寶二爺臉上去!

“嗤——!”一聲輕微卻令人牙酸的銳響,刺破了靈堂的喧囂!那尖銳的紙?bào)福?/p>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劃破了寶玉蒼白細(xì)嫩的左頰!一道細(xì)長的血痕瞬間綻開,鮮紅刺目!

“啊——!” 劇痛讓瀕死的寶玉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這僅僅是開始!紙人的“手指”快如鬼魅,帶著刻骨的恨意,在他臉上瘋狂地劃動(dòng)起來!

那不是毫無章法的亂劃,每一道,都精準(zhǔn)而狠厲!一道,又一道!橫的,豎的,

斜的……血珠爭先恐后地從翻開的皮肉中滲出、匯聚、流淌。溫?zé)岬囊后w順著他的下頜滴落,

染紅了素白的衣襟,在冰冷的地板上洇開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紅花。

“七月……初九……克……藥錢……折半……抵……租銀……”一個(gè)冰冷、僵硬、毫無起伏,

如同生銹鐵片刮擦青石板的女聲,斷斷續(xù)續(xù),一字一頓,

從紙人那張墨汁勾畫的、沒有嘴唇的口中發(fā)出!每一個(gè)字,

都伴隨著一道新的血痕在寶玉臉上刻下!那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扎進(jìn)每個(gè)人的耳膜,

蓋過了所有的哭喊和驚叫!靈堂里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恐怖的尖叫!“鬼!紙人!

紙人活了!”“它在說話!它在記賬!”“是林姑娘!是林姑娘索命來了啊——!

”仆役們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朝門口逃去,互相推搡踩踏,亂成一鍋粥。

王夫人直接嚇得癱軟在地,兩眼翻白。鳳姐兒饒是再強(qiáng)干,此刻也臉色煞白如紙,

牙齒咯咯作響,死死盯著那詭異說話的紙人,腿肚子直打顫。寶玉的臉,

此刻已縱橫交錯(cuò)布滿了血痕。劇烈的疼痛和極度的恐懼讓他涕淚橫流,混合著臉上的鮮血,

糊得面目全非。他拼命扭動(dòng)著被幡布勒住的脖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暴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gè)在眼前揮舞著“利爪”、用冰冷聲音念著賬目的紙人!

那些熟悉的字眼,那些他曾不經(jīng)意間瞥見過、卻從未放在心上的賬目條目,

此刻伴隨著臉上撕裂的劇痛,被這來自幽冥的聲音,血淋淋地刻進(jìn)了他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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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shí)間:2025-07-11 07: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