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燭火忽明忽暗，將梁柱上的盤龍金漆映得如同活物，鱗甲間流淌著幽冷的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腥甜氣，那是蝕骨疫在血肉里發(fā)酵的味道，
混雜著朝臣們壓抑的咳嗽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整座大殿籠在其中。
我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椅柄上的纏枝紋。指腹下的木質(zhì)溫潤，
卻暖不透從骨髓里滲出來的寒意。階下群臣個個面色青灰如紙，下頜線繃得死緊，
喉頭滾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爬出來 —— 那是蝕骨疫發(fā)作的征兆，再過不久，
他們的皮膚會開始潰爛，五臟六腑會化作膿血，最后連骨頭都會被疫毒啃噬成粉末。
太醫(yī)院院判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嘶啞得厲害。他跪在冰涼的金磚上，
花白的胡須被冷汗浸透，一綹綹貼在枯瘦的下巴上：“陛下！蝕骨疫已在京中蔓延三日，
靜心寺的千年菩提根是唯一的解藥！若再拖延，不出五日，
滿朝文武乃至后宮妃嬪…… 都會化為一灘膿血啊！”他猛地叩首，
額頭撞在金磚上發(fā)出悶響：“更何況北狄鐵騎三日后便會兵臨城下！屆時我大靖無人能戰(zhàn)，
國將不國??！”龍椅上的父皇漫不經(jīng)心地撫著袖上的云紋，金線繡成的流云在他腕間流轉(zhuǎn)，
卻暖不了他眼底的寒涼。他的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
落在身側(cè)那個嬌怯怯的身影上 —— 那是我的幼妹，昭華公主趙靈月。
此刻的趙靈月正縮在軟墊里，藕荷色的宮裝襯得她肌膚勝雪，一雙杏眼水汪汪的，
像是受驚的小鹿。她輕輕咳嗽了兩聲，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那模樣，
足以讓任何人心生憐惜。父皇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靈月自幼體弱，
靜心寺清凈，怎能容你們這班染了疫毒的人沖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階下群臣，
語氣里的警告像淬了冰，“她是朕的掌上明珠，你們自當讓著她。”兵部尚書猛地抬起頭，
他那張素來剛毅的臉上此刻布滿了紅絲，顯然是疫毒已侵入肺腑。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卻猛地捂住胸口，一口暗紅的血噴在金磚上，像一朵驟然綻放的凄厲紅梅。
“可鎮(zhèn)國公府的四位老將軍已經(jīng)昏迷不醒！” 他咳著血，聲音破碎卻帶著絕望的嘶吼，
“他們是我大靖最后的壁壘?。”钡胰俗罴蓱劦木褪抢蠈④妭兊蔫F騎，
若是他們沒了……”“老將軍們修為深厚，多等幾日無妨。” 父皇不耐煩地打斷他，
眉頭擰成一個川字，“靈月受不得驚嚇，你們誰敢再逼她，便是與朕為敵！
”我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圓潤光潔，透著淡淡的粉?？芍挥形易约褐溃?/p>
這雙手曾在城樓上握斷過三支長槍，曾在尸堆里扒出過老將軍們冰冷的尸身，
也曾在被灌下毒酒時，死死摳住過蕭景琰的衣袖 —— 直到指甲斷裂，鮮血淋漓。上一世，
就是此刻。我看著太醫(yī)院院判哭得幾乎斷氣，看著兵部尚書咳血不止，
看著屏風后傳來四位老將軍家屬壓抑的啜泣聲，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
我聯(lián)合了二十三位朝臣，硬生生闖開了靜心寺的大門，將母親留下的《固本訣》抄錄百份，
手把手教他們運功排毒。我記得自己連續(xù)七日未曾合眼，嗓子啞得說不出話，
最后是踩著尸山血海，才在北狄破城前穩(wěn)住了軍心。大靖得以保全，
百姓們在城樓上高呼 “護國長公主”，可趙靈月卻哭著跑出了靜心寺，
說我毀了她清修的地方，擾了她禮佛的誠心。再次見到她時，是在北狄的王帳里。
她被鐵鏈鎖在雕花柱子上，曾經(jīng)如蓮藕般纖細的四肢已被生生斬斷，
傷口處凝結(jié)著黑紫色的血痂。幾個北狄貴族正圍著她調(diào)笑，
用帶倒刺的鞭子輕輕抽打她的脊背，看她疼得蜷縮起來，像一只被玩膩了的貓。
那時我的未婚夫，太子蕭景琰，就站在我身邊。他看著趙靈月的慘狀，
語氣冰冷得像北狄的寒風：“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丫頭，死了便死了，若不是她任性，
何至于讓你如此勞累？”父皇也在，他拍了拍我的肩，語重心長：“靈溪，你做得很好，
