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間,前來逮捕我去教坊司的官兵已到了。
官兵們將我跟春桃拖出道觀,我掙扎間,眼角余光瞥見了一抹明黃色的衣角。
那人身著蟒袍,長身玉立,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貴不可言的氣質。
我幼年時,曾隨母親入宮見過大皇子一面,正是眼前這人。
在如此危急存亡之際,我腦子飛速運轉,來不及細想,只能張口大喊道:“大皇子!小女有要事稟報!此事定能解大皇子心頭之患!”
拖著我的官兵這場面見得多了,只以為我是為了活命胡言亂語,便打算拿布堵我的嘴。
可下一秒,大皇子的眸光向這邊投來,淡淡開口道:“帶到跟前來?!?/p>
我被官兵帶到大皇子面前,撲倒地上不住磕頭。
“說吧?!?/p>
大皇子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看不出悲喜。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拿眼神環(huán)顧四周,欲言又止。
大皇子身旁的侍衛(wèi)見狀,開口呵斥道:“大膽!區(qū)區(qū)一個罪臣之女,竟然還敢跟大皇子賣關子!”
我復將頭埋下,磕頭如搗蒜。
“大皇子恕罪,實在是……此事極為重要,小女不敢……”
侍衛(wèi)還欲出口教訓,卻被大皇子微微抬手攔住了。
他那古井無波的深邃眸子靜靜望著我,唇邊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都退下,孤倒要看看,她能說什么。”
在屏退眾人,聽完我的講述后,大皇子臉上的表情甚是玩味。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我,像是發(fā)現(xiàn)了個有意思的玩具。
“你可知,你方才的那些話,足以讓我將你就地正法?”
我勇敢地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那么,大皇子要殺了小女么?”
事到如今,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怕的了。
我什么都失去了,家人、朋友、我的后半生……
就算猜錯了,左右不過一死罷了,難道還會比現(xiàn)在的情況更糟糕么?
大皇子盯著我良久,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笑完以后,他撫著膝蓋,撐著頭,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濃濃的興趣。
“來人,把她帶到孤城郊的別院里頭,派幾個人伺候著?!?/p>
身為大皇子,要藏起一介罪臣之女,真是相當簡單的一件事。
我與春桃就此在大皇子的城郊別院處住了下來,起居皆有專人伺候。
所有人都很好奇,我到底是如何迷惑了大皇子,與他說了什么,才讓他冒著風險留下了我。
其實,那日,我不過是與大皇子說,他的二皇弟,怕是早被人換了芯子。
此話驚世駭俗,足以讓大皇子把我拖出去就地正法。
但是,他卻沒有這么做,而是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
皇后無所出,當今圣上僅有三位皇子。
三皇子尚且年幼,且生母身份低微,不足為懼。
二皇子身體抱恙多年,早已遠離朝政。
大皇子的儲君之位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而現(xiàn)在,身體一直抱恙,不問朝政的二皇子不僅忽然好轉了,還開始籠絡大臣為己所用,并著手擾亂朝堂,要說大皇子對二皇子沒點別的心思,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我又說,恐怕這位占了二皇子身子的妖孽,并不通文墨,只需一試便知。
其實,我也不敢篤定二皇子真是被那妖孽占了身子,不過是憑著那日我在道觀里聽到的信息加以猜測罷了。
既然那妖孽能夠死而復生,那這具肉身毀滅了,再搶占了他人的身子也不是沒可能。
再加上,二皇子的舉動著實可疑。
連我一介女流都知道,就算要插手朝政,在目前勢微的情況下,也該是盡量拉攏勢力為己所用。
我秦李兩家從未公開支持過哪位皇子,怎么想,二皇子都不應該率先對我們下手。
除非,我們兩家做了什么真正觸怒他的事。
嚴重到讓他一刻也不能忍,立馬就要報仇。