只是以后莫要再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自己。”可在我被冊封為皇太女的前夜，
蕭景琰偷走了我的兵符，父皇親手端來了那杯毒酒。冰冷的酒液滑過喉嚨時，
我看見他們眼中滔天的恨意。蕭景琰捏著我的下巴，
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若不是你非要逞能，硬闖靜心寺，靈月怎會負氣出走？
怎會落入蠻夷之手？”父皇的聲音比毒酒更冷：“你這毒婦，害得朕的明珠成了那般模樣，
拿命來償！”烈火焚身的劇痛中，我才終于明白。他們從來沒怪過趙靈月的任性，
從來沒怨過她引狼入室，他們恨的，自始至終都是我。恨我擋了趙靈月的路，
恨我搶了本該屬于她的榮光，恨我讓他們不得不偽裝出一副慈父賢夫的模樣。再次睜眼時，
燭火依舊在紫宸殿里搖曳，太醫(yī)院院判的哭求聲還在耳邊回響。我回來了。
殿外傳來禁軍整齊的腳步聲，鐵甲摩擦的脆響由遠及近。蕭景琰一身銀甲，推門而入，
甲胄上的寒霜還未散去，顯然是剛從城防上趕來?？伤B看都沒看階下苦苦哀求的群臣，
徑直走到趙靈月身邊，脫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肩上，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別怕，
有我在，沒人能傷你。”趙靈月立刻依偎進他懷里，像只找到了庇護所的小鳥。
她怯生生地抬眼，目光掃過我時，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
隨即又被水汽氤氳的委屈取代：“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獨占靜心寺的，
只是…… 只是我一想到要和那么多人擠在一起，身上就癢得難受……” 她說著，
還輕輕撓了撓胳膊，像是真的忍受不了那般。蕭景琰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看向我，
眼神里的責備毫不掩飾：“靈溪，你身為長姐，就不能多讓著點靈月嗎？她身子弱，
受不得委屈?！蔽叶似鹱郎系牟璞?，溫熱的茶水熨帖著冰涼的指尖。茶葉在水中緩緩舒展，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我的視線，也模糊了我唇邊的笑意?！疤诱f的是。
”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甚至帶著幾分溫和，“妹妹既不舒服，那便讓她先住著吧。
”蕭景琰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痛快，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冷笑道：“算你識相。”我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翻涌的寒意。他們不知道，
蝕骨疫除了菩提根，還有另一種解法。那是母親留給我的《固本訣》最后一頁記載的秘法，
需以心頭血為引，斷情絕愛，舍棄七情六欲，方能以自身為鼎，煉化疫毒。
前世我舍不得他們受苦，舍不得大靖覆滅，寧愿自己承受剜心之痛，也要將秘法公之于眾。
可這一世……我看著蕭景琰小心翼翼地為趙靈月整理狐裘的邊角，
看著父皇眼神溫柔地注視著他們，看著階下群臣絕望的臉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們皇室子弟，最擅長的，不就是做這無情之人嗎？那就，好好嘗嘗這無情的滋味吧。
2靜心寺的朱紅山門被禁軍的甲胄映得泛著冷光，層層疊疊的兵甲將整座寺廟圍得水泄不通，
連一只鳥雀都飛不進去。后院的菩提樹下，趙靈月獨占了那方靈氣最盛的庭院，
據(jù)說她嫌寺里的素齋寡淡，蕭景琰特意從御膳房調(diào)了三位御廚，日夜伺候她的飲食。
前殿的偏房卻成了人間煉獄。朝臣們擠在狹小的房間里，蝕骨疫在他們體內(nèi)瘋狂蔓延。
有人開始發(fā)高熱，渾身燙得像火炭；有人皮膚下浮現(xiàn)出青紫色的紋路，
輕輕一碰就潰爛流膿；還有人咳得撕心裂肺，手帕上染著越來越深的血色。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腐爛的氣息，交織成令人作嘔的味道。
太醫(yī)院院判捧著一個烏木藥箱，跪在后院的月亮門外，花白的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額上。
他已經(jīng)在這里跪了兩個時辰，膝蓋下的青石板被冷汗濡濕了一大片：“昭華公主！
求您發(fā)發(fā)慈悲，讓老臣給四位將軍施針吧！他們脈象已經(jīng)弱得像游絲，再拖下去，
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月亮門內(nèi)傳來趙靈月嬌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
帶著幾分被驚擾的不悅：“院判大人，不是我不讓你進來呀?！?她輕輕嘆了口氣，
語氣委屈，“我這院子里種了好些安神的薰衣草和合歡花，若是被你藥箱里的苦味道沖散了，
夜里又該睡不著了?！薄霸僬f，” 她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里添了幾分無辜，
“姐姐不是說她有別的解法嗎？你們?nèi)フ医憬阊?，姐姐那么厲害，肯定能救大家的?/p>
”朝臣們的目光 “唰” 地一下全落在我身上。那些眼神里有祈求，有期盼，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理所當然 —— 就像上一世，他們習慣了我沖在最前面，
習慣了我為他們遮風擋雨。太醫(yī)院院判也轉(zhuǎn)過頭，老淚縱橫：“長公主！老臣知道您有辦法！
求您救救四位將軍，救救大靖吧！”上一世，就是此刻。我看著他鬢邊新增的白發(fā)，
看著那些年輕侍衛(wèi)手臂上猙獰的潰爛，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我終究是沒能忍住，
拿出了母親留下的《固本訣》，熬夜抄寫到指尖出血。可這一世，我只是靜靜地站在廊下，
看著庭院里飄落的銀杏葉，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本宮的法子，需斷情絕愛，
舍棄畢生修為，以心頭血為引，方能煉化疫毒?！蔽翌D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煞白的臉，
一字一句道：“你們愿嗎？”庭院里瞬間陷入死寂。斷情絕愛？舍棄修為？
這對醉心權(quán)術(shù)、汲汲營營的朝臣來說，比死更可怕。他們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為的就是功名利祿，為的就是家族榮光，若是沒了修為，沒了七情六欲，
與行尸走肉何異？有人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有人低下頭不敢看我，還有人眼神閃爍，
顯然在權(quán)衡利弊?！拔揖椭滥闶枪室獾箅y！”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我轉(zhuǎn)身，月光恰好落在蕭景琰的臉上。他一身月白錦袍，
身姿挺拔如松，可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卻淬著冰。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繃得很緊，
顯然是動了怒?！办`溪，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態(tài)吧！”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語氣里滿是鄙夷，“你不就是嫉妒靈月得了父皇的寵愛，嫉妒我護著她嗎？
竟拿這種荒唐的法子來搪塞眾人！”我看著他眼中的怒火，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他總是這樣，
只要涉及趙靈月，就會變得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上一世，他也是這樣指責我，
說我心思歹毒，說我容不下自己的親妹妹。“太子殿下，” 我迎上他的目光，
聲音平靜無波，“本宮只是實話實說。”“你！” 蕭景琰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憤怒，有失望，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慌亂。最終，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寬大的袍角掃過廊柱，
帶起一陣冷風。夜色漸深，靜心寺陷入了詭異的沉寂。我在偏房打坐，
《固本訣》的心法在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像一股清泉，滌蕩著經(jīng)脈中殘存的疫毒。
蝕骨疫帶來的燥熱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清涼 —— 那是斷情絕愛后，
七情六欲被壓制的感覺。忽然，窗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脆響和男人的嘶吼。我推門出去，只見幾個年輕的侍衛(wèi)渾身赤紅，
眼神迷離得像蒙了一層霧。他們的皮膚滾燙，身上的潰爛處滲出粉色的液體，
嘴里瘋狂地喊著：“菩提根！我要菩提根！”他們像瘋了一樣往后院沖去，禁軍拔刀阻攔，
刀光劍影中，有人慘叫著倒下，溫熱的血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瞬間暈開一朵妖艷的花。
后院的月亮門 “吱呀” 一聲開了，趙靈月站在廊下，身上穿著素白的寢衣，
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看起來楚楚可憐。她看見眼前的混亂，嚇得花容失色，
轉(zhuǎn)身就撲進了趕來的蕭景琰懷里，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師兄，
他們好可怕…… 他們要殺我……”蕭景琰緊緊摟著她，眼神冷得像冰，
厲聲喝道：“誰敢驚擾公主，格殺勿論！”禁軍們面面相覷，終究是不敢違抗太子的命令，
只能硬著頭皮阻攔那些失控的侍衛(wèi)。一時間，
慘叫聲、兵器碰撞聲、趙靈月的啜泣聲混雜在一起，織成一曲詭異的夜曲。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卻又夾雜著一絲甜膩的花香，那味道越來越濃，
像是上好的胭脂被揉碎了，混在血里發(fā)酵。我盯著地上侍衛(wèi)的尸體，
忽然注意到他們脖頸處的潰爛處 —— 那粉色比剛才更深了，像是被染上了胭脂。
這不是蝕骨疫該有的癥狀。蝕骨疫的潰爛處應(yīng)是青黑色，帶著腥臭，絕不會是這種詭異的粉。
正疑惑時，眼角的余光瞥見趙靈月趁著蕭景琰安撫她的空檔，
悄悄從袖中取出一個繡著桃花的錦囊。她飛快地走到院中的井邊，
將錦囊里的粉末盡數(shù)撒了進去。粉紫色的煙霧 “騰” 地一下從井口冒了出來，
像一朵盛開的毒花，空氣中的甜膩香氣瞬間濃郁到令人作嘔。“不好！
” 太醫(yī)院院判突然驚呼，臉色慘白如紙，“是迷情散！這丫頭竟在井里下了迷情散！
”蝕骨疫遇情則烈，迷情散最能勾起人的七情六欲，兩者相加，無異于火上澆油！話音未落，
四位老將軍居住的房間突然傳來 “轟隆” 一聲巨響，房門被硬生生撞開。
四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沖了出來，他們雙目赤紅如血，
身上的盔甲早已被潰爛處滲出的粉色膿液浸透，嘴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
趙靈月嚇得躲在蕭景琰身后，肩膀微微顫抖，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我…… 我只是聽說這香料能安神，
不知道會這樣……”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我時，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
“姐姐是掌管太醫(yī)院的，她怎么從來沒告訴過我這東西不能用？”蕭景琰立刻轉(zhuǎn)頭瞪我，
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靈溪！你明知靈月不懂這些，為何不早提醒她？
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巴不得她出事，巴不得大靖滅亡？！”我看著他護犢子的模樣，
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忽然覺得累了。上一世，我就是這樣被他們一步步扣上罪名的。
趙靈月闖了禍，永遠有我這個姐姐替她背黑鍋；蕭景琰和父皇永遠選擇相信她的眼淚，
相信她的無辜。四位老將軍顯然已經(jīng)被藥力徹底控制，他們朝著后院沖去，蕭景琰拔劍阻攔，
卻被其中一位老將軍一掌拍飛，重重地撞在廊柱上，嘴角溢出鮮血。混亂中，
有人朝著我大喊：“長公主！快想想辦法?。±蠈④妭兛觳恍辛?！”我后退一步，
避開飛濺的血滴。那溫熱的液體濺在我的手背上，帶著蝕骨疫特有的腥甜，
卻再也暖不了我早已冰封的心。我淡淡地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庭院：“本宮無能為力。
”他們既然選擇了相信趙靈月的眼淚，選擇了縱容她的任性，那就該承擔相應(yīng)的后果。
夜色越來越深，靜心寺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像一首絕望的挽歌。
迷情散與蝕骨疫交織在一起，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侍衛(wèi)們互相殘殺，
朝臣們在地上痛苦地翻滾，連禁軍都開始眼神迷離，搖搖欲墜。我站在藏經(jīng)閣的高處，
俯瞰著這座淪為人間煉獄的寺廟。月光如水，灑在后院的墻頭上，照亮了兩個交疊的身影。
趙靈月正將一個空了的錦囊遞給一個黑衣人。那人身形挺拔，動作利落，
腰間掛著一枚狼頭令牌 —— 那是北狄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信物。黑衣人接過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